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7章 無求

  這對於小將離來說並不是什麽難事。

  來時一個人，離開也一個人。

  來去如風。

  不帶走任何身外之物。

  小將離若是真對這秦國的江山抱有什麽念想，那秦正與太子二人也只能對此束手無策。

  只因……

  他們對這個人所知甚少。

  甚至對對方有無弱點命脈，都一概不知。

  更枉論了如指掌！

  在這種信息不全的情況之下，他們也只能處於被動，被迫接受小將離的主動。

  當主導權不在人手上時，人心中便會產生一種難言的不安，太子與秦正二人會沒安全感，也實屬正常。

  更何況小將離的種種舉動，也著實讓人心下難安。

  這人看著，就不像是什麽老實本分的人。

  對於小將離這般輕描淡寫的言語，秦正心下自是不信，那眼神之中都充滿了質疑的神色。

  可他面上卻是不顯，也並未將自己心中的疑慮吐露出口，說到底還是有些顧忌小將離現在所擁有的權勢條件。

  現在，以及不久的將來，他們還需要倚仗小將離的能力，所以彼此雙方都不能將關系鬧得太僵。

  秦正顯然也很清楚這一點。

  可相較於君臣生嫌。

  秦正更願意在事情尚未發生前，便將這一切事情的始末給了解個大概，也好心中有個底。

  只是……秦正這細絲的情緒波動，小將離又怎麽可能會不清楚？！

  她當然知道秦正心中有所顧忌，也知道自己現在也算是半隻腳踏進那個君臣生嫌，功高震主的時候了。

  掀了掀眼皮，深邃的眼眸中暗光流轉，微微仰頭，銀白色的月光撒落在臉上，為小將離身上鍍上了一層銀霜。

  本就寡淡的神情，在這清冷的月色之下，竟是被烘托的更顯無欲無求，更顯無念無心。

  秦正看著，心頭卻是止不住咯噔一跳。

  最怕的就是遇到這種場面，感覺說什麽……都好像顯得自己分外庸俗似的。

  他感覺自己這一開口，就仿佛那世俗中庸俗的胭脂水粉一般，當真是落了人下乘。

  “殿下覺得……微臣應該對著秦國的江山，有興趣嗎？”小將離忽然側頭看向秦正。

  銀色的月華照落，卻遮擋住了小將離面上的神情，將一切籠罩在陰影之中。

  原本那彰顯著無欲無求的寡淡面容，在此刻被陰影覆蓋，秦正看著，心頭無端一跳。

  不是說她這樣的面容，顯得有些滲人。

  而是小將離這神情雖是籠罩在陰影之中，可那雙亙古無波的眼睛，卻是分外的亮眼。

  仿佛在一片黑暗之中，窺覷著所有的一切。

  秦正有種仿佛被對方看穿的感覺，仿佛自己心裡的一些小心思，都已經被人盡數扒了出來，顯露在人前！

  這種感覺，讓秦正覺得有些羞憤難當。

  但好在理智長存。

  他應聲回應了小將離的問題：“將軍既是覺得這秦國的江山甚好，那有興趣，不是很正常嗎？”

  他這話說的倒是不假。

  畢竟按照正常的事情走向，這一切確實很可能會按照秦正心中所想的發展下去。

  眼下這一切與預想中的有所偏離，也難怪秦正心下不安。

  “殿下覺得我窺覷這秦國的江山，有什麽好處？”小將離又道了一句。

  “那將軍又覺得這秦國的江山於你而言，有什麽好處？”秦正也不接小將離的話茬，緊跟著反問了一句。

  在他心裡，秦國的江山自然是千好萬好。

  怎麽看怎麽好，這是祖輩留給他們的基業，怎麽看怎麽順眼，又怎麽可能會說半句不好？！

  小將離這問題問得，根本就是在糊弄他！

  “哦？是嗎？”

  小將離坐直身，右眉微挑，斜睨了秦正一眼，嘴角擒著一抹笑意，開口道：“可是……

  這江山在殿下心中千好萬好，可殿下又怎知，這江山在我心中也是這般呢？”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也？

  子非我，安知我之興也？

  秦國的江山在秦正與太子二人眼中，自是千好萬好，容不得他人置喙，可這東西在小將離眼中……

  當真會被小將離如此珍視嗎？

  未必吧。

  像小將離這種無根浮萍，對這種身外之物，對俗世之中這種被世人苦苦追尋的權勢，也未必會像世人那般趨之若鶩。

  小將離會去接觸這些東西，也只不過是她心底的一絲執念在作祟，若非有它們，小將離又怎可能去搬弄這些？！

  她這回答，將秦正堵得啞口無言。

  一時之間，竟是不知該如何開口反駁小將離才好。

  他確實不是小將離，也無法感同身受的得知，小將離究竟抱著什麽樣的心思。

  可它卻是將小將離切切實實地，帶入了他自身這個角色，所以才會這般惴惴不安。

  “將軍難道就不覺得，若有這秦國的江山為墊，將軍將來的前程與權勢會更加廣闊嗎？”秦正終究還是忍不住了。

  若有秦國的江山做基石，那麽小將離之後想要做什麽，那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只要坐上了那個血淋淋的王座，那這之後小將離想要什麽，還不是她抬抬手的事情？

  但凡小將離有所需求，那底下自然會有人鞍前馬後的為其效命，撲湯蹈火在所不惜。

  如此權勢，又怎麽可能不令人心動？

  這樣的權力與誘惑擺在秦正面前，先不說小將離心不心動，反正秦正是有那麽點點小心動的。

  可想到這事情關乎到自家大皇兄，秦正也樂得退位讓賢，不去爭這些事情。

  反正都是自家兄弟。

  誰坐上那個王位，又有什麽關系呢？

  他也好，皇兄也罷，反正他隻想做個富貴閑人。

  皇兄能登上那個皇位，自然是好的，秦正也能順勢撈個王爺做做，在這亂世之中做個富貴閑人。

  雖不能做那萬萬人之上的皇帝，可做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閑散王爺，也未曾不是一件幸事。

  秦正在這方面倒是看得很開。

  可他能看得開，卻不代表他能看得懂小將離此人。

  見他還是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小將離不免長歎一聲，又繼續道：“看來殿下還是不明白微臣的意思啊……”

  “將軍想要表達什麽？”秦正問道。

  “殿下所來，亦不過想是試探微臣的態度，想試探微臣對這秦國的江山，是否有覬覦！”

  小將離轉頭，目光意味深長的看著秦正。

  “可微臣方才也與殿下言明了那般，殿下難道還不能察覺到微臣的忠心嗎？”

  秦正默了默，在心裡呵呵一聲。

  他能察覺得到，那才叫有鬼了！

  先是被小將離那杯安神茶給弄得心神恍惚，困意上湧，再來又被小將離給糊弄了一圈。

  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