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9章 老友重逢

  索科夫原以為和盧涅夫的這次會面之後，最快也要等到傷勢痊愈，才能再有機會見到他。誰知第二天中午，他又再次出現在自己的病房裡。這次隨他一同出現在病房裡的，是一位留著兩撇大胡子的將軍。

  第一眼看到這位將軍的時候，索科夫的腦海裡立即浮現出《虎口脫險》裡的大胡子中隊長，兩人的胡子簡直是一模一樣。

  當索科夫正在回憶那位英國飛行員叫什麽名字時， 就聽到盧涅夫開口說道：“司令員同志，我們又來看你了。”

  “軍事委員同志，很高興再次見到你。”索科夫衝盧涅夫微微一笑，隨後試探地問：“不知你旁邊的這位將軍是…？”

  但盧涅夫並沒有立即給索科夫做介紹，而是扭頭對那位將軍說道：“謝爾蓋，這位我不用向你介紹吧，他的履歷你應該背得很熟悉。”

  “是的，盧涅夫。雖然我和索科夫將軍從來沒見過面，但我對他的一切都非常熟悉。”大胡子將軍走到床前，先是向索科夫伸出手，發現對方無法和自己握手時，又把手收了回去，衝著索科夫點頭致意：“我來做個自我介紹，我是什捷緬科，如今是總參謀部的作戰部長。”

  聽到對方表明了身份，索科夫很快就想起了關於此人的履歷：衛國戰爭爆發後，什捷緬科從1941年8月起擔任總參作戰部方向處副處長，受到副參謀長華西列夫斯基賞識，並誇獎他是一個在軍事方面很有教養、很有工作能力的人，不僅有工作能力，而且很有才乾，是個精力充沛、意志堅定的人。

  1942年6月， 南方面軍遭受失敗後，史達林派貝利亞到高加索去處理那邊的困境。貝利亞希望能有一名總參謀部的軍官隨他同去。華西列夫斯基就給他推薦了剛擔任處長的什捷緬科，說他是個年輕有為的參謀人員。什捷緬科同貝利亞一起工作了幾個月，期間與貝利亞和安東諾夫結成了親密戰友。

  1943年4月起擔任總參作戰部第一副部長，5月升任部長。作戰部長的名頭聽起來挺唬人的，但其實卻不好乾，好幾位將軍擔任這個職務後，到史達林那裡作過幾次匯報後就被撤職了，弄得作戰部內一度比較混亂。

  但什捷緬科接任作戰部長職務後，以其較高的理論水平、卓越的組織協調能力、清醒的頭腦、堅定穩健的性格和突出的軍事才乾，很快就贏得了斯大林的信任。

  對於這位史達林面前的紅人到這裡來探視自己，讓索科夫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他連忙衝著對方歉意地說：“部長同志，請原諒我有傷在身，不能和您握手。”

  但什捷緬科絲毫不在意這些細節，他坐在索科夫病床旁的椅子上，笑著說道：“很抱歉，索科夫將軍， 你都在醫院待了這麽長時間，我才來探視你，希望你不要怪我哦。”

  索科夫和對方客套了兩句後，心裡泛起了嘀咕：自己與什捷緬科從來就沒有任何交集，他怎麽會到這裡來探視自己呢？

  為了搞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他試探地問：“部長同志，您今天到這裡來，是不是有什麽事情要告訴我啊？”

  聽到索科夫這麽說，什捷緬科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他側臉對站在旁邊的盧涅夫笑著說：“盧涅夫，看來你說的沒錯，索科夫將軍的確很聰明，猜到我是有事才來見他的。”

  說完這話後，他重新面向索科夫說道：“索科夫同志，從你目前的情況來看，至少需要半年甚至更長的時間，才能恢復健康。就算你出院後，能否返回前線也是一個未知數，所以我今天到這裡來，是希望你能到總參謀部幫我。”

  索科夫吃驚地瞪大了眼睛：“部長同志，您說什麽，讓我去總參謀部幫您？”

  “沒錯。”什捷緬科點點頭，說道：“我正好缺一個能乾的副手，假如你同意的話，我可以先讓你擔任作戰部方向處的副處長。等你熟悉自己的工作後，再直接擔任處長一職。”

  不得不說，什捷緬科的提議很誘人，不光可以留在安全的後方工作，而且只要自己不出任何差錯，得到晉升的機會也很多。

  但索科夫的興奮隻持續了不到一分鍾，就意識到去總參謀部，並不是什麽最佳的選擇。蘇軍向來有輕視參謀人員的傳統，大家都知道打敗拿破侖的統帥是庫圖佐夫，但誰有知道他的參謀長是誰呢？除非自己能像華西列夫斯基、安東諾夫那樣成為總參謀長，否則就只能注定這輩子在默默無聞中度過余生。

  想清楚這一點後，他蜿蜒拒絕了什捷緬科的提議：“謝謝您，部長同志，謝謝您的一番好意。不過，我覺得自己的性格還是適合待在前線，所以我只能對您說一聲抱歉了。”

  但什捷緬科似乎早就猜到自己的提議會被索科夫拒絕，一點都沒有生氣，相反還和顏悅色地說：“索科夫將軍，不要這麽快拒絕我。反正你還要在醫院裡躺很長的時間，你可以慢慢地考慮我的提議。等到你出院那天，再給我最後的答案也不遲。”

  什捷緬科說完這番話，便起身向索科夫告辭：“索科夫同志，你好好養傷，我有時間會再來看你的。”

  “阿西婭，”索科夫見什捷緬科和盧涅夫兩人要離開，連忙叫站在一旁的阿西婭：“幫我送送部長同志。”

  對於索科夫的安排，什捷緬科倒沒有反對，他還打算待會兒離開病房後，私下和阿西婭聊聊，讓她幫著自己勸說索科夫，讓索科夫加入總參謀部給自己當副手。

  阿西婭把兩人送到樓梯口，什捷緬科衝盧涅夫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和阿西婭談談。心領神會的盧涅夫微微頷首，隨後對阿西婭說：“阿西婭，我想和你談談。”

  “盧涅夫將軍，”對於曾經多次幫過自己的盧涅夫，阿西婭表現出了足夠的禮貌：“大家都這麽熟悉了，您有什麽話，就請直說吧。”

  “是這樣的，阿西婭。”盧涅夫斟酌了一下，決定還是說出自己心中的想法：“你覺得司令員同志的傷勢痊愈，重新返回前線後，會老老實實地待在司令部裡，還是時常前往最危險的作戰區域？”

  阿西婭不假思索地說道：“這還用說嘛，以他的性格，肯定在司令部裡坐不住。只要一有機會，他就會跑到最危險的地段去指揮作戰。”

  “沒錯，我也是這樣認為的。”雖然站在樓梯口的位置，是根本看不到索科夫的病房，但盧涅夫還是本能地側頭看了一眼，隨後繼續說道：“這次他能活下來，簡直就是一個奇跡。但誰也不能擔保，他以後再往最前沿跑的時候，還能發生類似的奇跡……”

  聽盧涅夫這麽說，阿西婭便明白對方要表達的意思，她試探地問：“盧涅夫將軍，您的意思是讓我找機會勸說米沙，讓他到總參謀部工作？”

  盧涅夫和什捷緬科對視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笑意。“沒錯，阿西婭。”盧涅夫點著頭肯定地說：“我就是這個意思。為了司令員同志的安全，最好是讓他在傷勢痊愈後，留在總參謀部裡工作。這樣不管是對你還是對他，都是有好處的。”

  盧涅夫的話讓阿西婭怦然心動，她心裡很清楚，若是索科夫傷愈後重返前線，就算不再去輕易涉險，但自己這個做妻子的還是會為他的安危擔憂的。她使勁地點點頭，向盧涅夫保證說：“盧涅夫將軍，您放心，待會兒回去後，我就會勸說他，爭取讓他回心轉意。”

  “那真是太好了。”盧涅夫見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阿西婭，那我就等著你的好消息。”

  阿西婭看到兩人沿著樓梯往上走的時候，轉身準備離開，卻與一名迎面走來的女軍官撞了一個滿懷。“對不起，對不起。”阿西婭連忙向對方道歉說：“我走得太急，沒有注意到身後有人，請您原諒我的冒失。”

  但對方卻沒有說話，而是仔細地打量著阿西婭。

  阿西婭見對方沒有任何反應，以為在生自己的氣，趕緊又把剛剛的話重複了一遍。

  這次對方終於有了反應，伸出雙手抓住阿西婭的雙臂，使勁地搖晃了兩下，激動地說：“阿西婭，你是阿西婭！”

  阿西婭用疑惑的目光望著對方，看了一陣後，她緊縮的眉頭舒展開來，同樣興奮地叫了起來：“原來是你啊，阿傑莉娜！”

  “安靜，姑娘們，請安靜。”一名從旁邊路過的護士，皺著眉頭製止了兩人的尖叫：“這是醫院的住院部，請保持安靜。”

  聽到護士的批評，阿西婭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隨後低聲地問阿傑莉娜：“阿傑莉娜，你怎麽會在這裡呢，我以為你還在敵後呢？”

  “哈爾科夫解放前夕，我就被調回了莫斯科，如今在盧比揚卡裡工作。”阿傑莉娜向阿西婭解釋說：“有一位單位的負責人在這裡住院，我是奉命過來探視他的。”

  阿西婭見阿傑莉娜只是籠統地提到有一位負責人住院，但具體是什麽人卻沒有說，猜想可能對方的身份敏感，不能隨便暴露，也就沒有好奇地追問。

  阿傑莉娜見阿西婭身上穿著白大褂，便好奇地問：“阿西婭，你在軍醫院裡工作嗎？什麽時候從前線調回來的？”

  “我是庫爾斯克會戰後，從前沿調回莫斯科的，被安排在武器裝備部做軍醫。”這些事情不涉及機密，因此阿西婭放心大膽地告訴了阿傑莉娜，她苦笑著說：“至於我為什麽會在這裡，是因為米沙負傷後，在這裡住院，上級安排我過來照顧他的。”

  “什麽，米沙負傷了？”阿傑莉娜聽到這個消息，不禁大吃一驚，隨後有些著急地對阿西婭說：“快點帶我去看看他。”

  阿西婭帶著阿傑莉娜進入病房時，看到索科夫已經閉上了眼睛。根據阿西婭的經驗，他只是閉目養神，並沒有真正的睡著，便快步地走到病床前，彎下腰湊近他的耳邊說道：“米沙，我剛在外面遇到了一個老朋友，你想見見她嗎？”

  索科夫睜開眼睛，好奇地問：“什麽老朋友？我這兩年都待在前線，在莫斯科能有什麽老朋友？”

  “米沙。”沒等阿西婭說話，阿傑莉娜就出現在她的身邊，低頭望著躺在病床上的索科夫，巧笑吟吟地反問道：“難道我不是你的老朋友嗎？”

  “啊，是阿傑莉娜。”看到這位自己在解放戰俘營時認識的姑娘，索科夫臉上露出了驚喜的表情：“你怎麽會在這裡呢？我還以為你如今又在某種城市裡，執行什麽潛伏任務呢。”

  “沒錯，在庫爾斯克會戰前，我的確在德佔區裡潛伏，搜集對我軍有利的情報。”阿傑莉娜回答說：“後來隨著一個知道我身份的同伴被捕，我的身份被暴露，無奈之下，只能在其他同志的掩護下，撤回了莫斯科。”

  “原來是這樣。”索科夫點了點頭，繼續問道：“那上級是怎麽安排你的？是留在莫斯科工作，還是等到合適的時機，再把你派往敵後潛伏？”

  “鑒於我的身份已經徹底暴露，再前往敵後執行潛伏任務，顯然是不可能的。因此，上級就安排我在盧比揚卡工作。”阿傑莉娜簡短地說完自己的情況後，好奇地反問道：“米沙，你一個集團軍司令員，怎麽會負這麽重的傷呢？是不是又偷偷往前沿跑了？”

  索科夫乾笑了兩聲，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阿傑莉娜，待在司令部裡的確很安全，但要想了解前沿的戰事，只能通過下級傳來的戰報，無法及時地知曉前沿的戰局變幻。為了防止出現貽誤戰機的情況，我就不得不經常往前沿跑了。”

  “你啊，你啊！”阿傑莉娜用手指著索科夫，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說：“難道你就從來沒有為阿西婭考慮過？假如你真的在戰場上有什麽三長兩短，她會多麽難過啊？”

  “沒錯，沒錯。阿傑莉娜，你說得非常正確。”見到阿傑莉娜這位老朋友，索科夫的心裡非常高興，他不想在這種小事上與對方發生什麽爭執，便順著她的意思說：“我以後會注意這一次的教訓，絕對不再輕易往前沿跑。就算要去，也要做好必要的安全保衛工作。”

  一口氣說完這番話，索科夫顯得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他做了兩個深呼吸之後，望著阿傑莉娜好奇地問：“阿傑莉娜，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裡住院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