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長回到團裡,把剩余的指戰員都召集到身邊,對他們大聲地說:“指戰員們同志們,師長讓我們團擔任先頭團,是出於對我們的信任。但我們的表現呢,卻辜負了這種信任,為了挽回我們團的聲譽,我打算再向敵人的陣地發起進攻。在接下來的戰鬥中,可能會有人負傷,還會有人犧牲,假如誰感到害怕,現在就可以退出,我絕對不會說什麽。有人退出嗎?”
團長問完之後,就用目光在隊列的指戰員身上一一掃過,看是否有人因為害怕而申請退出。
好在他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沒有任何人要求退出。團長點點頭,繼續說道:“看到沒有任何人退出,我感到很欣慰。不過在戰鬥打響前,我還要告訴大家一件事,一旦進攻開始後,我們所有人都只能前進不能後退,就算是犧牲,臉也要朝著敵人陣地的方向。都聽明白了嗎?”
團長的話音剛落,所有的指戰員就齊聲說道:“聽明白了!”
“一營首先向敵人的陣地發起進攻,二營、三營擔任預備隊。一旦一營攻擊受挫,就由二營頂上去,以此類推。”團長簡短地說完規則之後,把手一揮,果斷地下達了出擊的命令:“開始進攻!”
一營的指戰員展開隊形向德軍陣地衝去時,團長命令迫擊炮連為進攻部隊提供炮火掩護,只要發現德軍的火力點,就立即將其摧毀。
剛開始的時候,德軍陣地上一片寂靜,如果在後面觀察敵情的團長不是親眼見到自己的部隊在這裡碰了個頭破血流,還會以為陣地上的德軍早已撤退了。他心裡很清楚,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此刻越是平靜,等自己部隊靠近陣地時,所遭到的火力打擊越猛烈。
當一營指戰員距離德軍陣地還有一百五十米時,陣地上的機槍火力開火了。兩挺MG42機槍組成的交叉火力,封鎖住了部隊前進的道路。衝在最前面的幾名戰士應聲倒下後,剩下的戰士慌忙就地尋找掩體,開槍向敵人進行還擊。
迫擊炮連發現了德軍的火力點,不等團長下命令,就徑直朝火力點開炮。六發炮彈在空中劃出了一條條漂亮的弧線之後,落在了德軍陣地上爆炸。其中一發炮彈不偏不倚地落進了戰壕裡,在其中一挺機槍旁邊爆炸。氣浪將機槍手從戰壕裡拔起,高高地拋向了空中,又重重地甩在了地上。
“乾得漂亮!”團長見到迫擊炮連第一輪炮擊,就摧毀了德軍的一挺機槍,不禁連聲叫好,隨即吩咐道:“炮兵連繼續開火,務必要把陣地上的火力點全部消滅。”
原本被機槍火力壓製住的一營指戰員,見其中一個火力點被炮兵摧毀,攔阻自己的火力大大減弱,便紛紛從藏身處跳出去了,采用短躍進的方式,從一個彈坑跳進另一個彈坑,逐漸地接近敵人的陣地。
隨著指戰員距離敵人的陣地越來越近,陣地上的槍聲變得密集起來,不但有機槍掃射,還有步槍、衝鋒槍和手槍也加入了射擊,甚至還有一門迫擊炮在快速地開炮,所發射的炮彈落在進攻隊列中爆炸,將一些指戰員炸倒。
但德軍的迫擊炮很快就遭到了蘇軍的炮火壓製,直接就被打啞了。消滅了德軍的迫擊炮,蘇軍炮兵又對著火力比較密集的區域展開炮擊,消滅那裡的火力點,為進攻的戰友打開一條通路。
在炮兵的掩護下,一營的指戰員很快就衝進了戰壕,和裡面的敵人展開了近戰和白刃戰。遠處的團長見狀,連忙命令二營、三營全部投入戰鬥,務必要把在最短的時間內肅清陣地上的敵人。
與此同時,維克多中校指揮的步兵第109旅的一個營,從另外一個方向衝進了德軍的陣地,協助友軍消滅戰壕裡的敵人。
面對來自兩個方向的夾擊,第28黨衛軍師的官兵們進行了頑強的抵抗,就算是身負重傷,也要拉響手榴彈與衝上來的蘇軍指戰員同歸於盡,給蘇軍造成了不小的傷亡。
當蘇軍指揮員見到敵人如此頑固,便放棄了抓俘虜的打算,直接命令戰士們不必手下留情,只要看到敵人露面,立即用手榴彈和子彈招呼,哪怕對方舉著雙手出來也絕不手下留情。
這場戰鬥持續了一個半小時,直到陣地上再也看不到一個站立的德國兵,才算是告一段落。
當先頭團團長來到了陣地上時,衝著自己的部下大聲地問:“有沒有抓到了德軍的指揮官?”
“沒有。”聽到他問話的戰士都搖著頭回答說:“陣地上除了死人還是死人,一個活的都沒有。”
“真是可惜啊。”先頭團長見陣地上連個俘虜都沒有抓到,不免還是有些失望,他吩咐戰士們:“仔細搜索,看看屍體堆裡有沒有裝死的。”
“團長同志,”這時一名戰士跑過來向他報告說:“在前面的一條塹壕裡,我們圍住了幾十名德國兵,他們好像沒有子彈了。”
得知有一支德軍小部隊被圍,而且沒有子彈了,團長不禁喜上眉梢,連忙吩咐道:“立即派人過去勸降,只要他們肯放下武器投降,我保證他們的生命安全。”
當德語翻譯在塹壕的轉彎處,衝著那些被困住的德軍官兵喊了一陣話之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如果我們向你們投降,你們真的可以確保我們的人身安全嗎?”
團長聽後,衝翻譯說道:“告訴他們,說我們說話算數。”
被圍的德軍官兵聽完翻譯的話,圍在一起議論了一陣後,紛紛舉著武器從塹壕裡走出來,向蘇軍投降。團長站在高處,仔細地數著每一位走出來的德軍官兵,發現一共有35人,其中士兵21人,軍官14人。
走在最後的是一名戴著大簷帽、穿著軍大衣的黨衛軍上校,他來到了團長的面前,表情凝重地說:“我是黨衛軍第28師師長列昂·德格雷勒上校,我要見你們的最高指揮官。”
團長見自己的部下居然抓到了黨衛軍師的師長,不由喜出望外,連忙吩咐身邊的一名軍官:“上尉,你帶幾個人,把這位德軍上校送到師部,就說是我們團抓住的。”
列昂·德格雷勒被俘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集團軍司令部。
當索科夫聽到這個消息時,還以為基裡洛夫搞錯了,別的德軍指揮官後來的結局他不清楚,但瓦隆尼師師長列昂·德格雷勒的情況,他多少還是了解一些的,此人在部隊覆滅之後,先是逃到了仍在德軍控制下的挪威,接著又搭乘飛機逃到了西班牙。
二戰結束後,盟軍向西班牙施壓,讓他們交出列昂·德格雷勒和維希法國正府的首相賴伐爾,否則將對該國采取軍事行動。但佛朗哥卻采取了折中的辦法,交出了賴伐爾,而以身體有傷不宜移動為由留下了列昂·德格雷勒。而列昂·德格雷勒在傷愈出院後,就被安排到一座修道院裡隱居。
但列昂·德格雷勒的親戚、朋友和支持者在遣返回比利時之後,都遭到了逮捕。他的七個女兒和一個兒子,被分別送到歐洲的拘留中心進行看管。比利時方面對列昂·德格雷勒進行了缺席審判,將他判處了死刑,並出台法律,禁止任何人運輸、擁有和收藏關於列昂·德格雷勒的著作。
而列昂·德格雷勒則一直生活在西班牙,直到1994年4月去世。期間的四十多年時間裡,他多次向比利時方面提出,希望能重返祖國,並在公正的環境中接受審判,但無一例外地遭到了拒絕,甚至連他死去時,想將骨灰送回比利時的請求也沒有得到批準。
“參謀長同志。”索科夫對西多林說道:“你再問問基裡洛夫將軍,他們所抓獲的這名德軍上校,真的是瓦隆尼擲彈兵師的師長嗎?不會是別人冒名頂替的吧。”
“沒錯,司令員同志。”西多林點點頭,用肯定的口吻說道:“我仔細地問過了基裡洛夫將軍,他說對方主動說自己是列昂·德格雷勒,同時從他身上搜出了能證明他身份的證件。”
確認列昂·德格雷勒的確成為了自己的俘虜,索科夫覺得這就是一個燙手的山芋,真不知道該怎麽處理。他想了想,隨後吩咐西多林:“參謀長,你轉告基裡洛夫將軍,把此人直接送到了方面軍司令部,交給元帥同志處理。”
索科夫心裡很清楚,列昂·德格雷勒是蘇軍最想抓到的人,如今他落入了自己的手裡,以自己的級別來處置他,恐怕還不夠資格,所以直接交給羅科索夫斯基,他如何處理,就與自己無關了。
“司令員同志,”西多林聽索科夫這麽說,連忙提醒他說:“難道你不打算從他的嘴裡多了解一些敵人的兵力部署情況?”
“沒有這個必要。”索科夫搖著頭說:“對德國人來說,第28志願擲彈兵師就是他們的炮灰。而指揮這支部隊的列昂·德格雷勒上校,所知曉的情況,估計還沒有我們知道得多。行了,別說了,就讓基裡洛夫將軍把他送到方面軍司令部,交給元帥同志處置。”
當基裡洛夫派人把列昂·德格雷勒送到方面軍司令部之後,羅科索夫斯基滿臉震驚地望著面前這名穿著德軍製服的比利時人,感到了難以置信。不久前,他接到了貝利亞打來的電話,對方在電話裡請求他,務必要抓捕一些德軍陣營裡的要員,並送回來接受審判。而這位列昂·德格雷勒,恰巧就是其中一人。
“你就是列昂·德格雷勒?”
列昂·德格雷勒聽到有人問自己的話,把羅科索夫斯基上下打量一番後,目光停留在對方的肩章上,他有些遲疑地問:“你是蘇軍元帥,難道是羅科索夫斯基元帥?”
“沒錯,你猜得沒錯。”羅科索夫斯基點著頭說:“我就是羅科索夫斯基。”
列昂·德格雷勒盯著羅科索夫斯基看了一陣,隨後歎著氣說:“羅科索夫斯基元帥,你是一名了不起的統帥,能敗在你的手下,我是心服口服。不知道你接下來打算如何處置我?”
羅科索夫斯基冷冷地說道:“我將派人把你送往莫斯科,至於如何處置你,將由內務部的人說了算。”
聽羅科索夫斯基這麽說,列昂·德格雷勒不禁冷冷一笑,隨口說道:“這麽說,要不了多久,我就會被送到莫斯科槍斃。元帥先生,在我臨死之前,能否請求您一件事。”
“有什麽事情,你就盡管說吧。”面對眼前這位將死之人,羅科索夫斯基動了一絲惻隱之心:“只要是我能力范圍內的事情,我一定會幫你辦的。”
“這次隨我一起被俘的,還有34名官兵,其中有半數是傷員。”列昂·德格雷勒望著羅科索夫斯基說道:“我希望他們能得到應有的治療。”
“沒問題。”對列昂·德格雷勒提出的請求,羅科索夫斯基很乾脆地回答說:“既然他們已經放下武器向我軍投降,那他們將享受一個戰俘應有的待遇,不但人身安全可以得到保證,傷員也將得到治療。”
讓人把列昂·德格雷勒帶下去之後,羅科索夫斯基讓通訊兵主任幫自己接通了莫斯科,他要把活捉列昂·德格雷勒的消息通報給貝利亞,由他來決定如何處置此人。
電話接通後,貝利亞得知是羅科索夫斯基找自己,不免有些詫異:“元帥同志,不知您找我有什麽事情?”
“您好,貝利亞同志。”羅科索夫斯基說道:“在不久前結束的戰鬥中,我們的指戰員活捉了德軍黨衛軍第28師,又名瓦隆尼志願擲彈兵師師長列昂·德格雷勒上校。我記得您上次給我的抓捕名單中,就有此人。因此給您打個電話,問問如何處置他?”
“什麽,元帥同志,你們抓住了列昂·德格雷勒?”貝利亞聽後興奮地說:“這真是太好了,我立即派飛機到您那裡去,讓人把他帶回莫斯科,等戰爭結束後,我們將對這批罪大惡極的敵人進行公開的審判,並給予他們應得的懲罰。”
“明白了,貝利亞同志。”羅科索夫斯基說道:“在您的人到來之前,我會吩咐手下對他嚴加看管,絕對不讓他出半點差錯。”
“元帥同志,我向您表示感謝,感謝您的部下幫我們抓住了這個罪大惡極的家夥。”貝利亞在電話裡繼續說道:“此事我會盡快上報給最高統帥本人,為你們申請應得的嘉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