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宣文掃了一眼玻璃窗，沉聲道：“別看了，這外頭執勤的兄弟都讓我給叫走了。”

  我抬頭詫異道：“老梁，你到底想說什麽？”

  話音剛落，梁宣文慢慢從座位上站起身來，徑直走到我面前，身子斜靠，直勾勾地望著我。

  “蕭賀，不管怎麽說，你以前也是咱們支隊的副隊，這局子裡裡外外都是熟人……”

  “長話短說好嗎？”我直接打斷道。

  梁宣文眉梢微動：“其實這次的情況，你也應該清楚，李曼這個人並不簡單，他背後牽扯的事兒沒有那麽簡單，這次咱們支隊已經打草驚蛇，下一步想再抓住線索就難了。”

  我忍俊不禁道：“老梁，不管怎麽說你也是個支隊長，這白道的線索已經斷了，照理來說，你手上那些散出去的眼睛不應該沒有消息啊。”

  梁宣文瞪圓了眼睛，雙手撐在審訊椅上，就那樣直勾勾地盯著我。

  “我知道你現在對這些東西都已經不感興趣了，如果我要說這件事情跟124有聯系呢…”

  當124這個代號再一次在耳邊響起，我整個人就跟泄了氣一樣，之前來這兒的氣勢也弱了下來。

  彷佛所有的腦神經在這一刻都成了緊繃狀，一股無來由的恐懼與惶恐又一次襲上心頭，我不可置否道：“快說！”

  “我就知道你忘不掉那件事。”

  “別廢話，快說！”

  不覺間右手握拳重重砸在鐵桌上，我激動地與梁宣文四目相對。

  他慢慢退到原來的座位上，鄭重其事道：“自從124案發生之後，上面幾乎是動用了所有力量去調查小沐的下落，後來結案大會，參與偵破的龍港支隊離劍跟我碰過頭，和我討論過這個案子的細節。”

  梁宣文點上了煙，繼續講道：“但是就在半年前，離劍也莫名其妙失蹤了。”

  我愕然道：“你是說離間也……”

  梁宣文打斷道：“你先聽我說完，後來局裡委托我來經手離劍失蹤的案子，我拜托下面的眼睛去打探消息，結果有人在地下悄無聲息地挖掉了我那對眼睛。”

  說完這句話，梁宣文的整張臉陰沉了下來。

  他掐滅了煙頭，沉聲道：“沒過多久，我們就抓到了凶手，確切點說，其實我們只找到了凶手的遺骸。”

  “猜猜我們是怎麽找到的？”

  梁宣文嘴角帶著自嘲似地笑，從桌上文件夾裡抽出一張相片，更應該說是一張手機通話截圖，內容顯示出一串電話號碼。

  此時四周的空氣突然變得跟針一樣，瘋狂地刺激著我身上每一寸肌膚，這時一串令我熟悉到快要遺忘地數字。

  我頓時驚呼道：“這怎麽會是她的號碼？”

  “沒錯，這就是沐霜的號碼，一開始我們並沒有覺得到離劍的失蹤和124案有什麽瓜葛，但是自從這個報警號碼被總台記錄下來之後，我們再試著追蹤這個號碼的主人，便又沒有了結果。”

  我疑惑道：“你是覺得沐霜還活著？”

  梁宣文再次篤定道：“你自己能說服自己相信沐霜還活著嗎？往往事情的本質又跟我們想象天差地別，我有個猜想，我覺得是有人再混淆視聽，希望把離劍失蹤這件事強行跟124扯上關系。”

  “那這個案子又和李曼有什麽關系？”我問道。

  梁宣文一攤手，神情正色道：“關系就在於這個凶手的身份，這個人叫拐子，據說是邊境上退回來的雇傭兵，後來成了李曼集團的二把手，是近些年道上數一數二的狠角色。”

  梁宣文壓低嗓音道：“蕭賀，無論怎麽說，現在所存在的線索都在印證一個信號，當年124根本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麽簡單。“

  聽完這些話，腦海中那些讓我至今無法忘記的畫面有又重複在我眼前閃過，強壓那股壓力，邊擠出個勉強的笑容邊說道：“老梁，當年的事情對於我而言已經過去了，我不想讓124成為困擾我生命的一個躲不開的劫，我花了很多精力去說服自己去忘掉那件事，去相信最後的真相。“

  梁宣文冷冷地看著我，失望的情緒寫在眸子裡。

  “即使明知道那個真相是個假的嗎？“

  我沒有作聲，更沒有抬頭去看他的臉，此時的我卻又多希望，那質問的聲音能再在這個房間響起。

  但那個坐在我面前的男人並沒有那樣做，只聽見一聲清脆的火機聲，最後隻留下那斷斷續續的吮吸聲。

  ……

  “哢~！”

  手上帶著的一對手銬被拿了下來，簽好遞送過來的文件，回頭又看了看站在門口一身j服，十分幹練的梁宣文，這一刻卻有一句話堵在嗓子邊上，怎麽也說不出來。

  或許正因為共事了那多年，彼此之間還殘留了那麽點滴默契，有些事不需要開口，老梁也明白我的感受，我也知道他的處境。

  此時屋外的夕陽呈現成一團罕見的粉紅色，沒有倒映的余光跟沒有詩情畫意的榮光，其中是比往常更多了一份平靜。

  梁宣文緩緩走到我跟前，淡淡道：“我的號碼還是以前那個，如果顧曉宛這些人再找你們事兒就聯系我，再怎麽說你也是咱們向陽的人。”

  我與梁宣文相視一笑，回去之後得逞他還沒發現，再把他加回來才行。

  出了局子，從門口站著些拿手機照相的人裡面，把唐雲他們仨給揪了出來。

  劉宏一見是我，開口便問：“你怎弄那麽久，是不是梁宣文給你整小鞋了。”

  我搖頭笑道：“你倆怎麽出來多久了？”

  唐雲看了眼手機上顯示的時間：“得有半個鍾了。”

  我望著宋依依，客氣地問：“依依，你沒什麽事吧？”

  宋依依只是微微一笑：“我沒事。”

  唐雲白了我一眼：“依依也是你叫的。”

  “靠，我今天掛了彩還是因為你。”我瞪眼道。

  劉宏訕笑道：“是啊唐雲，今晚說什麽都得你請客哈，否則我跟蕭賀的傷都白挨了。”

  唐雲摸摸後腦杓憨笑道：“咱哥仨自打畢業之後，有好久沒有一塊掛過彩了，今天這晚霞不錯，不如一塊拍著合照紀念一下吧，還挺難得的！”

  劉宏道：“你別岔開話題，你必須請客。”

  “先拍照…先拍照…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