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業十二年初,在東都城內,卻完全沒有過年時的喜慶,這原因嘛,自然就是因為剛剛在東都百姓間傳開的一個傳言,被譽為大隋常勝將軍的張須陀,在幾個月前,被盜匪擊敗,戰死沙場了。
按照道理來說,本來這沙場征戰的事情,和東都的百姓沒有什麽直接的關系,但現在是個人都知道天下即將大亂了,唯一認為天下太平的,只怕就只有皇宮裡的那位天子了,原本還有個張須陀能夠讓百姓們放心,可現在連張須陀也死了,東都之內立馬就是蔓延了一種某名的恐慌。
當然,這種恐慌也僅僅隻局限於平民,在那些上位者看來,事情雖然有些糟,但還沒有到那種已經喪失信心的地步,天下五大強兵,也僅僅只是損失了一個平叛大軍而已,張須陀雖然死了,但還有薛世雄,還有屈突通,還有王世充,再不濟,這東都內還有天下第一的禦林軍,區區瓦崗寨,又能反得起多大的浪花,正是抱著這樣的心事,朝堂上大部分人還是天天歌舞升平。
在梁國公府,雖說不像那些官員一般歡聲笑語,但也是頗為輕松,自家大少爺那可是堂堂皇親國戚,反賊,那是太遙遠的事情了,不過,相比於下人們來說,在內院的一個小院內,氣氛就顯得壓抑了,萬禾等人全都聚集在廂房內,看著一名白胡子老者正在給一個躺在床榻上的壯實男子把脈,那壯實男子一看就是受了重傷,面色如紙,卻正是今日剛剛送到洛陽來醫治的秦瓊。
過了好半天,白胡子老者才將秦瓊的手腕放回去,起身走向了萬禾等人,見到如此,萬禾等人都是迎了上去,李靖立馬就是問道:“師叔,怎麽樣,”
“嗯,沒什麽大礙,不過失血太多,這一兩個月都要好好調理,平日多用點名貴的藥材,不過這一點,想來國公爺應該是沒有問題吧,”這白胡子老者正是禦醫院首座巢元方,正如之前萬禾所猜測的那樣,這巢元方的確是紫雲觀弟子,是李靖的師傅紫雲真人的師弟,只不過巢元方在武學方面沒什麽天賦,反倒是琢磨出了一種利用紫霞功治病的方法,因此也被請入了禦醫院為皇家宗室醫治,本來萬禾是沒有那個資格去請巢元方來為秦瓊醫治的,不過有了李靖這個身份,倒是容易了許多。
聽得巢元方的話,萬禾立馬就是點頭,說道:“沒問題,沒問題,只要能夠治好他的傷,用多少錢都沒關系,”這點萬禾倒沒有說錯,對於萬大少爺來說,最不缺的,恐怕就是錢了。
巢元方只是點了點頭,便不再多言,在旁邊寫下了幾個藥方和醫囑,便是直接告辭回去了,當然,作為師侄的李靖也是前去相送,送走了巢元方之後,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秦瓊,萬禾衝著眾人使了個眼色,眾人一起退出了廂房,直接在小院內的石椅上坐下,剛一入座,長孫無忌就不由得感歎了一聲,說道:“沒想到張大帥就這樣去了,唉,”
當年張須陀也曾在長孫晟的帳下為將,也算是有個香火情了,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長孫家中落之後,長孫恆安才能在平叛大軍中任職,若不是張須陀相助,只怕長孫家早就一蹶不振了,對張須陀,長孫無忌也是抱著一份感恩的心思,現在張須陀戰死,長孫無忌也是不由得心生感慨,當然,在座眾人當中,和張須陀關系最深的,還要屬裴行儼了。
聽得長孫無忌提起張須陀,裴行儼的眼圈都紅了,使勁揉了揉眼睛,之前在得知張須陀的死訊之後,裴行儼差點就要直接往滎陽趕,多虧有萬禾和李靖攔著,而且也得知父親裴仁基安然無恙,這才忍了下來,只見裴行儼雙手握拳,扭過頭,衝著萬禾就是抱拳喝道:“大少爺,就讓末將前往滎陽,定要將那翟讓和李密的人頭給拿回來,”
“別著急,”萬禾眉頭緊皺,用手朝著裴行儼往下壓了一下,示意他先冷靜下來,緊接著萬禾說道:“現在賊兵勢大,裴將軍手下也只有不到五千人的敗軍,平叛大軍雖然留下了種子,但要東山再起,那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做到的,翟讓和李密都是叛逆,他們都跑不了,必然有機會給你報仇,”
裴行儼也知道自己現在這麽跑到滎陽去,根本也報不了仇,一臉憤恨地揮了揮拳頭,最後也只能是作罷,隨即萬禾又是對房玄齡和長孫無忌說道:“聖上已經下旨,同意了我的諫言,分別派十二路使者,前往各地地方軍,組織討伐賊亂,這十二路兵馬中,已經確定了有恆安那一路,還有裴將軍也有一路,有了這個旨意,至少,恆安就可以繼續留在河北,而裴將軍也可在河南自主募兵了,”
自主募兵,這可是一個很忌諱的事情,現在長孫恆安雖然還留在河北,但他手下的兵馬卻並不是招募而來的,而是在一次次的戰鬥中,吸收各個地方上的兵力,這才慢慢壯大自己的實力,要是自主募兵的話,往小了說,那叫不合規矩,往大了說,那可就是意圖謀反了,所以,有了這個自主募兵的權力,那裴仁基也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恢復平叛大軍的實力。
房玄齡和長孫無忌兩人都是點了點頭,這樣的結果,對萬禾來說,那是再好不過了,無論是長孫恆安,還是裴仁基,這兩人都是聽萬禾的,若是真有什麽事,萬禾振臂一呼,長孫恆安和裴仁基必定會響應,到時候河北和河南都會直接歸屬於萬禾,當然,這前提是長孫恆安和裴仁基能夠在河北、河南佔據優勢,從目前來看,長孫恆安倒是沒問題,可裴仁基這邊,面對剛剛得勝,勢頭正勁的瓦崗寨,卻是稍顯不足。
房玄齡的雙目眯成一條縫,說道:“從送秦將軍過來的軍士口中得知這一戰的過程,我總感覺其中有些不對勁,張大帥雖然主張兵貴神速,但並不代表他就會貪功冒進,從洛口倉一路追擊賊兵到大海寺,這可不是張大帥用兵的風格,其中肯定有一些我們所不知道的內容,”
房玄齡的話,也是得到了長孫無忌的認可,只不過他們所得到的情報信息實在是太少了,根本無法探尋到其中的真相,萬禾搖了搖頭,這件事現在說也沒用了,張須陀已經戰死,就算是追查出來,張須陀也沒辦法死而複生了,緊接著,萬禾又是說道:“對了,今日早朝的時候,宇文述突然提出,要修築龍舟,得到了天子的同意,崔民象提出反駁,結果卻是被天子給呵斥了一頓,直接亂棍趕出宮了,”
“修築龍舟,”房玄齡和長孫無忌兩人幾乎是同時喊了起來,隨即兩人相互看了一眼,臉上滿是擔憂之色,最後房玄齡歎了口氣,搖頭說道:“這才剛剛經歷大海寺之敗,天子竟然還想著要南巡,如此窮奢極欲,這大隋如何能不完,”
長孫無忌也是苦笑著搖了搖頭,他父親長孫晟那可是為了大隋盡忠了一生,大哥更是在當年的漢王之亂中,為了效忠大隋而被漢王給殺死,可長孫家所扶持的君王,竟然是這麽一個昏君,這讓長孫無忌心中的苦澀比旁人更多,長孫無忌搖頭說道:“剛剛打消了東征的念頭,現在又要南巡,我們這位聖上,還真是一個不肯消停的主啊,”
房玄齡和長孫無忌兩人這麽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得裴行儼那是一頭問號,而萬禾雖然臉上沒有什麽變化,可心裡卻已經是天翻地覆了,他是從後世的歷史課本上知道楊廣最後是南下江都,被宇文化及給勒死的,可房玄齡和長孫無忌竟然只是憑著隻言片語,就猜出了楊廣要南巡,這可是真本事啊,不過震驚歸震驚,萬禾也早就知道這兩位可不是什麽普通人,所以很快又是恢復了平靜,沉聲說道:“若是天子當真南巡的話,依兩位之見,我們應不應該跟著去呢,”
本來嘛,依著萬禾的意思,那自然是不想跟著楊廣去什麽江都,他可是知道,楊廣這一去,那可就是腥風血雨,不過現在萬禾的想法卻是不一樣了,隨著他在這個年代呆的時間越來越長,也就更加清楚地了解這個年代的局勢,雖說去江都是一場腥風血雨,可留在這東都,也不是什麽好事,東都作為大隋之都,在各路盜匪的眼中,那可是一塊大大的肥肉啊,楊廣要是去了江都,這駐守東都的禦林軍肯定就會帶走,到時候,這東都拿什麽去抵禦那些聞風而來的盜匪,歷史上,好像這東都就幾經易手,最後才落入李唐的手上,在這期間,東都到底遭遇了一些什麽樣的洗劫,萬禾可是不清楚,所以,留在東都也不是什麽很穩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