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0章 準備閉關
  時光匆匆，距離凶星事件二十余年過去，積香宗迎來了建宗四百年整的周年大慶。

  宗主聶英智為籌謀大典忙得不可開交，但浮雲台上，李柃卻是悠閑自在，招來幾名弟子門人傳道授業。

  這般的典禮於他而言也不過尋常時日而已，因此並沒有出席，而是留在上面關心起佟大全的狀況。

  “真沒有想到，人煉香這般的邪法還能這樣用……”

  池英庭又再一次從東海趕了回來，得知李柃成功改良千面魔君的功法，並且修煉有成之後，不由得感慨道。

  此刻出現在他面前的是盤坐在陣中的佟大全，李柃在其周圍點燃名香，絲絲縷縷含著道蘊的香魄凝實具現，在其周圍凝成碧綠色的氣霧。

  這種名香，是人煉香的其中一種，乃是李柃以凶星之力為引，凝煉道蘊而成。

  “這些年以來，我費不小功夫將他原本肉身煉化，抽取道蘊融入其中……

  他的神魂本質與這肉身靈蘊契合，得以順利吸收，結合覺醒前世今生的宿慧香，更顯前世本質……

  現如今，已然跨過煉氣，築基的門檻，一躍順利結丹，此後道途便是一馬平川，再無阻礙！”

  “早聞師尊正在參悟生死存亡之間的大奧秘，於輪回之道有著全新感悟，沒有想到竟然已經做到這地步，那看來，佟大全是在將死未死之際經歷了一番比擬轉世的新生，重新築就道基？”

  池英庭感慨道。

  他也是修煉到了結丹後期的人物，對於神魂之道有所了解，同時也愈發的對修士智慧靈性的本質好奇起來。

  在他看來，李柃這番所為已然非常接近化神大能，更是將香道推及至這一境界。

  這是真正接觸到了大道的本源。

  李柃道：“不錯，其實這一次，不僅僅只是大全得以晉升，我還從中踐行了利用香道改造人身，乃至於重鑄神魂的諸般法門，更進一步完善了本宗的香魄之理。

  過去我只知道，人生在世譬如雕塑，塵世萬物如同砂礫，每一粒塵埃都是其中靈蘊，但卻不知究竟如何搬運和重組它們。

  如今得此人煉香之助，方才算是找到了晉升化神的階梯！”

  “晉升化神的階梯！”池英庭聞言，大為振奮，“師尊已經找到前路！”

  李柃欣然點頭，隨後看了一眼仍在參悟之中的佟大全，對池英庭道：“你隨我來。”

  池英庭當下跟了過去。

  李柃帶著他走入浮雲台的內院，而後又到後方。

  這裡是逐年擴建修築出來的道場，平常李柃調香煉香，試驗一些功法，都會在此進行，最近的二十余年時間，他就像是過往參悟希夷幻身那樣閉關潛修，方才徹底消化吸收上次的收獲。

  池英庭來過幾次這裡，對此間的一切也不算陌生了，但這一次，卻見庭院之中擺放了七尊造型奇特的銅塑，仔細看去，俱皆都是飛禽走獸的造型。

  原來，這些都是香爐。

  李柃走到一尊蟒蛇造型的銅爐面前：“這些年間，我讓你苦修心境，參玄悟道，又投入到東海屢番征伐歷練，都是為了鍛煉出足以匹配真正強者的心境，但一直以來，不得機緣，始終仍然不得晉升。

  蓋因你所修之法，都是源於我所傳的‘見蘭而悟’，只不過，我能見蘭而悟，是因我本相如此，就如佟大全見凶星而悟，得以獲得成道機緣，你所擁有的機緣，恐怕還在其他地方。”

  池英庭聞言，面上露出些許無奈：“確實如此。”

  他因天賦之故，所修之法是和師尊一脈相承的證悟之法，因見天地靈蘊，感悟人香。

  但他還沒有見到自己的“蘭”，也沒有獲得自己的“緣”。

  機緣未至，也就一直未能突破。

  李柃道：“現如今，不但我自己憑借這一道途成功晉升，佟大全也獲得了機緣，短短二十余年間重新走了一遍煉氣築基，乃至於結丹的過程。

  幾乎可以判斷，未來百余年，數百年內，成嬰可期。

  這還不是那種所謂‘此子有元嬰之姿’的吹捧，而是真正意義上的前路坦途，再無障礙。

  他如今所欠缺的，反而是修為法力。”

  池英庭略帶幾分羨慕道：“確實，哪怕佟大全散修出身，有此前程，想要獲得修煉上進的資糧也不會很困難，本宗如今愈發富裕，更有天庭特別針對他個人進行扶持，硬生生的靠著天材地寶把短板補足，突破只是時間問題。”

  李柃道：“佟大全隻待來年，水滿自溢，就能順其自然的晉升。

  這實在足以證明，為師開創的這一法門是有效的。

  但它也有個極大的缺陷，那就是極其考驗天賦才情和機緣際遇。

  天賦才情不行，本色人香不遇，都難以晉升。

  我感悟太初幽蘭的存在是天賦，佟大全去了一趟南海，全程直接躺贏，這是運氣。

  唯你不上不下略顯尷尬，雖說也擁有著元嬰之姿，足可繼承我衣缽，但是若說要保送元嬰，始終還是差了那麽一點點……”

  池英庭沉默了。

  是啊，差了那麽一點點……

  可就是那麽一點點，就是天塹啊。

  想想看原來天雲宗的黃雲真人就明白了，當年的黃雲真人，百日築基，何等的驚才絕豔。

  偏偏在結丹之後蹉跎了那麽多年，最後應劫封神……

  雖說這當中也有著那位謀劃的因素，但是若非她始終無法成就元嬰，而是早早就成功了，又何至於如此？
  李柃看著這位陷入沉默的弟子，卻是笑了笑，道：“所以，你要找到如我一般的空谷幽蘭，佟大全一般的五濁凶星……”

  池英庭聞言，吃了一驚，若有所悟的看了看周圍的那些銅爐：“所以這些是……”

  李柃道：“這是我這些年間命人搜集的四方寶物，當中絕大部分都是采自夢界的精神雜蕪，因其中具有智慧生靈的喜怒憂懼愛憎欲，加以精粹提煉，必能造就你所需要的七情香。”

  池英庭一聽就明白了：“這是人煉香法門當中得來的提煉之法？”

  李柃道：“不錯，其實從一開始，我們就能夠提煉眾生情志當中的七情之香，但畢竟對這一道的理解還不夠深刻，有些真諦也尚未了解，品質和產量始終有限……

  是那千面魔君的法門啟發了我，將這些提煉步驟進行優化。

  結合我過往所曾借用大粼江神感悟的香火成神之道，種種收集信仰，願力的淘洗之法，終得提煉七情香的改良之法！”

  “如此一來，倒也算是化邪為正了。”池英庭感慨道。

  李柃道：“其實世間萬物殊途同歸，香火成神也好，夢境也罷，種種變化，本質都是在於靈蘊化香，香通心境。

  借由這天地萬物之間的靈蘊物質改造和轉化自身，因而證悟。

  但我和佟大全走的都是一步登天的路子，唯你小有基礎，但卻又缺乏這等機緣，才需要一條真正的登天之梯。

  等到你也晉升元嬰，本宗才能算是擁有一種真正可靠的成嬰法門。”

  池英庭聽著李柃之言，感受到其中的拳拳維護之心，不由得心生感動：“師尊……”

  李柃擺了擺手，示意他近前來看：“短時間內，想要找到你的機緣，恐怕不是那麽容易，這些年間放你在東海闖蕩，又去各大陸雲遊歷練了一番，都還沒有找到，乾脆利用人煉香之法嘗試自己收集和打造。

  但我不希望你和離膺那樣走上掠奪他人靈蘊的邪路，那等法門，也有極大的危險性，甚至造成自身靈蘊混淆，元神不純，反而斷了前路。

  所以，我退而求其次，利用各種辦法純化，入微，終得提煉道蘊之法！”

  他在說話之間，催發法力打開了香爐之中的機關，頓時間，種種幽香從中散溢出來，七情交混的氣味彌漫在空中。

  池英庭感受著這股氣息，大為震撼，因為他所聞到的，竟然是和自己一模一樣的氣息。

  李柃笑著解釋道：“我對你的人香本質很熟悉，這些年間修煉人煉香有成，也憑此催生了你的氣息……”

  話說回來，千面之法的本質就是擬態各種各樣的氣機和靈蘊，被李柃學到手之後，推陳出新，用在了香道上。

  雖然未能修成閆不永一般的變化之法，但對眾妙化香訣，香神觀想法，還有提煉轉化香魄的種種，都有極大加持。

  他此刻改良七情香所用的套路，也是來自於此。

  池英庭置若罔聞，因為他震驚發現，這些靈香的品質高得驚人。

  “這些都是達到了上品級別的香魄？”

  他從中感受到了法則真意，是自己一直以來苦苦追尋，但卻始終未能掌握的力量！
  “不錯！”

  李柃淡然一笑。

  ……

  不久之後，池英庭領受了那些七情香而去。

  他曾得到李柃悉心栽培，這些年間屢經歷煉，也著實增益了不少修為境界，或許全部吸收之後，有望凝現出可堪匹敵元嬰的力量。

  唯一所慮，就是這些香魄乃是得自於李柃煉製的產物，授人以魚始終還是不如授人以漁。

  他自己不能產出這些香魄，不能自行凝煉，轉化的話，始終還是無法掌握這一道的法則之力。

  但既然李柃都做到這一步，也是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了。

  他站在浮雲台上，看著池英庭遠遁而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夫君，你是擔心英庭走上離膺的老路嗎？”

  不知何時，慕青絲從裡面走了出來，帶著一絲探究問道。

  李柃回過頭，笑言道：“有那麽一些這方面的原因，但也不全是。”

  慕青絲道：“如今離膺已然轉世投胎，重新拜入宗門，倒是連築基那一關都未曾過得去。”

  聽得此言，李柃面上也露出一絲無奈。

  有些事情，是他能夠做到的，比如說幫助離膺重獲新生。

  但有些事情，同樣是他做不到的，比如說改變其秉性。

  其實到現在，離膺都已經第二次轉世了。

  “世間萬物，一飲一啄，自有因果……

  雖說因著我之故，搭救了離膺一把，但他前世修煉人煉香，汲取了太多的負面力量在身，使得神魂本質都混雜汙濁。

  雖說因著香薰之故，暫時還算良善之輩，但內在的根骨天資卻發生了徹底的改變。

  這些年間，逐步成長，都未能成功築基……

  這次數多了，靈蘊更替，不複本我，到時候就算變好，都不再是原來那個他……”

  慕青絲勸慰道：“世間萬物總是如此，其實到了轉世投胎那一步，都與過去有了本質的區別，夫君又何必掛懷？”

  李柃點了點頭，確是此理。

  但若說他過了這麽多年還耿耿於懷，那倒也未必見得。

  因為他是接觸到了真道的大能種子，掌握的神通法術能夠逆轉生死，影響輪回，並不用和凡人那樣抱憾終生。

  閑話一陣，李柃突然道：“這一次，我也算是窺見了晉升化神的門徑。

  我之所以幫助佟大全晉升，為英庭提煉香魄，既是為了給宗門栽培人才，也是實證自己的感悟。

  能夠從那些雜蕪之中提煉出堪稱上品的靈香，就是明證。

  這意味著，我所催運的眾妙化香訣也可以跨過平常的品階，直接催動出法則層面的力量了。

  雖然各種靈香香魄有著濃淡多寡之分，這些法則也從一絲真意到足可堪比真正掌握的法則不等……但都算是擁有了擬化和轉煉的門徑。

  從此之後，我也能夠積攢多種法則力量，甚至凝煉道果了。

  不過我香道一途注重秉性，結成多種道果未必見得有用，關鍵還是要掌握足以轉化萬香的太初幽蘭本源……

  我最近已經命人從四處采摘空谷幽蘭，因為閉關潛修。

  這一次，直接就是衝擊化神！”

  慕青絲聞言一驚，但旋即卻又釋然。

  五百多年……

  築基以來五百多年，夫君也終於算是走到這一步了。

  跨得過去，海闊天空，當世，乃至下一個紀元，恐怕都能有他一席之地。

  跨不過去，莫看如今已經成為了一名強者，始終無法長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