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1章 陌生

  面上的神情，也變得有些古怪起來。

  不是小將離多想，而是此時……容不得她不多想！

  方才那句話，就仿佛打開了某種開關似的，讓小將離的思緒如泉湧般洶湧而至！瞬間淹沒了她的絕大部分理智。

  小將離眉頭輕蹙，看著‘惡’的目光有了些許變化，但細看之下，卻又分辨不出什麽。

  小將離咽了口唾沫，聲音夾帶著幾許艱澀的開口：“我……”

  話一出口，她卻覺得有些說不出來。

  仿佛千言萬語哽在喉頭，愣是沒能吐出半個字來！

  小將離眉眼低垂，眼簾之中波濤漣漪盡顯，她微微磕上眼簾，斂去眼中異樣的神采。

  不知是不是覺得自己即將說出口的話有些多余，小將離並未繼續言語，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可以侃侃而談。

  之前她還勸誡著‘惡’能給點反應。

  但此時，連小將離都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空氣仿佛陷入了寂靜之中，四周安靜了下來，無形的氣壓在竹樓之內蔓延，讓人不自覺的感到心情沉重。

  小將離低垂下眉眼，但余光卻時不時掃向癱在軟氈上的‘惡’，說實話，哪怕她知道自己現在的所思所想，並不是她此時該考慮的。

  可她仍放心不下‘惡’。

  這人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失態過……

  這樣的情況，讓小將離不免有些揪心，同時也對這樣的現狀，感到了一絲迷茫。

  接二連三的事情變化，已經讓小將離身心俱疲。

  哪怕她此時強裝鎮定，也掩飾不住心神的疲憊。

  尤其是現在！

  當神識沉浸入意識海中時，小將離面上的疲態盡顯，連日裡的操勞，已經讓她面上強裝的鎮定，都快有些繃不住了。

  神魂意識，是人精氣神最真實的體現。

  小將離不喜歡出現在這裡，也許……

  就是因為這裡容易讓神魂顯現出最真實的形態，這讓她有種無處可藏的感覺。

  平日裡帶慣了假面，可當神識沉浸入意識海中時，一切都將再無遮掩！

  哪怕她極力掩飾，也無法消去眼底的疲憊。

  它蓋不住小將離面上的疲態，而外面的肉身卻是可以將其掩飾一二。

  這讓小將離多少比現在自在一些。

  面上的疲態展露出小將離最真實的現狀，即便她面上裝得再如何從容鎮定，可神魂所顯示出來的一切，還是深深出賣了她。

  空氣沉寂了良久，時間仿佛凝滯。

  風聲落寞，一切仿佛都凝聚了般，可時間悄然流逝，然而不知道過了多久，仿佛滄海桑田，又仿佛時過境遷。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

  明明僅僅只是過了一小會兒，卻給人仿佛滄海桑田，世事變遷的錯覺，那種撲面而來的久遠之感，讓人分外不適。

  所謂度日如年。

  怕是都抵不過現在的這種感覺。

  小將離心底哀歎一聲，雙手支在小案上撐起身，整個人身體前傾，一身的重量幾乎盡數壓在小案上。

  她將頭探了過去，視線與‘惡’的目光平行。

  低垂下眉眼，直接截住了對方那空洞望著天花板的目光。

  俏皮的青絲從小將離肩頭滑落，垂直飄散而下，離‘惡’的面龐也不過是毫厘之間。

  說實話，這個動作並不怎麽好受。

  小將離的膝蓋都直接磕在了小案上，以支撐身體力量，免於失去平衡：“有話我們直接說行嗎？”

  小將離聲音低低的開口，仿佛壓抑著什麽。

  “你這樣不僅你自己心裡難受，我看了心裡也不好受，什麽時候……我們之間竟是如此生疏了？”

  小將離一個人低聲喃喃，直直地與‘惡’那空洞的目光對上。

  哪怕那目光毫無焦距可言，她也毫不避諱的與之對視！仿佛是要透過那雙眼睛，看進對方心底！

  她不在意‘惡’有沒有回答。

  只是一個人在那裡自說自話。

  “說起來……我們相遇至今，時間似乎已經過去了很久？多少年了？八年？九年？還是……十年？亦或是十幾年？”

  小將離一字一句地說著，聲音很輕，仿佛風一吹，便會將那話語吹散似的，話音飄渺難以捕捉。

  如果這裡不是意識之內，只怕她的聲音已經低得細若遊蚊，根本難以分辨。

  “這麽多年過去了，一路走來，路上坎坷不斷，但我們之間始終未曾有絲毫嫌隙……

  雖然彼此間總會有矛盾產生，但最後，事情總是不了了之，以嚴肅開場，以鬧劇收場。”

  小將離說著說著，眼中不自覺的有熱意上湧。

  她覺得這種感覺有些奇怪，想把那股熱意壓下去，可眼眶卻仍是有些泛紅。

  她的目光落在‘惡’臉上，一寸一寸的遊離，仿佛要將這個人的面容，深深地刻印入自己腦海！

  這是小將離第一次如此認真的，去描繪‘惡’的面容，隻為讓其深深的烙印在自己的腦海之中。

  以往十數年間。

  ‘惡’一直都是頂著自己的面容。

  那時，小將離面對的是另一個自己，那種違和感近乎難以言喻，不過……

  小將離也從不曾去分辨過什麽。

  只是當她漸漸成長起來後，當小將離戳破彼此間的那一層窗戶紙後，‘惡’才終於在她面前顯露出自己的真容來。

  小將離也未曾想到，‘惡’身為男子，卻為何要扮演著一個女子的身份，還頂著自己的面容，一直用了十幾年……

  從小將離年幼的模樣，一直扮演至今。

  也是在近些日裡，對方這才展露出真容……

  不！

  或許不對！

  對方此時展露出來的這個面容未必是真！

  因為他都可以用自己的面容蒙騙她十幾年，那麽……又未嘗不能用另一張面孔，再次欺騙自己！

  小將離心底很不是滋味。

  她也說不上來這種感覺，究竟因何而起。

  可冥冥之中，她覺得這一次的感覺很重要。

  而‘惡’男子的身份，更是讓小將離心底的那一絲情緒，悄然萌芽而生。

  倘若是以前，也許她還不會往這方面想。

  可現在，一切都已經這樣了。

  事情也似乎如順水推舟般，水到渠成。

  小將離仔細描繪著‘惡’的面容，目光平靜如水。

  這張面孔在小將離看來，很陌生。

  但不得不說，確實精致的有些過分，翩翩少年郎，大抵便是形容‘惡’此時面貌最貼切的比喻。

  對方變幻出來的年歲，與小將離相近。

  十五六歲，正值年少輕狂，風華正茂的年紀！

  這時候少年尚未長成，眉宇間仍帶有一絲稚氣，可那張已經初綻芳華的臉上，卻是已經可以讓人隱隱窺見，對方日後是何等的風姿卓絕！

  “是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