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祖和宋伯並肩站在書房前，看著林悠和老爺子繼續鬥嘴。

  老爺子固然一看到林悠就生氣，但他似乎又挺喜歡生這樣的氣。

  嘰嘰喳喳，其樂融融。

  “如果沒有當年的意外——唉！”宋伯歎了口氣。

  顧念祖何嘗沒有萬千的感慨。

  如果當年，父母帶著他們兄弟，順利回了家，那自然是另一番景象。

  老爺子身邊會是子孫繞膝，這樣熱鬧有趣的場面，只是每日的常態。

  或許老爺子也不會老年癡呆了。

  “專家建議，說多彈琴或繪畫，可以減緩癡呆的症狀。可你知道，老爺子一輩子在商界打拚，對音樂和繪畫一竅不通，他彈了幾次鋼琴，自己嫌太吵，把琴砸了。其實他對畫畫也沒興趣，真正讓他有興趣的，就是‘世界第一’，哈哈，老爺子一輩子好強，事事都喜歡爭第一……”

  宋伯小聲地和顧念祖講著。

  他們是在最後一進院子裡，下人都被宋伯打發了出去，只要不讓林悠聽到，倒也不用擔心別人會發現端倪。

  顧念祖的注意力全在老爺子和林悠身上。

  “爺爺，聽說你的畫世界第一啊？”林悠笑嘻嘻地說。

  “哼！”老爺子將臉扭向一邊。

  “好了好了，別生氣了。”為了滿足顧念祖的要求，林悠使出渾身解數哄著這個老小孩，“怪我有眼不識泰山，剛才我又仔細看看，發現您的畫作好棒，您通過簡潔的筆法，將澎湃的生命力渲染得淋漓盡致，主色調又用了憂鬱的藍色，抒發著生命蒼涼如水的感歎。筆觸更是大膽恣意，堅實有力……”

  林悠信馬由韁。

  顧念祖聽得忍俊不禁。

  宋伯也偷笑不止，小聲道：“林小姐還挺有趣的，若有這樣一個姑娘陪著老爺子，沒準還真挺有助於他恢復呢。”

  老爺子本來還在生氣，但很快也在林悠那不知所雲的誇讚之下，高興起來。

  林悠趁熱打鐵：“爺爺，聽說您剛才那幅畫宋伯才給您30萬啊，太虧了，我給您50萬，不，50萬也太便宜了，我給您100萬，您轉賣給我好不好？”

  反正又不是真的花錢，她很樂於這種假大方。

  “好！好！”老爺子快樂地點著頭。

  林悠豪邁地掏出了那張白條。

  只是白條上寫的不是她的名字，而是“顧念宗”。

  “今見老爺子驚鴻大作，歎為觀止，特替顧念宗求下此畫，付金100萬。”

  老爺子驕傲地讀著白條上的字。

  顧念祖無語地撇了林悠一眼。

  這丫頭精明得像條泥鰍，若非趁她情緒低落意志消沉時下手，休想抓到她一點把柄。

  林悠寫顧念宗的名字，自有她的道理，雖是逗老爺子開心，但白紙黑字的，萬一真有人拿此作文章，豈不自己吃虧。

  老爺子說白條，讀到“顧念宗”三個字的時候，明顯怔了一下。

  他覺得很熟悉，但一時又想不起來，便作罷。

  他還是很識規矩的，拿了林悠的“錢”，當即回書房裡，從畫架上取下“小雞圖”，仔細卷好遞給林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