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天津，港務衙門。

  “世子，那些浮屍仵作都檢查過了，死因都是溺水，下官發了文書，尋找這些浮屍的家人，倒是有幾戶人家來衙門認了屍。屍體雖泡得不成樣子，身上的衣物還能辨認。”李維民將浮屍相關的文書遞給蕭隸，蕭隸接過一看，問道：“全部都是溺水？屍體飄到同一個地方，難道死也死在同一個地方？”

  “這倒不是。”李維民解釋道：“海上經常會有這樣的情況，相隔甚遠的兩個地方朝海裡丟一個東西，有時順著海中暗流，這些東西都會被衝到同一個地方。這些浮屍死亡時間前後相差不到一個月，生前所在的地方都是臨海的村鎮。屍體在這裡被發現也不奇怪。”

  “不奇怪？”蕭隸放下文書，搖搖頭說道：“屍體被衝到天津碼頭是不奇怪，可些屍體……當真奇怪。被認領的這幾具屍體，都是當地的匠人，這些人前後腳溺水死了，難道還不夠奇怪？”

  “李大人。”蕭隸看著李維民吩咐道：“著人將認屍文書廣發下去，務必盡數找到這些浮屍的出處，身份。”李維民應下，蕭隸想了想，揣著這份文書去找鄭五虎了。

  與此同時，在琉球遊歷的俞文安和柳鈞楠終於準備揚帆回航了。

  帶著俞文安，柳家的商隊沒敢往遠海走，只在臨近天津的幾個島國周遊了一圈。俞文安跟著柳鈞楠到碼頭上打理返航的事情，琉球國的碼頭不比天津的碼頭大，但是因為常年海運，碼頭運行，船隻進出快而不亂，有條不紊，看著倒是比天津碼頭的效率高上不少。

  碼頭人雜，俞文安跟在柳鈞楠身後也不敢擅自行動。柳鈞楠要盯著船夫們打理在琉球采購的貨品，嫌俞文安礙事，將他打發到甲板上自己玩兒去。俞文安上了甲板，被海風一吹，頓覺無比舒暢。

  俞文安也知道自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索性找了個角落呆著，免得自己礙事。臨近船尾的地方是已經安放好的貨物，偌大的木箱壘起來比俞文安都高。

  俞文安正看著遠方景色出神的時候，突然聽見身後傳來木箱撬動的聲響，像是有什麽東西要從箱子裡鑽出來。這片因為早就收拾好了，所以沒什麽人過來，俞文安被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跳，左右看看竟只有自己在這裡，四周都是深色的木箱，那聲音還在響，吱呀吱呀地，有些陰森可怖。

  “咚！”一聲響，俞文安抖了一下。隨手抄起一根木棍，一邊往響動的地方走去，一邊說道：“誰？誰在哪兒？”

  響動聲停了下來，俞文安越往前走越忐忑，“誰！是人是鬼，趕緊說話，這是我表兄的商船，只要我一喊，馬上就會有人過來了！你再不出聲，我就叫人了！”

  眼見著馬上就要繞過遮擋他實現的那一摞木箱，俞文安正猶豫著要不要喊人過來，誰知那木箱背後突然衝出一道黑影，撲倒俞文安腳邊。

  “啊！”俞文安一聲慘叫，“文安？文安你在哪兒？出什麽事了？”上船來找俞文安的柳鈞楠聽見俞文安的慘叫聲，連忙循著聲音過來找人。柳鈞楠遠遠看到俞文安跌坐在地上，以為他不小心摔了，趕緊上前去扶。誰知靠近了才看清，俞文安腳邊，被木箱遮擋住的地方，跪爬著一個人。

  “表哥！”俞文安爬起來，見柳鈞楠過來連忙拉住了他。柳鈞楠看了看俞文安，見他沒有受傷才放下心來。跪著的那個人膝行幾步，伸手要扯俞文安的衣擺，嘴裡念念有詞，說的卻不是天朝話。

  “你，你停下！你是誰啊！為什麽躲在柳家的貨物箱子裡？”俞文安往後退了兩步，躲開那人的手，問道。奈何彼此語言不通，當真是雞同鴨講。柳鈞楠皺著眉頭看著跪在地上的那個人，蹲下身，伸手捏住那人的下巴，拂開對方的頭髮，輕聲道：“是個女的？”

  柳鈞楠松開手，就著蹲著的姿勢，用琉球話問了那個女人幾句，然後站起身來，一臉晦澀。

  “表哥？怎麽樣，她到底是誰？她應該是躲在箱子裡被抬上船的，為什麽這個人會……”

  柳鈞楠拍了拍俞文安肩，盯著還跪在地上的琉球女人，緩緩說道：“她求我們救救她，她被人騙了，差點被拐到荒島上去當妓。”

  “即是荒島，給誰當妓？”俞文安疑惑，柳鈞楠盯著那不停給他們磕頭的琉球女人想了一會兒，然後對俞文安說道：“文安，去找柳管事要一套小廝的衣服來，待會兒我們帶她回客棧。”

  天津，俞府。

  “老爺，我打聽清楚了。”俞府管家湊近了低聲說道：“最近碼頭上接連打撈起了數十具浮屍，李大人那邊已經下了認屍的文書。就是世子那邊……似乎格外關心這件事。”

  俞恩正放下手中的書，手在桌面上輕點，“蕭隸這個世子確實有點本事，讓老海那邊注意一些，千萬不要露了行藏。最近島上就不要去了，一應采買用度都不要從天津這邊出，琉球、金沙不拘哪裡，若是萬不得已，去遠海也行。”

  “采買倒是好辦，島上那群人又不是什麽貴人，有口吃的能活便行。可蕭世子還有那個鄭將軍一直在天津也不是個事兒啊，他們在一天，老爺您就一天回不去衙門。”管家有些擔心，俞恩正因為夜襲珪園的事情閑賦在家，長此以往，天津好多事情怕是沒那麽好掌控了。

  “我乃朝廷大將，如今閑賦不過是給欽差一個面子，避嫌而已。他們若一直查不出個所以然，本官也不必陪他們耗著。沒憑沒據，難道他們還敢去請陛下旨意免我的職？”俞恩正說道，管家想了想，又道：“三殿下那邊來信了，讓咱們趕緊將新鑄的刀劍送過去。”

  “三殿下還是沒能回朝？”俞恩正反問道，管家搖了搖頭，說道：“陛下這次似乎是鐵了心要懲戒三殿下，還沒有松口讓他再涉朝政。”

  俞恩正冷哼一聲，“偷雞不成蝕把米。”

  “那三殿下那邊……咱們怎麽回？”管家詢問，俞恩正想了想，說道：“再等等，若是浮屍的事情沒有節外生枝，再讓老海他們將東西運出來。失了天津港，老海那邊不能再出事了。”

  京城，勇王府

  慕晴泠走了，秦熙雯跟去相送。勇王拄著拐杖，坐在椅子上久久不動，下人也不敢去問，德貴公公端著還冒著熱氣的湯藥從外面進來，走到勇王身邊，說道：“王爺，該服藥了。”

  勇王伸出手去端藥，可手抖個不停，不要說端藥，就連個杓子都捏不住。德貴趕緊說道：“王爺，當心燙著。還是讓老奴來吧。”

  勇王盯著自己的手看了半響，然後突然將德貴手中藥碗打翻，德貴跟滿屋子的下人跪了下去，“王爺，您別生氣，太醫說了，只要您安心靜養，多吃上兩副藥，這病就能好。”

  “好？本王……本王還好得了嗎！”勇王含糊不清地說道，“都是那個賤人……那個賤貨……”

  德貴勸道：“王爺，太醫說了，您現在不能動怒。什麽事兒都比不上您的身子重要啊。”

  勇王雙手扶在拐杖上面，神情嚴肅，眼中全是陰毒狠辣的光，如果不是因為這個病，他早就去把俞斐碎屍萬段了，還有那個孽種……那個孽種就應該被剁碎了喂狗！對，喂狗……

  “王爺，有句話老奴不得不勸您，今兒我看著那逍遙王妃對咱們王……對那位可關心著呢，如今世子妃對外隻說那兩位都病了，若是再拖下去，靖勇公府那邊來人，可怎麽說呢？”德貴輕聲說道，勇王如今聽不得俞斐的事情，一聽就恨不能衝去俞斐屋裡將她生嚼了吃了。

  “本王，本王要那個賤人，生不如死！”勇王喘著粗氣說道，德貴趕緊給勇王順氣，“王爺，聽老奴一句勸。這事兒鬧出來，對誰都不光彩。那兩人一條賤命，如何值得王爺您搭上王府的聲譽呢？倒不如乾脆處理了算了，對外隻說暴斃，乾乾淨淨，一了百了。”

  勇王剛露出半點不滿，德貴就趕緊說道：“王爺，您想想，她到底是靖勇公家的姑娘，俞家如今跟皇家姻親緊密，逍遙王和逍遙王妃又正得聖寵，若是鬧得不可開交，咱們得罪了俞府不算什麽，可跟逍遙王府……也落不著好啊。”

  “王爺，您仔細想想……”德貴覷著勇王的神色，不再多言。勇王坐在椅子上想了好一會兒，雖然沒有松口，卻也不像之前那般執著。

  勇王如今精神短，服了藥就得休息。德貴看著下人們伺候勇王睡下，這才離開了勇王的房間。出了院門，德貴避著下人往院子裡去，不一會兒就見到了早等著的秦熙雯。

  “世子妃。”德貴上前給秦熙雯行禮，秦熙雯點點頭，讓丫鬟給德貴搬了凳子，和氣說道：“幸苦德貴公公了，王爺怎麽樣？”

  德貴恭敬道：“王爺服了藥睡下了，世子妃吩咐的話，老奴已經一五一十地說了。王爺雖然沒有當場答應下來，不過看樣子心中已經是動搖了，世子妃放心，老奴隨時勸著，必不讓王爺想岔了。”

  “德貴公公果然一心為王府著想，即是這樣，我也就放心了。”秦熙雯笑道，德貴起身揖道：“世子妃言重了，日後王府全靠世子妃打理，世子妃一心為了王府，老奴自然以世子妃馬首是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