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蒙迪 III (上)
父親出行的陣仗並不浩大,只有幾十名禁衛,來自宮廷的一些仆從、廚子、翻譯官和抄寫員。
蒙迪四人在馬車內搖搖晃晃,他們已經旅行了一周,從馬德卡林一路向北,沿途經過了帝國的米戴爾城和空潮城。
“你跟她說了嗎?”母親向父親問道。
狄亞穿著一身帶著金色繡紋的銀色天鵝絨長袍,扎著低發髻的編發,淡金色的長發披在肩後。她有著和艾倫一樣的碧藍色眼睛和優雅的鼻子。
“跟誰?”維格裡奇問。
“我的妹妹。”狄亞說。
“當然,”維格裡奇淡淡地說,“我派出去的信使應該幾天前就到了灰燼廳,女王知道我們要來。”
“我指的是提出婚約這件事,”狄亞的眼光望向馬車外面,身著深棕色皮製夾克的卓克正在馬上騎行,“你告訴她了嗎?”
“還沒有,”維格裡奇搖頭,“我想先見見她。”
“這事還沒有決定嗎,父親?”蒙迪問道。
自從他從父親那得知了這件事後,蒙迪就為維瓦利亞的女王感到可憐。
雖然他知道這是政治聯姻,就像父親和母親當年一樣,但女王就像是插在王位上的一朵百合花,被困在那裡無法逃脫,花香卻引來越來越多的蜜蜂、蝴蝶和蒼蠅。
被心懷鬼胎的貴族們選舉為統治者,不是因為她的能力,而是因為她的無能。
縱觀這個沒有多久歷史的王國,七任國王皆在強大貴族的陰影下統治著,實際的控制范圍才不過灰燼廳和黑堡兩個領地。
也有像納西茲一世這樣不甘被任意擺布的國王和貴族們對抗,但最終換來的只是自己被罷免流放。
“他們會結婚的,”維格裡奇說,“我只是還沒有決定好該提什麽樣的條件。”
“條件?什麽條件?”狄亞問。
“女王陛下越弱勢,我們可以利用的機會就越多。”艾倫靠著狄亞的肩膀向她說道。
狄亞一臉難以置信,“她只是個小女孩兒!”
“小女孩憑自己的力量當不了一國之主,”維格裡奇說,“我們是在幫她。”
“把我的妹妹變成傀儡?這就是你所說的幫她嗎?”狄亞憤怒地質問道。
其實從洛扎莉亞登上王位的這一刻她就已經成為傀儡了,蒙迪心想。她挑選丈夫本來就是把自身當成了籌碼。
“每個貴族都想利用弱小的女王,她現在並不安全。”維格裡奇辯解道。
“所以我們也淪落到這個地步了?”狄亞沒有被說服,“利用一個小女孩兒?”
“你不能既是一個脆弱的小女孩又是一位合格的女王。”維格裡奇歎道。
“您有魯多米爾·科爾瓦的消息嗎,父親?”蒙迪插嘴問。
“女王的哥哥?沒有。”維格裡奇搖頭,“他好像不在灰燼廳。”
“我聽說他是位優秀的戰士和領袖。”蒙迪說。
“沒錯,”維格裡奇認同地說,“他手下的‘黑軍’是維瓦利亞最好的軍隊。”
“所以他對我們來說是個威脅咯?”艾倫問。“作為長子,他對姨媽的繼位不會滿意。”
“不,魯多米爾不是那樣的人,”狄亞摸著艾倫的頭,“他愛她的小妹妹,就像他愛我一樣。”
看到母親和艾倫的關系如此親密,蒙迪覺得自己像個外人。
“愛並不能戰勝一切,”艾倫說,“特別是對權力的渴望。”
“別想的這麽悲觀,”蒙迪對艾倫說,“他們是一家人。”
“當然了,哥哥。”艾倫微笑道。
——
當晚,哈斯特扎皇帝的部隊抵達了艾爾諾堡。
作為通往維瓦利亞王國和大平原的入口,艾爾諾堡坐落在帝國北上必經之路的伊戈梅爾之路上,是“穩重者”利徹一世最早建造的堡壘之一。
在一百二十三年前的“叛教之亂”中,維瓦利亞的貴族們擁護科瓦爾家族的萊昂為國王宣布獨立。
正在全力抵禦東方叛軍進攻的帝國無力兩線交戰,再加上有艾爾諾堡這樣難以攻陷的城堡存在,年幼皇帝伊戈梅爾五世的內閣不得不接受了維瓦利亞的要求。
艾爾諾堡有兩道石灰岩磚組成的灰色幕牆,外牆被十幾座塔樓連接起來。內牆則有四座更高更大的高塔分布在角落,每一座都是有弩炮的射擊平台。
其外牆外被挖好了的溝渠圍繞著,正面的唯一入口是處於正門的吊橋和閘門,它被密集的箭縫還有殺人孔保護著。
高塔上飄舞著當地貴族的家族旗幟,是一頭站立著的紅色公牛。
“這城堡看起來堅不可摧啊。”蒙迪感歎道。
“星隕城同樣也堅不可摧,”維格裡奇說,“但它還是被攻陷了,只是需要采取一個不同的方法。”
“來者何人?”看守閘門的衛兵向吊橋前的行隊喊道。
“你正在和哈斯特扎人的皇帝與守護者、馬德卡林城的領主、哈斯特扎帝國的複興者、南方的安撫者、琥珀騎士團的庇護人、星辰諸神的信仰捍衛者、星隕城之主的尊貴的維格裡奇一世陛下說話!”維格裡奇的禁衛艾加·鐸爾曼向閘門高喊,“我們期待你們主人的接待!”
衛兵們交換了眼神,隨即向閘門的兩旁讓開。“雅魯士大人正在等候您們的到來。”
穿過吊橋和兩道城牆,維格裡奇的行隊來到了城堡內的正方形院子內。
粉刷過的白色牆壁和大廳的彩色玻璃窗正對著院子,城堡裡的仆人們正在四處奔走。
馬夫將他們的馬匹牽到左手旁的馬廄,仆人們見到蒙迪他們便停下了手中的活,鞠躬行禮退到一邊。
“歡迎,哈斯特扎人的皇帝!”院子內領頭的貴族用哈斯特扎語說道。他看上去五六十歲,頭頂光禿,頭髮黑中帶白。他有著棕色眼睛和高鼻梁,留著胡髭。
“我是雅魯士·佩爾克,艾爾諾堡領的公爵以及此城堡的領主。”貴族深鞠一躬。
雅魯士身穿深綠色的高領絲質外衣,左肩上披著的紅色鬥篷斜系在胸前。腿上是棕色長褲和黑色的尖頭鞋。
“這是我的兒子們和女兒,阿爾濱、蘇厄林、奧提莉亞。”雅魯士介紹道,他的子女們向維格裡奇深深鞠躬。
“謝謝你的招待,雅魯士大人。”維格裡奇說。“如信上所寫一樣,我們會在你的城堡停留一晚,明天便出發去灰燼廳。”
“您想待多久都可以,尊敬的陛下。”雅魯士諂媚地笑道。“我邀請您和您高貴的家人們一起在大廳內進餐。”
“當然了,”維格裡奇說,“維瓦利亞的鹿肉一直是我的最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