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朱三家雖然是世家出身,不過朱家奉了朱棣和姚廣孝之命,蟄伏於邊荒之地,是以自小便會做各種農活。至於建造房屋,卻也並不陌生。聽得厲秋風說話,他搖了搖頭,道:“厲公子,這城樓看上去厚重之極,可不是隨便建造而成的。紫禁城我也去過數次,這座城樓與午門確實一般無二。只不過少了一些巡查的軍兵,台城的箭樓簷下也沒有掛燈籠。”
眾人又向城樓望去。此時仿佛黎明時分,繁星未消,東方剛剛露出魚肚白。四周一片靜寂,城內倒似隱藏著千軍萬馬,隱隱透出極重的殺氣。
司徒橋道:“先不管姚廣孝建這城樓到底要用來做什麽,咱們進去瞧瞧再說。”
眾人均是沉默不語,心下都有些忐忑不安。司徒橋說完之後,沒有聽到眾人回答,不由地轉過身去,看著眾人道:“若是不向前行,只有按原路退回,各位意下如何?”
眾人心下都有退意,只不過誰也不想說出口。是以聽了司徒橋的話後,不由自主地看著劉湧。劉湧一時也拿不定主意,又向厲秋風看了過去。
厲秋風盯著午門城樓,心中念頭急轉:“這城樓出現在地下,確是極為古怪之事。以姚廣孝之能,這城樓絕非善地。只是此時若要按原路返回,即便能平安穿過無底深淵,要從那生門返回到洞窟之中,也殊非易事。就算退了回去,山谷之中的五軍營大軍也未必撤圍。到了那時,仍然是困守在山窟之中束手無措。倒不如拚死一搏,在這裡找出一條通道,解了眼下之危,方是上策。”
他想到這裡,對劉湧說道:“劉先生,咱們到了此處,可以說是找到了姚廣孝當年建造這洞窟的最關鍵的所在。這城樓雖然不是什麽良善之地,不過仗著各位前輩的武功見識,想要全身而退,亦不是什麽難事。以厲某之見,還是繼續前行方是上策。”
劉湧聽了之後,點了點頭,對眾人說道:“厲兄弟這個主意,各位以為如何?”
鄧遙道:“厲大俠說的不說。咱們既然到了這裡,已經摸到了姚廣孝的屁股,豈可輕易言退?若是這樣夾著尾巴逃了回去,哪還有臉面去見天下英雄。我老叫花子心意已決,惟劉先生和厲先生馬首是瞻。”
鄧遙這一開口,其余諸人也紛紛點頭稱是。清風道人笑道:“姚廣孝當年可是大人物,若他真像傳說中那麽厲害,說不定現在還活著,咱們倒要會他一會。”
司徒橋有些不耐煩,右腳在地上跺了兩下,轉身便向那城樓走了過去。眾人一見司徒橋先行離開,哪個又會落後,緊隨著向前走去。
此時眾人走在一片空地之上,不須再像石洞和甬道中那樣排成一列前行。是以十幾個人排成長長的一排,成扇形向城樓逼近。
那城樓從遠處望去已是雄偉之極,眾人越向前走,就越發覺得這城樓巍峨屹立,極有威嚴。眾人前行了二十余丈,已走到了左右兩座台城之間。此時腳下已不再是岩石打磨的地面,而是用大塊的方磚鋪成的平整道路。劉湧邊走邊道:“這倒奇了。此處深埋在地下,要將這方磚運到這裡,不知道姚廣孝用了什麽法子才能做到。”
司徒橋一邊走一邊東張西望,聽劉湧說完之後,他頭也不回地說道:“從這裡的地勢來看,雖然經過人工修整,只不過如此規模的洞窟,定然是天造地設而成。否則單憑人力,哪怕有千百萬人,要挖出這樣大的空間,卻也是絕不可能。這地面修整得如此平坦,想來一定是將大量的岩石鏟平,這工程也絕對不小。想來姚廣孝就地取材,將鏟下來的石塊打磨成方磚,用來築城和鋪設地面……”
他話未說完,右足踩踏之處突然一軟,隨後只聽“噗”的一聲,地下一塊方磚已然塌了下去。司徒橋心中一凜,正想後退之時,右足已直陷了下去。
這坑倒並不算深,尚不及司徒橋的膝蓋。他右足陷入之後,瞬間已踩上了一個圓滾滾的東西。由於事發突然,司徒橋收足已來不及。他隻覺得右足踩上那東西之後,似乎傳來“喀嚓”一聲輕響,腳下那東西已向下降了幾分。
司徒橋心下大驚,轉頭對眾人叫道:“不好,這裡有機關!”
他話音未落,只聽得四周“劈劈啪啪”響聲不斷。眾人都是武功好手,聽得這聲音之後,一個個面色大變。朱三家是行伍出身,對這聲音最熟悉不過。他大聲叫道:“敵人用弓箭襲擊咱們,大夥兒快想辦法躲開!”
只不過他這話剛剛說完,左右兩側無數羽箭已到了眾人面前。好在眾人早有防備,各自拔出刀劍遮擋羽箭。這些人都是武林大家,雖然襲來的羽箭不計其數,卻也被眾人盡數磕飛了出去。只是朱三家身上未帶兵器,隻得用手中的火把遮擋飛來的羽箭。這火把畢竟不如刀劍好用,他遮擋得略慢了慢,一支羽箭穿透了他手中火把揮舞的圈子,“噗”的一聲射入了他的左胸。
這一箭力道好大,朱三家心下一驚,順勢向後側了一下身子,將這羽箭襲來之力卸去了大半。饒是如此,箭頭仍然射進了寸許,受傷著實不輕。朱三家強忍著疼痛,左手握住箭杆,用力一拽,將羽箭拔了出來。一道鮮血立時從傷口噴了出來,他急忙用左手捂住傷口,右手不住用火把擊打飛來的羽箭。
羽箭襲來之時,司徒橋右足陷在地下,一時之間自然無法閃轉騰挪躲避飛來的羽箭。好在劉湧跟在他身後,見勢不妙,已自拔出長劍,圍著司徒橋繞了一個圈子。邊走邊揮舞長劍擊打襲來的羽箭。司徒橋趁機將右腿從坑中拔了出來,早有三支羽箭從劉湧長劍布成的圈子中飛了過來,堪堪射到了司徒橋的面門。
當此危急時刻,司徒橋已來不及多想。只見他左手火把一豎,一支飛來的羽箭正釘在火把之上。他右手從大袖中伸了出來,手上已多了一支尺許長的鋼抓。這鋼抓一端套在司徒橋手上,另一端寒光閃耀。只見他右手一揮,“錚錚”兩聲,已將兩支飛到他面門的羽箭磕飛了出去。
此時厲秋風已搶到朱三家身前,一邊幫他遮擋飛來的羽箭,一邊詢問他傷勢如何。朱三家強忍著胸口的疼痛,口中說道:“厲公子盡可以放心,我老朱皮堅肉厚,一時還死不了!”
厲秋風心下焦急,無意中看到司徒橋手中的鋼抓,心下一凜。這一路上他兩次與司徒橋交手,卻都未見司徒橋用過兵刃。當此危急時刻,司徒橋終於將這獨門兵器亮了出來,倒讓厲秋風吃了一驚。
劉湧見朱三家受了箭傷,他一邊揮劍擊打羽箭一邊高聲說道:“各位朋友,朱先生受了箭傷,大家圍成一個圈子,將他護在中間。”
眾人聽了之後,一邊遮擋羽箭,一邊向朱三家靠近。片刻之後,眾人已將朱三家圍在中間,助他抵擋羽箭的攻擊。而且眾人布成圓圈之後,只須遮擋迎面飛來的羽箭,不必再擔心左右兩側和背後,壓力登時減少了許多。
朱三家獲救之後,身子晃了幾晃,隻覺得眼前金星亂舞,半個身子已然不聽使喚。他努力想看清四周的情形,卻不料腦袋一陣迷糊,心中暗叫不妙,正想說話,卻不料雙腿一軟,一頭向地上栽倒了下去。
其時劉湧聽到“撲通”一聲,急忙轉頭看去,卻見朱三家已然直挺挺摔倒在地上。他大驚失色,一邊擊打羽箭一邊對站在自己右側的許成和說道:“朱先生摔倒了!我去看看,煩請許掌門替我擋住這個缺口!”
許成和答應了一聲。劉湧長劍揮舞,磕飛了兩支射來的羽箭,倏然間後退了兩步。許成和身形如電,向左閃了半步,立時堵住了劉湧退開的缺口。手中劍光霍霍,將飛來的羽箭盡數擋了出去。
劉湧見許成和等人已經重新布好的陣勢,再無後顧之憂,這才急忙轉過身子,跑到朱三家身邊。此時朱三家臉朝下趴在地上,劉湧將他翻了過來,觸手之際,卻覺得他身子冰涼,忍不住激凌凌打了一個寒顫。待他將朱三家身子翻轉過來之後,借著星光望去,卻見朱三家臉上籠罩著一層黑氣。劉湧心下一凜,暗想這分明是中了劇毒的症狀,可不是箭傷所能導致的結果。他將朱三家輕輕放躺在地上,右手連點了朱三家胸口七處大穴,阻斷毒氣向五髒六腑侵襲。隨後從懷中掏出瓷瓶,取出兩枚華山派秘製的解毒藥丸,塞入朱三家的口中。只不過此時朱三家已然全身僵硬,藥丸雖然落入他的口中,卻是無法吞咽下去。
劉湧心下大急,隻得左手捏住朱三家的臉頰,右手在朱三家咽喉處一按。只聽朱三家口中發出“嗬”的一聲,喉結微微滾動,口中兩枚藥丸已自吞咽了下去。
從朱三家中箭,到劉湧將解毒藥丸強行喂入到他的口中,只不過是電光火石間的事情。厲秋風一邊揮舞著繡春刀擊打飛來的羽箭一邊心中暗自計算,發現這羽箭前後共射了四輪。他心中暗想:“這羽箭初時從兩側台城射來,後來從前方的台城和身後的石壁上也有羽箭射了過來。想來並非是人力所致,而是觸發了機關之後,使得機括發動,羽箭才從四面八方射了過來。若是機關所致,射過幾輪之後,待機括中事先安裝好的羽箭盡數射出之後,便不必擔心了。”
果不其然,待得第七輪羽箭射過之後,四周再無羽箭射來。厲秋風這才松了一口氣,轉頭望去,卻見劉湧剛好將藥丸給朱三家服下,正要將他重新放躺在地上。厲秋風轉過身去,一邊向兩人身邊走去一邊問道:“劉先生,朱大哥的傷勢如何?”
劉湧一邊將朱三家身子放平一邊答道:“朱先生中的箭上有毒。他的傷勢不重,但是中的毒卻非常厲害。我雖然給他服下了華山派的解毒藥丸,卻不知道是否有效……”
他話音未落,忽聽得四周異聲又起。這次與方才羽箭射來時的聲音不同,是極低沉的“嗚嗚”之聲。厲秋風心下一凜,尋著聲音向左側望去。星光閃耀之下,一道銀光從中間的台城上直飛了過來,襲向了面對著中間台城的丐幫幫主鄧遙。
鄧遙見那銀光來勢勁急,要想躲閃已來不及了。何況他若是閃避,眾人布成的防禦圈子便會出現一個缺口。到了那時,只怕毫無防備的群豪會有傷亡。念及此處,鄧遙明知這銀光來勢勁急,仍是將牙一咬,將手中的棍子揮了起來,直向飛來的銀光上砸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