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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掃把星》第1118章 長安是我家,幸福靠大家
  第1118章 長安是我家,幸福靠大家

  “夠了!”

  王寬坐在那裡,目光幽幽,“士族的經學以前老夫千求萬求,可士族藏著掖著。如今不用老夫懇求,他們便主動把家傳的經學教授給了國子監的學生們,為何如此?”

  郭昕笑道:“因為他們感到了威脅,再敝帚自珍,遲早會湮滅無聞。”

  楊定遠冷笑,“士族延綿數百年,何曾湮滅無聞?”

  郭昕懶洋洋的看了他一眼,“此一時彼一時。”

  王寬起身,“老夫管的是國子監,老夫想的也只是國子監。國子監如今教授儒學,看似風光無限,每年通過科舉出仕的人也不少,可能持久?”

  郭昕搖頭,“祭酒,各部都說了,新學的學生更好用,更能乾。”

  “這便是被比下去了。”王寬歎道:“以後呢?以後各部都會要新學的學生,國子監何去何從?”

  郭昕說道:“祭酒,國子監要不並入算學吧。”

  楊定遠怒不可遏。

  “輕浮!”

  他覺得氣氛不對,緩緩看向王寬。

  王寬在沉思。

  “祭酒?”

  楊定遠覺得這事兒不對。

  “祭酒,你不會真在想此事吧?”

  王寬好歹是國子監祭酒啊!
  楊定遠覺得不能。

  王寬說道:“可惜不能。”

  楊定遠:“……”

  ……

  算學依舊在有條不紊的運轉著。

  清晨,賈昱來到了算學。

  “賈昱!”

  商亭就像是個地老鼠般的,不知從哪個角落裡鑽了出來,一臉興奮的道:“說是明日要放假。”

  “為何?”

  賈昱不解。

  “說是什麽好日子。”

  商亭也不大了解,但依舊難掩興奮,“明日放假去做什麽?我想去平康坊轉轉,還有東西市,都轉一遍,哎!自從上了學,就再難去那些地方了。”

  操練之後吃早飯。

  隨後上課。

  許多學生都在興奮,甚至有些人在竊竊私語,課堂紀律有些亂糟糟的。

  先生們也不指責,等午飯前,韓瑋進了課堂。

  “明日不上課。”

  “好!”

  一群學生轟然叫好。

  韓瑋等他們安靜些後,繼續說道:“今日給你等放假,明日每個人都從家中帶工具……每人一件,水桶、水瓢、鋤頭、鏟子……家裡有的任意帶一件……”

  商亭焦急的道,“賈昱,不妙啊!”

  賈昱也覺得不妙,“這怎地像是要乾活的模樣呢?”

  韓瑋微笑道:“一年之計在於春,學裡準備了樹苗,明日在長安城中種植。”

  “哎!”

  本以為能得到一日意外假期的學生們失望的歎息著。

  賈昱回到家中,想去尋工具。

  “鋤頭?”

  杜賀覺得大少爺是暈乎了。

  “對,帶一把。”

  賈家的大少爺要乾活了。

  一家子莫名其妙的有些傷感。

  “大郎君這是長大了。”

  賈昱去尋了父親。

  “阿耶,學裡說明日種樹。”

  “此事是我的安排。”

  賈平安放下手中的書,“新學的學生不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上等人,每日操練只是強健你等的體魄,而植樹能增強你等的責任感。”

  “可不需要植樹吧!”

  賈昱覺得樹木到處都是,哪裡需要弄這個?

  賈平安當然不會說這是他的惡趣味。

  第二日,長安城中就多了不少學生。

  他們一隊隊的出沒在各個坊中。

  “祭酒,今日算學停課了。”

  楊定遠喜滋滋的來報信。

  “哦!他們去作甚?”

  作為祭酒,王寬知曉學校不能輕易放假,否則人心就散了。

  “說是去種樹,如今長安城中到處都是算學的學生,他們進了各個坊中種樹。”

  “種樹?”

  王寬好奇,“去看看。”

  他帶著些先生,包括三劍客在內,浩浩蕩蕩的去了崇賢坊。

  崇賢坊中,此刻百余學生正在種樹。

  有人挖坑,有人去打水,有人在摸魚,隨後被同窗呵斥,訕訕的上前幫忙。

  坊民們好奇的在邊上圍觀,有人問了坊正,“他們這是要作甚?”

  坊正也是一頭霧水,“不知。說是什麽……裝扮長安。”

  “種樹就能裝扮長安?”

  “是啊!樹木多的是。”

  “這些學生莫不是……”

  學生們聽到這些議論有些不自在,帶隊的先生說道:“專注!”

  做你的事,專注不分心。

  這是算學的宗旨。

  學生們埋頭苦乾。

  國子監一群人來了,先生看了一眼,“是國子監的來了,淡定。”

  兩邊可是對頭。

  “他們這是何意?”

  此刻關中氣候適宜,並非是後世那等黃土高坡的荒涼景象,植被茂盛。

  楊定遠說道:“定然是想討好這些百姓,為後續招生打算。”

  王寬搖頭,“去問問。”

  眾人尷尬的面面相覷。

  大夥兒是對頭,去了怎問?
  王寬搖頭歎息,“老夫去。”

  郭昕出來,“還是我去吧。”

  王寬點頭,“也好。”

  郭昕死皮賴臉的拜師賈平安,和算學關系友善。

  郭昕過去拱手,帶隊的先生拱手。

  “敢問……這是何意?”

  先生說道:“植樹。”

  我特麽知曉這是植樹。郭昕滿頭黑線,“這無緣無故的為何植樹?”

  先生把鏟子遞給一個學生,說道:“新學認為,植被能涵養水源,若是大雨,植被能收蓄雨水,減少洪災的可能;若是乾旱,植被根系龐大,下面蓄養水源,能減少乾旱的破壞。”

  邊上一個學生說道:“長安是我家,幸福靠大家。”

  這便是此行的口號!

  先生微笑道:“想想長安城中處處綠色,飯後在樹下緩緩散步,何等的愜意?出門觸目便是樹木,何等的愜意?先生說人們向往山林的美,可卻忘記了我們自己也能創造出這等美。於是算學就來了,用樹木裝扮長安。”

  郭昕回頭。

  國子監的一群人默然。

  看著那些學生精力充沛的來回奔忙,王寬苦笑回身就走。

  “我們的學生在想什麽?”

  他有些不滿的問道。

  “學問。”盧順義說道,目光掃過那些學生,有不屑之色。

  在他們的眼中,士族子弟出來就是人上人,不是做官就是做名士。你要說做農夫去植樹,笑話!
  “學問啊!”

  王寬神色黯然,“學問做了何用?想做官。可做官先做人。國子監的學生一門心思想做人上人,算學的學生卻在裝扮長安城……長安是我家,幸福靠大家,這是什麽?老夫看這是擔當。”

  郭昕笑道:“正是。”

  “為官牧民才是擔當。”

  王晟淡淡的道。

  士族子弟的眼中,百姓就是工具人,是他們實現抱負的工具。

  牧羊很眼熟,牧民呢?
  一句話就把千古以來上層人對百姓的態度展露無疑。

  為官就是放牧!

  而百姓就是牛羊。

  王寬搖頭,“他們的學生胸懷天下,我們的學生……為官牧民,可眼光狹窄能做好官?老夫看不能。”

  郭昕見王晟不渝,就補了一刀,“別人的學生在想著大唐,想著長安,國子監的學生卻在想著自己的錦繡前程……高下立判!”

  三劍客相對一視,都笑了。

  郭昕見他們笑的輕蔑,就說道:“想想黃巾,莫要輕視了百姓。”

  在士族的眼中,第一位是家族,第二位是自己,你要問國家呢?

  國家關我屁事!

  王寬說道:“國子監不能坐視!”

  眾人:“……”

  ……

  “國子監的出城種樹了。”

  賈昱帶來了這個消息,讓賈平安也震驚了。

  “這是何意?”

  “說是不能讓算學專美於前。”

  “有趣。”

  賈平安覺得王寬這人很有趣。

  “王寬以前對新學頗為不滿,認為乃是邪門歪道。可漸漸的看到新學發力,他也慢慢改變了態度。此人從善如流,非是那等腐儒,更不是那等小人。”

  王勃問道:“先生,可外面有人說國子監是拾人牙慧,跟著算學學,他不覺著丟人嗎?”

  賈平安意味深長的道:“你以為國子監還能撐多久?”

  這個時候還顧著臉面,那就是自尋死路。

  “阿耶!”

  外面傳來了兜兜的聲音。

  “何事?”

  賈平安笑著問道。

  兜兜進來,“阿耶,阿福不肯下樹。”

  賈平安指指王勃,“子安去看看。”

  ……

  阿福在樹上,此刻春風吹拂,微冷,正是它喜歡的氣候。

  “阿福,下來。”

  兜兜來了。

  阿福懶洋洋的看了她一眼。

  嚶嚶嚶!
  大爺就是不下。

  兜兜看著王勃,“王師兄……”

  王勃冷笑,“小事。”

  他往手心裡吐了唾沫,隨即開始爬樹。

  速度很快啊!
  兜兜覺得很有希望。

  “阿福下來。”

  阿福看了王勃一眼,繼續懶洋洋的享受春光。

  王勃一路爬上去,距離阿福一臂開外時,伸手抓住了一根樹枝。

  他的腳下一滑,整個人就吊在了半空中。

  兜兜張開嘴,驚呆了。

  “王師兄!”

  阿福看了王勃一眼。

  愚蠢的人類,和我比上樹,這不是自取其辱嗎?

  王勃伸腳去勾樹乾,每次都是一滑而過……

  “王師兄好厲害!”

  兜兜覺得王師兄這般蕩來蕩去的好厲害。

  王勃心中得意,開口,“我還能……”

  樹枝本就不粗,他蕩來蕩去的已經彎折了一部分,此刻說話泄氣,身體猛的往下沉。

  “啪!”

  兜兜呆呆的看著王師兄從樹上跌落下來。

  “嚶嚶嚶!”

  ……

  王勃躺在床上,賈平安板著臉問道:“怎地掉下來了?”

  王勃覺得屁股已經成了四瓣,“就是樹枝斷了。”

  兜兜說道:“王師兄好厲害,在樹上蕩秋千。”

  王勃羞紅了臉。

  丟人了啊!

  賈洪也來探望王師兄,聞言說道:“王師兄看著好委屈。”

  是啊!

  “嚶嚶嚶!”

  阿福在外面叫喚,賈平安出去,就看到了李敬業。

  “兄長,長安有人登基了。”

  李敬業得意洋洋的道:“此次算是大功吧?”

  “那人是幹啥的?”

  “是農戶。”

  賈平安搖頭,“上報吧,多半沒事。”

  李治得了稟告後無語失笑。

  武媚笑的捧腹。

  “那農戶在家中登基,妻子是皇后,兩個兒子一人是太子,一人是什麽霸王。”

  李治問道:“是如何發現的?”

  李敬業說道:“本來無人知曉,可那人卻出去勾搭坊裡的少女,說自己是皇帝,願意封她為嬪妃,但要她多帶些嫁妝進門,那少女一棍子把他抽了個半死,坊正聞訊趕來……”

  ‘皇帝’被鄉野少女一棍子打個半死……

  也算是奇葩了。

  “無人相信此人。”李敬業補充道:“整個坊裡的人都說與此事無關。”

  “這是害怕了。”

  李治說道:“罷了,此人訓斥,隨後放歸。”

  “不弄死?”李敬業覺得不可思議。

  李治笑道:“愚夫罷了,朕不需用愚夫之命來彰顯皇權。”

  武媚讚道:“陛下仁慈。”

  李治說道:“這非是仁慈。所謂愛民如子,在帝王的眼中百姓便是子女,有的子女忤逆,該責罰就得責罰。可有的子女愚鈍犯錯,該寬恕就得寬恕,太子可明白了?”

  李弘在側,“是。”

  李治頷首,“說說。”

  李弘說道:“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一國就是一個大家,家中必須有規矩。”

  李治點頭,“所謂治大國如烹小鮮便是此意。”

  話鋒一轉,李治問道:“你最近在城中遊走,可有寸進?”

  李敬業木然。

  王忠良乾咳一聲,“李郎中,陛下問話呢!”

  李敬業愕然抬頭,“是問臣嗎?臣還以為是問殿下。”

  李治黑著臉,“說吧。”

  “臣近日在城中巡查,百姓大多守規矩,官吏卻有些古怪,高官守規矩,小官小吏卻跋扈……”

  “這是不知敬畏。”李治點評。

  李敬業恍然大悟,“這便是少了社會毒打。”

  “什麽社會毒打?”

  “就是沒被人收拾過。”

  皇帝點頭,“越是高官,經歷的挫折就越多,就會越警醒低調。”

  “是。”李敬業覺得皇帝很睿智,“還有那些外藩人,剛到長安時很是敬畏,可一旦對他們太好,他們就會嘚瑟……”

  “這便是過猶不及。”李治覺得聽聽這等稟告也不錯,能知曉如今長安的情況。

  於是他看向李敬業的目光中難免就多了些滿意。

  英國公的孫兒,看來這幾年的磨礪起了作用,越發的穩沉了。

  “對了。”李敬業差點忘記了一件事。

  李治見他神色嚴肅,不禁坐直了身體。

  李敬業說道:“陛下,平康坊中那些青樓最近頻頻漲價,以至於怨聲載道……”

  李治黑著臉擺手,“且去!”

  李敬業不解,“陛下,此事重大啊!”

  “出去!”

  李治要發火了。

  連皇后都冷著臉,“回頭讓平安教訓他。”

  李治點頭,突然捂額道:“朕有些頭疼!”

  武媚說道:“可是茶水喝多了?”

  李治笑道:“你就是想……哎!”

  他捂著額頭,面色鐵青。

  “來人!”

  武媚霍然起身。

  “阿耶!”

  李弘也衝了過來,焦急的扶著李治。

  李治強笑道:“朕還好,還好……”

  武媚低頭,“陛下可還能看清臣妾嗎?”

  李治眼神茫然。

  皇帝發病了。

  尋尋在邊上叫喚著。

  醫官們隨即成群而入。

  一個個拿脈詢問,隨後出去商議。

  “還是老毛病。”

  尚藥典禦張麟放低聲音,“往日陛下發病緩,此次卻急,一發作就目不能視物,頭痛欲裂。”

  尚藥丞王厚東憂心忡忡的道:“老夫本以為陛下的病情被止住了,可如今看來一直還在,說不準何時就會爆發。”

  一個醫官說道:“已經爆發了。”

  “診治吧。”張麟歎息。

  皇帝病了。

  宰相們齊齊而來,上面坐著的卻是皇后。

  “陛下的病情不重。”武媚平靜的道:“你等隻管按部就班,有事稟告,我來處置。”

  “是。”

  宰相們行禮。

  大唐從此刻開始就由一個婦人來執掌。

  許敬宗說道:“皇后,吐蕃來了使者,說是想和吐谷渾和親。”

  武媚冷冷的道:“吐蕃上次在吐谷渾損失慘重,知曉從那裡無法尋到便宜,於是便想和好,吐谷渾一旦覺著吐蕃不是威脅,他們會做什麽?會回頭看著大唐,會四處擴張。狼子野心!”

  女人垂簾理政不是稀罕事,譬如說前漢的呂後。但女人理政多有些毛病,譬如說眼光不夠寬闊,處置政事小家子氣等等。

  但武媚卻不同。

  只是一番話,宰相們齊齊頷首。

  “皇后所言甚是。”

  連李勣都讚道:“正是如此。”

  ……

  “李治病了?”

  吐蕃使者聞訊歡喜不已。

  “他的老毛病多年了,誰也不知何時就倒下不起,此刻誰在管事?”

  “說是皇后。”

  “女人!”

  使者輕蔑的道:“女人理政,這便是我們的機會。”

  “貴使!”

  鴻臚寺的官員來了。

  使者笑著起身相迎,“不知朝中是何意?再有,我可能覲見皇帝?”

  官員搖頭,“陛下有恙,皇后召見。”

  果然是那個女人!
  使者心中暗喜,“我這邊更衣收拾一番。”

  他進了裡間,隨從狂喜,“竟然是皇后做主,若是能糊弄一番,說不得咱們此行就能佔個大便宜。”

  使者矜持的道:“淡定。”

  晚些他跟著到了宮中。

  一道簾子擋住了他窺探皇后的視線。

  行禮,隨即寒暄,互相問候。

  “貴使此來何事?”

  使者說道:“為了與大唐的和睦相處,吐蕃願意與吐谷渾和親。”

  簾子後面傳來了平靜的聲音。

  “不許!”

  ……

  晚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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