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5章 風雨前夕

  缺乏正向影響的趙文睿，毫無疑問已經大踏步的行在了黑化的道路上。

  但墮落雖然更容易，卻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在沒有足夠有分量的阻力的背景下，趙文睿完成了一波大殺特殺後，瘋勁退散，理智抬頭。

  他意識到，像河間城這樣的大城，絕不可能缺了強者鎮守，他如果不懂得適可而止的道理，怕是很難輕松逃逸。

  而實際情況比他想象的更凶險。

  若非處於特殊時期，城門這邊開打5分鍾內，就會有傳奇級強者到場。

  要知道這是個超凡術法極大完善，以至於泛用化的世界，是存在豐富的監控類法術的，包括對城衛軍生命的監控。

  一旦城衛軍在極短時間內大量死亡，就會觸發相應警報。所以真正快捷的其實是跟大型魔法陣捆綁的超凡預警體系，而不是什麽警鍾、求援信號彈。

  這次傳奇強者沒有及時跳出來的唯一原因，是因為情報泄露。

  對於共濟會霍爾頓分部的很多人而言，分部的裁撤、以及由明轉暗絕對算是個大事件，畢竟影響到利益，或者更直白的說，影響到飯碗。

  塞西爾在總部的大佬們那邊吃癟，像退退不下來，被架在火上烤，但起碼無需為衣食操心，分部的中低層成員就不一樣了。

  養家的壓力無需多說，更關鍵的是，平時習慣了作威作福，如今卻不得不開始裝孫子，甚至自謀出路，心裡怎麽可能平衡的了。

  因此就有人暗下決心‘你不仁，休怪我不義’，趁著某些情報還值錢，就售賣了。

  這也就導致很多有心人，雖然拿到的情報不似共濟會總部那般完整詳盡，但來龍去脈卻是捋清楚了的。

  並且很快的，就通過分析捋出了一些似是而非的結論。

  比如河間城的大佬，就比較相信‘誘餌論’。

  簡單的說，就是他認為這支新興勢力，是名對‘牌坊’非常重視的‘陰表’，明明乾的是殺人放火的肮髒事，卻總是盡可能的站在道德的製高點。

  對河間城大佬來說，這味道熟稔的很，諸神的教會基本都這麽玩，目的當然是為了騙那些愚民，好能多收割些信仰。

  在這樣的一個背景下，河間城大佬對單槍匹馬、實力不差、且喜歡扮豬吃虎的正義人士，格外的警惕。

  而發生在橋門口的衝突，就讓他產生了不好的聯想。

  正是這位大佬，主動出面，壓下了傳奇強者的及時援助，甚至人為的給城防軍的集結和援助製造了些障礙，然後有信誓旦旦的表示要嚴懲凶手，以免民眾畏懼、城衛軍寒心。

  實際上，借連坐那名引發事端的衛兵的家人殺一儆百，才是真正的發自內心。

  三令五申要求收斂，可就是有人當耳旁風，頂風作案。

  可實際上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城衛軍風氣如何，衛兵們平時是個啥做派，城主能沒點逼數？明明是上行下效，結果卻隻許州官放火不讓百姓點燈。

  不管怎麽說，河間城的城主隱忍而又陰險，趙文睿自認為還算高明的瞞天過海策略，實則被河間城高明的魔法警戒體系給識破了。

  監控者甚至對趙文睿在魔法光圖上的顯示亮點，進行了特殊的顏色標注，如此一來，除非是趙文睿意識到監視的存在而采取有效的隱匿措施，否則他的大概動向始終被掌握著。

  趙文睿並沒有察覺監控，主要還是思維習慣導致他對魔法技術有一定的偏見和輕視，他沒能想到，竟然有專門的魔法陣，比科技側的城市級攝像監控體系還給力，能對治生靈進行全盤監控，還能進行單獨鎖定、即時追蹤等操作。

  不過他也有他的優勢。

  德魯伊在13級就能獲得‘千面相’的職業特殊能力。

  這一能力跟刺客之流的易容不同，而更像是易形怪的全盤擬態，從皮膚的色澤到每一根毛發，都能模仿的惟妙惟肖，真假難辨。

  所以，趙文睿玩起‘冒名頂替’的戲碼，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性情的模仿是否到位。

  他在橋門大肆屠戮的時候，就已經在考慮‘燈下黑’的具體操作。

  當他發泄夠之後，操控陰影之力，造成揚長而去的外在表象，為的就是給少數的目擊者看，而他本人，則借助夜幕降臨前的昏暗，進入了內城。

  他並沒有潛入陰影位面，當初從陰影位面觀看了黑土鎮之後，他就知道，這類相對重要的大鎮，魔法陣體系完善，尤其對空間魔法格外敏感，防的就是開空間門奇襲，以及裡應外合之類的戰術。

  當然，他還是低估了這個世界魔法陣應用的高明程度。魔法陣能將區域內的每一個生靈都盯死，從‘生命氣息’到‘靈魂輝光’，雙重鎖定，十分的犀利。

  趙文睿雖然沒有進入陰影位面，可仍舊有著潛匿的優勢，畢竟他是陰影德魯伊，更何況如今與陰影之力的親和度高的可怕，說是陰影眷顧者也不為過。

  溜進城內，接下來的操作，就是選擇一個倒霉蛋取而代之。

  這個時候，趙文睿的文青病又犯了。或者說，在黑化的過程中，他的心態本就是不穩定的，經常充斥著一種近乎對立的掙扎，這大約是良知的最後體現了。

  直觀的表現，就是性情擰巴，適才大殺特殺的時候，顯然根本沒理會城衛軍的軍人也可能存在好人，用類似‘車船腳店牙，無罪也該殺’的說法自洽，然後就造成了近百戶人家喪親的慘烈結局。

  現在，卻又講究起來，精挑細選，哪個該死。

  具體就是通過偵測邪惡來粗選，然後再從中選擇相對適宜的。

  如此，折騰到後夜，才算是選定。

  有意思的是，也正是因為這番‘講究’，使得套在趙文睿脖子上的無形絞繩變得松快了一些。

  具體些講，為了達成逼真的角色扮演，趙文睿竭盡所能，因此導致靈肉級的變化，能如此，主要還是德魯伊超凡戰職的功勞。或者說，自然的神力。

  自然在這個世界，乃至這個宇宙，雖然都是慘遭蹂躪和扭曲的，但卻是整個宇宙的根本，有著不死不滅的特性。

  它的神力固然非常微弱，卻也能在微小的細節上，給予它的信者以庇護。並且這種庇護是無處不在的。

  正是因為有自然背書，除非將趙文睿囚禁在特殊的禁魔牢獄中，又或以絕對等級壓製的辦法，抹掉趙文睿的天賦優先性，否則沒有任何一種術法，能夠一勞永逸的盯死一位大德魯伊。

  具體的變化反饋在河間城大佬掌控的魔法陣顯示裝置上，就是被標注的特殊亮點，忽然熄滅了。

  “該死！”負責監控的人暴跳如雷。

  不久之後，便是這人低聲下氣的向上級稟報。

  即便錯不在他，這位監控者還是挨了通板子。

  翻過臉兒，懲罰了監控者的那位，得腆著臉向城主解釋。

  城主到沒有揍人，畢竟監控者的上司，是一位傳奇強者，河間城中有數的高端戰力，哪怕已經確認無法更進一步，也不能像三孫子般想打就打、想罵就罵。

  “也就是說，目標徹底逃脫的可能性並不高，僅僅是擺脫了鎖定，化身為那個區域中的眾生的一員，而整個敏感區域的人如今都已經被特別標注，只要輔以人員監控，再多一點耐心，就能將目標挖出來？”

  “是的，現在人員已經基本就位。”

  “如果不小心驚動了對方怎麽辦？”

  “從對方解除鎖定那一刻，我就以‘對方已然知道自己潛伏失敗’為假設前提來部署和行動了。”

  傳奇強者進一步解釋：“我認為目標的主要目的是搞事，我們只要以此為線索，就能及時發現他。”

  “好吧，不過你要記住，我們的核心思路，不是為了追查和殲滅，而是為了避免淪為對方崛起的獻祭品。”

  “明白。”傳奇強者嘴上這麽說，心中卻不以為然，暗忖：“對方真要想找麻煩，理由多的是，縮頭自律，毫無意義。”

  不光是這位傳奇強者，好幾位教會大佬，也是這麽認為的。

  河間城就有教會以及教區，畢竟河間城歷史悠久，一度是霍爾頓地區的政治文化中心，後來在霍爾頓南部發現了一個品相還不錯的金礦，再加上那裡較佳的地理位置，紅崖城一舉崛起，成為了整個地區的經濟龍頭，繼而又拿下了首府之位，取代了河間城。

  不過即便今時今日，河間城的人仍舊視紅崖城為暴發戶，以自家悠久的歷史和文化而自傲，其中就包括古老典雅的教會建築。

  而這裡的諸教會神職人員，也確實更具底蘊，主要是因為這裡有著通過時間積累而得的秘典書庫，同時也是整個霍爾頓地區高級神職人員的進修所。

  正因為一手握著知識，一手握著力量，這裡的教會從上到下，才牛皮哄哄。

  還有，在卡廷王國，神祗信仰是一個完整的小神系，包括正義與勇氣之神、光明與力量之神、農業與氣候之神、魔法與工匠之神，以及冥神。

  其中，冥神是大哥，原因也簡單，只有有這個神職，才能較好的圈養信眾。

  其作用，主要是處理泛信者以下的人類靈魂。

  死後去神國，是有前提條件的，那就是虔誠度達到一定的標準，才有資格成為祈並者。

  另外，這也不單純是神祗挑剔的原因，而是虔誠度不夠，想要引渡神國的成本極高，且獲益極低。

  在其他神靈世界，比如DND宇宙，泛信者之流，時候基本都會落入冥神手中，然後進入超凡向的自然循環程序，分解成最基礎的原料，以作為孕育新的生靈的基礎，這就是所謂的塵歸塵、土歸土。

  但在這個宇宙，由於已然被玩壞，瀕臨崩潰，因此某些根源要素格外匱乏。

  比如說魂素。

  這個叫法是凱恩搞出來的，這個世界稱之為靈魂源質。

  對神靈們而言，靈魂源質是有多少都不嫌多的稀缺資源。有足夠的靈魂源質，才能誕生智慧生靈，否則就是信仰荒漠。

  所以，靈魂源質是可循環利用的生產資料。在過硬的技術約束下，靈魂源質的總量的損失很有限，只會轉換，類似於屍骸變成了農家肥的那種轉換。

  這也就是說，神靈們為了自己的需要，打造了超凡側的生態閉環，像是生態園一般，智慧生物活著時產生的信仰，就如同生態園中的植被生產糧食瓜果。

  而這個超凡側的生態閉環，是建立在自然基礎上的一種應用。就好比另類的全球核戰爭，導致生態破壞，幸存的人類為了生存，打造了超大型生態圈。

  這也是為什麽類似神殞荒地的所在，對智慧神靈極度不友好，各種掉San值的一大原因。

  所以這個宇宙最匱乏的不是尋常意義上的能量，而是靈魂源質這種很玄奧的要素。

  按照某超凡向的解釋：生命本來就是宇宙中的奇跡，而不同於本源世界的人類將之視作一系列巧合的綜合體現，在某些睿智的超凡者的眼中，生命的出現，其實是一種必然，是宇宙在不斷衍變的過程中必然出現的一種現象。

  生命，承載著宇宙從誕生到滅亡的信息，也可以收，生命，就是宇宙生滅的意義所在。

  但就像有的果樹結果，沒能在適當的時候采摘以及保存或利用，以至於跟果樹同朽，生命若是沒有跳出宇宙生滅的框架，沒有將衍變的信息帶走，那麽就等於白結了果實。

  不管怎麽說，在這些超凡者眼中，生命才是宇宙的精華體現，而智慧生命，則是精華中的精華。

  那麽以智慧生命的信仰為食的神靈呢？自然是當得起更高級生命形態的稱謂。

  在這樣的認知下，在這個整個大星界宇宙已經靈魂源質荒漠化的大背景下，神靈能安然存在的根本，就是有這麽個能打造出超凡生態園的存在，這就是為什麽冥神為尊，而不是什麽光明神等等。

  並且，一個神系內有哪些神，也是穿衣吃飯看家當，在這一畝三分地裡，神職怎麽分，取決於需要，每一位都必須貢獻自己的力量，維護這個團體。

  這一點，跟DND宇宙的‘神位輪流做，明天到我家’大不相同。

  可以說，大星界宇宙的神系神庭雖然看起來人丁不旺，且神職劃分不夠細膩，有原始神系的粗獷特征，但實際上真要是放在一個相對公平的環境下，大星界宇宙的神庭能在極短時間內就分出36天罡、72地煞，各個神職頂滿，然後擺下108大陣，將DND宇宙的各神系吊起來打。

  只不過在此時此地，裝那樣勢力鼎盛的比沒有任何意義，縮減開支，從根源上盡量降低內部摩擦，才是這個小團隊追求的，所以就這麽個五個。

  其結構甚至讓C凱恩很容易就聯想到特種部隊體系下分工明確的作戰小組。

  正義與勇氣，光明與力量，一聽名就知道是打手，一句話解釋就是將暴力行為偉光正化。

  農業與氣候，魔法與工匠，這明顯是戰時的輔助，平時搞內政的主力，兩者正好代表工農，是文明的基礎。

  再加上一個總覽全局的隊長冥神，齊活兒。有條件可以增設商業之神、道路之神、藝術之神等等，沒條件這個小團隊就能運轉開。

  那麽相應的，五位神祗的教會之間，聯系也是非常緊密的。

  以河間城為例，共用一個教區，只不過內部有具體的劃分，就像是一個複合型社區，分出不同類型的戶型一般。對外稱之為正神聯合。

  有正神，自然就有邪神、偽神。

  像那些靠售信者們出賣的信仰之力周轉維持的神靈，對正神聯合而言，就都屬於邪神、偽神、異端。

  之所以不盡全力鏟除，主要還是因為利益。

  具體的情況有點像是本源世界對貪官汙吏網開一面，是為了盡可能將其貪汙的錢追回來一般。畢竟從靈魂源質的角度看，每個神靈的神國，都是拿靈魂源質堆砌的。且不說那些祈並者，光是打造神國這一特殊存在，靈魂源質的變種，就是黏合物，而神靈本身，則是更加精純的靈魂源質，一旦完成轉換，絕對是一筆不菲的收入。

  當然，實際情況要更加的複雜，畢竟神系不止一個，相互之間是競爭乃至敵對關系。而且邪神、偽神也不是真的就是砧板上的肥肉，有些一旦吞不好，會把自己噎死，更別說還有合縱連橫等玩法。

  所以，神靈圈子也是非常複雜的，哪怕是玩超級生態圈級別的閉關鎖關，也仍舊有靈魂源質的流失與攫取，比如人蛇買賣，奴隸買賣，在神靈的眼中就是靈魂源質的流通，而且國與國之間的各種經貿互動也是必須的。畢竟牧人可比牧羊複雜的多。

  也正是因為一系列客觀因素，哪怕卡廷王國是正聯（正神聯合）的天下，正聯遇到特殊事件，也仍舊小心翼翼。

  正聯在河間城的五位主教，就很及時的對橋門血案，以及丘寨、魔晶礦場等事件進行了探討。

  他們一致認為，跟共濟會霍爾頓分部撕逼的，可能性最高的就是某神靈試圖死灰複燃。

  這是因為高端力量的出現不會無緣無故，畢竟高端戰力不是大白菜，想要成型，從某個角度講，就像是蓋一座城塞，哪怕不知道這城塞蓋在哪裡，也能通過生產資料的流通露出痕跡，比如大量的人工、磚石材料等等。

  也只有神靈，因為是過去就積累出的，哪怕殞落也有一票死忠成為扭曲的擁躉，才能事先沒有任何征兆的，一次性拿出20位以上有著傳奇級實力的戰力。

  五位主教還認為，既然這位神靈露出了獠牙，那麽遲早都會與正聯交鋒。也只有做過一場，並且取得勝利，才能扼製其野心，躲是躲不掉的。

  只不過目前對方瞄準的是權貴。

  “對方算盤打的不錯，以為不碰觸我們的利益，就可以安撫一派，打另一派，拿到實際的好處，站穩腳跟。”

  “那我們呢？主動介入，跟權貴系合作？”

  “不，我們暫時讓他們認為計謀得逞，就表現出一副坐山觀虎鬥，收集情報的姿態。”

  “那麽暗中怎麽做呢？”

  “調動人馬，積極準備，只要對方稍露頹勢，我們就聯合權貴，對其窮追猛打！”

  “讓這支勢力跟權貴多互毆一會兒不好嗎？”

  “不好，誰也不傻，真要是半斤八兩的結果，反而不容易大打，而是漸漸形成某種默契，你難道忘記了‘靜坐戰爭’的教訓？”

  靜坐戰爭，一場對正聯而言意義非凡的爛戰。

  卡廷權貴們通過這場戰爭，給正聯塞了一枚硌腳的礫石。

  原本正聯是想通過權貴削弱一名蘇醒的偽神實力的，結果弄巧成拙，反而讓那名偽神站穩了腳，如今成了跟正聯爭搶信仰之力的神靈之一，信仰其的秘密教會，活躍於民眾和奴眾社區，十分難纏。

  河間城的城主，其實也是想禍水東引，畢竟他對趙文睿背後勢力的判斷，也認為是某位蘇醒神靈。而同行是冤家，神靈之間狼多肉少的矛盾，可以說是你死我活的。

  結果雙方都按兵不動，以至於身處風暴眼的趙文睿享受了幾天還算舒心的小日子。

  不過也就幾天，權貴、教會這樣的大勢力耐的住性子，秘密社團，野心家們卻是唯恐天下不亂，為了能渾水摸魚，他們主動煽風點火，製造混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