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章 自欺

  “會像哭……會鬧，會向大人撒嬌要糖吃。”

  君影努力回想了一下，

  挨個向小將離言說，其實這些東西他也不懂，全靠公孫念當初，在自己耳邊念叨的功勞。

  君影現在覺得，當初自己就應該好好聽一下的。

  否則哪裡需要像現在一樣，

  對付起一個孩子，都感覺手忙腳亂的很。

  “哦，這樣嗎。”

  小將離的聲音很平靜，眼神平靜的注視著君影。

  然後這眼神在君影看來，

  卻是莫名覺得有些心慌意亂的感覺。

  好像……哪怕是當初認真聽了，也未必能完全應對的過來。

  就在君影以為她不會開口時，

  小將離的聲音不急不緩的傳來：“哭……會有。”

  只是還沒有瀕臨界點。

  說到這，

  話音微頓，又繼續說道：“鬧，不行，他們不喜歡。”

  這裡指的是什麽，

  君影與‘惡’知道的一清二楚。

  “撒嬌……糖……沒有。”小將離仔細思索了一下，回應道。

  君影看著如此正經思索，回應自己的小將離，與記憶中那個答非所問，顧左言他的人形成鮮明的對比。

  “或許你可以……試試？”

  君影試探性的說道，心中莫名有些期待那個樣子的小將離。

  “不，我不喜歡吃糖。”

  小將離的回答讓君影有些小失望。

  “它太甜了，我不喜歡。”小將離如是的說道。

  “哦，那好吧，換一個話題。”

  君影放棄與小將離，在這方面繼續討論。

  手上的動作一直沒停，收針下針，井然有序的進行著。

  說是換話題，

  結果君影半天也想到什麽好話題，小將離也沒繼續開口。

  兩人間陷入沉默，連空氣也跟著安靜了下來，只剩下火堆上的柴火，時不時響起劈啪兩聲脆響。

  氣氛似乎有些尷尬，

  可誰也沒有率先開口打破沉默，直到君影結束收針的一刻。

  “暫時先緩緩，今天你還看不見，明天就差不多了。”

  君影將針藥包收好，發間豎起的那雙耳朵也動了動，心頭低歎一聲，還是不夠。

  “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你夫子那邊我也會照料的，放心。”

  君影從火架上的鍋內，給小將離盛了碗粥遞過去。

  野菜與魚肉煮成的粥熬得濃稠，再加上一點初級藥草當輔料，不會超出凡人身體的承受能力，也會讓傷勢好的更快一點。

  小將離盯著那碗粥，肚子很合時宜的咕嚕叫喚了一聲。

  這聲音在山洞顯得尤為突兀，

  君影朝小將離投來似笑非笑的眼神，小將離則是紅著臉低下頭，暗自唾棄自己不爭氣的肚子一把。

  君影將粥碗遞過去，指的火架上的砂鍋示意道。

  “這裡還有很多。”

  小將離雙手接過粥碗，道了聲謝，抬起頭看著他，無辜的眨了眨眼睛。

  即使這雙眼睛還不能正常視物，但還是讓人難以抵抗。

  君影眼神閃了閃，臉色如常的收拾著手裡頭的事情，完事後隨手也給自己盛了碗。

  “你這樣的面容，還真是極具欺騙性啊！”

  ‘惡’在小將離心底感慨道：“他說的那些事情，你可以嘗試一下。”

  “什麽？”

  小將離不明所以。

  ‘惡’無謂的開口道：“哭鬧，撒嬌，還有……吃糖。”

  她發現君影說的，似乎未嘗沒有道理，小將離確實與其他孩子有太大的差別。

  長此以往，

  很容易被其他孩子孤立，不合群。

  小將離拒絕：“不需要。”

  毫不猶豫的回答，根本沒有經過任何思考。

  “為什麽？”

  ‘惡’不解道：“我是你的惡，我會為你扛起世間所有的惡，你可以去試著，擁有平凡孩子擁有的東西。”

  “其他的東西你完全不需要去考慮，我會幫你處理好。”

  “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惡’開口說道。

  “不，不一樣。”

  小將離打斷了‘惡’的話語，手上拿著湯匙攪拌著碗裡的粥，半晌才捧著碗，慢慢喝碗裡的粥。

  “從你出現的那一刻，一切都不一樣了。”

  ‘惡’的聲音不同以往，帶著幾分遲疑，道：“什麽意思？”

  “回不去了……”

  小將離在心底低語，一口一口的將碗中的粥水喝完。

  “當初的事情，我們誰也無法否認不是嗎？”小將離問。

  “是。”她回應。

  “所以在那件事之後，我的人生就已經出現了偏離，我也不在是我。”小將離默然回應。

  小將離對之後世事的認知，很通透：“正因如此，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嬉鬧，撒嬌……？

  不過都只是自欺欺人罷了。

  就算她能做出這些事情來，亦不過是蒙上了一張名為‘假笑’的面具。

  “我沒有錯。”‘惡’回道：“你也沒有錯。”

  她道：“你沒必要因為那件事情感到自責，以此折磨自己，他們擁有的東西你也可以擁有。”

  ‘惡’完全不明白，小將離的糾結所在。

  為什麽不可以？！

  小將離現在正逢總角年歲，為什麽不可以和那些孩童一樣。

  “我……”小將離遲疑道：“不，不行。”

  小將離連連搖頭，將碗中的粥喝完，把碗遞回給君影，又低聲道了句。

  “需要再來一點嗎？”君影接過碗，衝她示意。

  “不了，我已經吃飽了。”

  小將離搖頭，起身往來時的方向走：“我想先回去休息。”

  “你等下，我送你回去。”

  君影放下手上的碗筷，站起身上前說道：“走吧，等會我會過去幫你換一次藥。”

  “好。”

  小將離點頭應道，任由著君影牽著自己的手，回到方才的草鋪上。

  君影一直扶著小將離坐回草鋪上，拉過旁邊的棉被蓋上，低聲道：“好好休息。”

  “好的，謝謝。”

  小將離乖巧的回應，翻過身閉上眼眸，呼吸漸漸平緩。

  君影見此，轉身離開，轉身的一刻，眼中閃過思緒，她似乎有什麽心事？

  可是……

  他現在也沒有立場，去插手小將離的事情，對於一個初次見面的人，太過於熱情似乎超出常理。

  不合適。

  君影雖說心裡惦記著小將離的事情，但是他自己的事情還沒處理完，只能一步步來。

  ……

  “你可以，你只要放下成見。”

  ‘惡’的聲音在小將離心底響起，道：“你只是放不開。”

  “對，沒錯，我放不下，我沒辦法欺騙自己。”小將離自嘲道，呼吸雖是平穩，但意識仍舊活躍。

  “我是一個罪人。”

  小將離的話讓‘惡’陷入沉默，小將離卻沒準備收口。

  “一個滿身罪孽，手染鮮血的罪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