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太太來了。”

  守在俞恩祥屋外的小丫鬟一邊打簾一邊喊道，屋裡，俞恩祥摟著一個衣衫不整的貌美小妾正在親熱，聽見通傳聲，小妾推開俞恩祥，嬌聲道：“老爺，太太來了，我該下去了。”

  俞恩祥被掃了興致，一邊松開小妾，一邊說道：“她來就來了，你走什麽？就在這兒給老爺捏捏肩。”那小妾眼珠一轉，也不講自己滑下肩頭的薄衫拉上來，就這麽蹭到俞恩祥身後，一雙嫩白的手在俞恩祥肩頭拂過來摸過去，十足一副調情模樣。

  許氏進了屋，那小妾趴在俞恩祥肩頭，說道：“太太安好。”

  許氏在俞家這麽多年，還從未受過這樣的氣，被一個小妾爬到頭上撒野。許氏目光陰寒，奈何如今她在俞恩祥面前是全然沒了體面，少不得要夾著尾巴做人。

  “老爺，我有事要和你說，外人在場不方便。”許氏在椅子上坐下，耐著性子說道。俞恩祥還未開口，倒是那小妾先開口了，“老爺，太太有事跟您說，奴家聽不得，奴家先告退了。”

  一唱三歎，差點沒把委屈刻在腦門兒上。俞恩祥眉頭一皺，眼看就要朝許氏發火，可許氏不急不忙地說道：“老爺，事關勇王妃，還是讓不相乾的人退下去吧。”

  一聽這話，俞恩祥立刻變臉，讓那小妾趕緊下去。小妾見俞恩祥變了態度，只能憋憋嘴起身退下。待人走了之後，俞恩祥才不耐地問道：“你有什麽事？”

  “老爺，勇王妃突發疾病，如今她還有孩子據說連床都起不來了，您怎麽一點都不著急呢？”許氏說道，勇王妃生病的消息在勇王府的授意下漸漸傳開，許氏這幾個兒女，俞文敏素來是頂不上事的，許氏也從未指望過要他怎麽樣。俞文達要科考，但一時半會兒出不了什麽成績。俞筱在三皇子府的日子不好過，許氏為了想辦法讓俞筱重獲三皇子歡心想破了腦袋。

  說來說去，只有一個俞斐，不僅不讓她操心，還能幫著她撐著她。可如今，俞斐竟然重病，連帶孩子都一起不好了，許氏當真心急如焚。俞筱是她的未來，可俞斐才是她的底氣啊！

  “王妃在王府好生將養著，王府自有太醫照料。”說起俞斐，俞恩祥態度要緩和不少。說起來，如果不是還有個當勇王妃的女兒，俞恩祥早下手處置許氏了，還能讓這個掃把星在他面前作威作福這麽久？

  “老爺心也太寬了些。”許氏氣急，“便是有太醫照料，難道咱們當父母就心安理得的問都不問？老爺，那可是咱們的親女兒和親外孫！”

  許氏這麽一說，俞恩祥態度倒有些松動，不管外面怎麽評論俞斐嫁入勇王府的事情，至少俞恩祥是很滿意這門親事的。有個當王妃的女兒，對他來說是光彩的。

  “那你想怎麽辦？”俞恩祥說道，許氏站起來，往俞恩祥那兒走了幾步，說道：“王妃臥病在床，老爺不若跟勇王府那邊說說，讓我過去看看勇王妃。平常別的宗親女眷若是有什麽，娘家親戚都會上門看望。”

  “我去說？”俞恩祥看了一眼許氏，勇王府跟三皇子府可不一樣，勇王爺比他都大了不少，他在勇王面前可繃不起什麽嶽父架子。“即是尋常看望，你自己去不也一樣，怎麽非要我去說上一嘴。”

  許氏暗恨，嘴上恭順，“如今我在府上眼見著是說不上話的，便是勇王那邊來人，也隻往老太太和大房那邊去，我便是去說，只怕也沒人肯聽，沒人同意。”

  許氏在俞家的窘境俞恩祥知道，卻也不怎麽關心。自從許氏沒了掌家權之後，俞恩祥就不怎麽想搭理這個正妻了。從前許氏掌家，又有馮家在外放貸收利錢，俞恩祥能從許氏這裡得不少好處。如今許氏就是個沒錢沒權的深閨婦人，她年紀大了，不懂溫柔小意。兒女又接連出事，俞恩祥對許氏的厭惡激增。

  “王妃既然沒有讓人回來叫你去，想來也沒什麽大事。再等等吧，若是真不好了，勇王府自有人來接你。”俞恩祥想了想，還是不想去張這個口。勇王那邊他可真說不上有什麽面子，不是他去提一提人家就會理會的。

  許氏見俞恩祥竟然連這點小事都不願意，頓時急了，“老爺，王妃可是您的親女兒啊！再說了，若是等真出了事，可就晚了！咱們現在……現在可就這一個女兒有出息，再說小虎也病了，咱們在靖勇公府上兩眼抓瞎什麽都不知道，若是真有什麽……”

  許氏見俞恩祥還是不為所動，上前兩步跪在榻邊，抓著俞恩祥的手說道：“老爺，小虎可是咱們的外孫，勇王跟世子向來疏遠，若是日後……日後有什麽，誰還能比小虎更適合世子之位？咱們的女兒你還不了解嗎？事事要強，小虎是她好不容易生下來的孩子，難道她會眼睜睜看著小虎隻做個富貴閑人？老爺，現在勇王府到底是什麽情況咱們誰都不知道，如今的世子妃又是慕晴泠那個賤蹄子的手帕交，若是當真有人趁著王妃生病動了什麽歪心思，咱們再等下去就晚了呀！”

  俞恩祥跟許氏這麽多年夫妻，許氏是了解他的。俞恩祥這個人，無利不起早。除非關系到他自己的利益，否則別人的死活跟他半毛錢關系都沒有。哪怕是自己的親女兒親外孫也不例外。

  “老爺，文達便是中舉了，出息了，也是兩三年之後的事情，筱兒那邊……也要下水磨工夫。剩下的文敏還有那幾個庶子庶女，誰能超過咱們的斐兒？再說了，我只是去勇王府看望看望，若沒事咱們自然就放心了不是嗎？”許氏說道。

  俞恩祥沉思了一會兒，松了口。許氏長舒一口氣，可一想到如今連去勇王府見一下自己的女兒都要這樣求人，許氏心裡又跟油烹火燒一般難受。

  逍遙王府。

  勇王妃病重的消息，許氏能聽到，慕晴泠這裡自然更是一早就知道。慕晴泠知道的比許氏還多一點，比如勇王隱隱有半癱的征兆，沒時間料理俞斐卻也不願意讓她好過。小虎命懸一線，如今全靠藥吊著，俞斐天天哭喊著要見勇王，卻連房門都出不了一步。

  就連勇王妃與小公子病重的消息，都是秦熙雯自作主張放出來的，若是依著勇王，等他緩過勁兒來，俞斐跟小虎就只能是暴斃了。

  “王妃，你當真要去勇王府？”雲橋憂心忡忡地問道，她雖不清楚俞斐那邊到底出什麽事了，但是這些日子她觀慕晴泠的反應，也知道只怕是出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俞斐是二房的人，慕晴泠這時候去勇王府，豈不是引火上身？

  “我去了，老太太那邊才好交代。”慕晴泠說道，“也只有我去了，勇王……”慕晴泠話未說盡，俞斐這件事，對勇王府不光彩，對靖勇公府更是傷筋動骨。勇王若是忍不下這口氣，鬧到最後俞家不死也要脫層皮。慕晴泠這是要去給勇王施壓，逼著勇王府不聲不息地了結此事。

  一個俞斐，不值得勇王跟靖勇公和逍遙王兩府結怨。

  “聽說勇王府拒了二老爺和二太太，你這個時候過去，豈不是扎二房的心？”雲橋還是不放心，慕晴泠無奈道：“扎他們的心總好過日後傷外祖母的心。再說了，若是能扎一扎他們的心，那豈不是很好！”慕晴泠雖說已決定把往事放下，但若是能讓二房不痛快，她還是很痛快的！

  慕晴泠是去意已決，雲橋也沒辦法阻攔。收拾停當之後，慕晴泠乘車去了勇王府，被秦熙雯親自接了進去。

  “如今消息是放出去了，外面隻道王爺年紀大了，有中風之兆；小公子身子一直不好，王妃兩邊照顧，將自己也累病了。有這鋪墊，日後……”秦熙雯說這看了看慕晴泠，聲音低了下去。慕晴泠無奈一笑，說道：“何必遮遮掩掩，日後怎麽樣，你我早就心裡有數了。”

  “到底是俞家人，我總怕你我之間因此生分。”秦熙雯苦笑一聲，“我有時都想過，若是她是個好相處的，沒什麽野心，我便是拚盡全力幫她把這件事瞞下來又如何？等老王爺去了，誰還會追查這件事呢？這樣你我之間也不會陷入這兩難境地。”

  兩人路過俞斐所在的院落，慕晴泠停下腳步，看著院門停了一會兒，才說道：“她如果沒有野心，就不會嫁人勇王府，更不會與蕭肅坐下這等糊塗事。想想這些年她母親做過什麽，她做過什麽，我都說不出讓你放她一馬的話。”

  “你要去看看她嗎？”秦熙雯問道，慕晴泠搖了搖頭，說道：“不必了，去見勇王吧。他一日不松手，這件事就結束不了。遲則生變。”

  秦熙雯與慕晴泠離開俞斐的院門外，秦熙雯望著前方，說道：“我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我竟然也會用這種後宅手段，冷眼操縱旁人生死。”

  慕晴泠心頭一痛，是啊，從前的秦熙雯，疏狂灑脫，她的靈魂是塞外的雄鷹，不受半點桎梏拘束。如今的秦熙雯呢？

  “或許我逃不過所謂命運地擺布，終將活成從前我不屑一顧的模樣。”秦熙雯說道，“晴泠，願你比我幸運。”

  下人恭敬地將秦熙雯和慕晴泠迎進勇王居住的院落，得到消息的勇王拄著拐杖出來迎客，慕晴泠看著勇王控制不住顫抖的手，聽著他不甚清晰的話語，仿佛突然看清了命運的軌跡。

  她走的每一步，做的每一個決定，都將她自己推向了未知的前方。她預測不了自己會變成什麽模樣，只能讓自己在此時此刻，無愧於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