這荷花池塘邊上鬧別扭的這對小姐妹便是武士彠的兩個女兒二娘和三娘。
自從回到並州後,武二娘原來所熟悉的那個簡單的核心家庭一下子變成了鉤心鬥角的聯合家庭。其父死後,家裡原來潛藏著的各種矛盾一下子爆發了。武士彠與前妻生的兩個兒子武元慶和武元爽,對繼母楊氏和她的兩個個女兒非常不客氣。而大女兒是潑出去的女兒嫁出去的水,對她們也無能為力。
兩個小姑娘還都沒出嫁,按照唐朝的習慣,出嫁還要分割財產。武元慶和武元爽一想到這兒,便對這兩個個妹妹不由得討厭起來。此外,武氏是一個大家族,一般來說,在中國古代,族人在處理這種家庭矛盾的時候,通常向男不向女。男孩是一家人,還要在大家庭裡共同生活,而女孩子遲早要嫁出去的。
武氏族人對楊夫人母女也非常刻薄,特別是兩個堂哥,一個叫做武惟良,一個叫做武懷運,對這娘兒幾個態度極其惡劣。從養尊處優的官員子女一下子變成任人欺凌的弱勢女子,武二娘的心裡自然充滿了陰影,暴躁的情緒也隨之而來。
武三娘雖然跟姐姐賭氣不願跟她回家,自是小孩心性。她在池邊坐了一小會兒,側耳認真聆聽,卻沒有聽見身後有什麽聲音。回頭一看,姐姐連人影都不見了。心中開始慌了,她也不敢再任性,趕緊穿上鞋襪,癟著小嘴兒沿著回家的方向走著,眼眸兒開始濛上一層水汽。
好在現在只是近黃昏,路上行人尚多,小姑娘也是一邊抽泣著一邊尋找姐姐的身影。
忽聽得前方傳來一陣喧嘩聲,那喧嘩不斷波及過來,眼見有人驚叫著跌倒在路邊,有人的擔子被掀翻在地,好端端的一條街道,忽然雞飛狗跳,烏煙瘴氣起來。三娘正在詫異間,只見前方有一高頭大馬飛馳而來,馬上坐有一人,手揮馬鞭,口中高喊道:“都給少爺我讓開,休擋了去路。”
馬來得是那樣急,以至於許多路人躲避不急,紛紛被撞倒在地,馬上那人卻仍是張揚跋扈,毫無減速之意,眼見得那一馬一人離三娘越來越近,便要撞將上來。
武三娘驚叫一聲,便是嚇暈過去。那匹急馬擦過她的身邊跑了過去,停了下來,馬上的華服小子往後望了暈過去的小姑娘一眼,便呸的一聲,雙腿一夾,策馬跑了。路人紛紛指手畫腳斥責此人,有幾位好心的百姓已經圍上來看小姑娘是否傷到了。
和幾個士兵騎著馬先入城的長孫凜正好看到了這一幕,便皺著眉頭說道:“大牛,帶士兵去收拾那小子。”他滑鞍下馬,走到了小女孩暈倒的旁邊。
周圍的百姓見長孫凜身著一身官服,便知他是一位官爺,也就紛紛散開,不再多管閑事了。長孫凜看這小女孩沒有傷痕,想必是被剛才的刺激給嚇暈過去。正當他想抱起小女孩找她的家人之時,卻聽見身後有一聲怒氣衝衝的聲音。
“快放開我妹妹!”語音剛畢,一個少女便氣衝衝地跑了過來,野蠻地拽掉長孫凜的雙手,嬌弱的手臂卻是緊緊摟住小女孩,像母雞護小雞一般,雙眸圓睜瞪著長孫凜。可能跑得比較急,粉臉上滲出汗珠,酥胸微微顫抖。
原來武二娘在生氣走了之後不久,便後悔把妹妹一個人扔在池塘邊,便折路返回。在路上卻聽到路人談論前面有個小姑娘被馬撞傷,她心中著急,便急匆匆地往前跑。看到長孫凜抱起小女孩這一幕,她便以為長孫凜是肇事者,便生氣地跑了過去。
武三娘這回也悠悠轉醒,她睜開眼睛朦朦朧朧感覺到自己躺在姐姐的懷抱,便高興的“呀”了一聲抱住二姐,小嘴兒還嗔道:“姐,剛才可嚇死我了,有一匹大馬往我這邊跑了過來,後來就不知怎的了。”小手兒還後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長孫凜見小女孩沒事,再看她那幅可愛的小模樣,心中也愉快,便禁不住微微一笑。
武二娘看到長孫凜望著這邊笑著,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氣憤地問道:“三妹,是不是這人騎馬把你給傷了?”長孫凜附近剛好就有一匹駿馬,難怪武二娘會誤會。
武三娘剛被嚇暈過去了,哪裡看得清馬上人的模樣,她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疑惑地望著長孫凜,不確定地似是搖頭又似是點頭。
長孫凜這回可鬱悶了,怎麽把這事情栽到自己頭上,正欲辯解,這時王大牛帶著幾個士兵騎著馬跑回來。
武二娘看這幾人彪形體壯,身著軍服,知道這群人是軍爺。精明如她怎會不知道此時不是替妹妹找說法的時候,便說道:“小妹,咱們走,別理這些壞家夥”。便拉起武三娘,匆匆離開,臨走時還不忘惱惱地瞪長孫凜一眼,武三娘這回也學乖了,緊緊拉著姐姐的手跟著她往回走。
長孫凜望著這對粉妝玉琢的姐妹花離開,聳了聳肩,笑著問王大牛:“那小子跑了?”
“哪有這麽便宜?那兔崽子屁股挨了亂棍,打得他皮開肉綻,七暈八素,差點就***翹辮子。”王大牛口水橫飛,連說帶比,瞼上又有表情。
長孫凜聽完,不禁附掌哈哈大笑。王大牛這時便湊過頭來,說道:“後來才知道,這兔崽子是那劉德裕的兒子劉輔。”在來並州之前,長孫凜早已經跟王大牛吩咐沒必要不要管劉德裕的閑事,王大牛雖然不懂所以,倒也能記得住。
長孫凜擊了大牛一下肩膀,大笑著說:“無事,這事我還能罩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