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面基
陳晏歲:“那明天在哪見?”
蘇憂言:“你有什麽特別喜歡的地方嗎?”
陳晏歲:“城北公園。”
蘇憂言:“公園?有特殊考慮?”
陳晏歲想起曾經,卻苦笑著調侃道:“只是因為母親去世得早,所以我經常一個人去公園偷偷哭,第一次見你也是在公園,所以公園熟悉一點。”
蘇憂言倒沒想到藍總之前就見過他。
仔細想,也許是小時候的事情,小時候他身邊的確會有很多人主動攀交,藍氏那個時候還只是小企業,會來主動討好也是正常。
蘇憂言特意沒有多提他的痛處:“好,明天傍晚見吧,天色暗不容易被拍到。”
陳晏歲了然,連忙道:“我明白,一定不會給你造成麻煩。”
蘇憂言看見那條信息的時候,心間無來由的有輕微的漣漪泛起。
他也失去了母親,經歷過試圖討好父親的階段,和私生親兄弟水火不容。
這和藍總是如出一轍的。
藍總看上去有些冷漠,但交談下來,反而會覺得他是一個很認真的人。
雖然商業眼光和能力出眾,但說話的時候把他當成朋友,反而會格外小心翼翼。
過了片刻,蘇憂言回復道:“不會對我造成麻煩,只是需要保證消息不提前泄露,畢竟明天蘇氏要開董事會。”
陳晏歲微微懸著的心放了下來,看著手機,想起曾經和右繁霜的過去,不自覺地覺得唇邊有些苦澀:“對你總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也許我早就應該用這種朋友之間的方式和你交流。”
蘇憂言的回復格外溫柔:“無論有沒有合作,我們都可以成為朋友。”
陳晏歲的心無來由地被安撫,他回復:“那明天見。”
蘇憂言:“明天見。”
蘇憂言放下手機,發現右繁霜也在看手機傻樂。
蘇憂言好奇:“看什麽呢?”
右繁霜嘿嘿地笑著,把和柳翡的聊天記錄給他看:“今天我們剛有點熱度,馬上就有人高價約歌了,五十萬呢!馬上我們就可以步入正軌了,不僅可以出歌,還可以組織活動,有錢買演出禮服。”
蘇憂言把她的手機放下:“禮服我可以讚助,這筆開銷可以省掉。”
右繁霜把手機捧回來繼續傻樂:“不,我要靠自己。”
蘇憂言笑:“好,我都忘了霜霜有能力,那以後都不做律師了,就做音樂人?”
右繁霜抬頭:“不是,我讓和我一起實習的周同學傳了一份名單給我,名單裡被刷掉的有各個院校的優秀畢業生,如果大家都分散開太可惜了,我決定給每個流離失所的畢業生們一個家。”
蘇憂言倒是有些意外,聲音卻溫柔:“你要自己開律所?”
右繁霜點頭。
蘇憂言認真道:“啟動資金呢?”
右繁霜坐起來,嚴肅道:“最近收到了影視劇ost的一筆巨款和其他劇組的ost邀約。”
蘇憂言反而笑了:“老板在外面做歌手補貼律所?”
右繁霜伸出一根食指搖了搖:“非也非也,我們還有合夥人呀,我有個同學叫肖騏,有點家底,他出大頭,他才是老板。”
蘇憂言還是覺得這麽做冒險,不免為她多考慮:“剛畢業就決定自己創立律師事務所的不多,萬一沒有案源怎麽辦?”
右繁霜湊近他耳畔,蔫壞蔫壞道:“那個同學家裡開安保公司的,經常有糾紛上門,他家那邊產生糾紛,我們這邊就幫受害者討回公道,一整條產業鏈。”
上門尋求安保保護的受害者不在少數,如果能在保護他們的同時,順帶給他們討回公道當然是雙贏。
蘇憂言被她損笑了:“還真是有經商頭腦。”
右繁霜也咯咯笑起來:“我也覺得。”
蘇憂言托著她的腋下,把她像小孩子一樣抱起來塞進被子裡:“好了,合夥人,在哪裡都要當股東,這麽看,還是遺傳了一點嶽父的商業基因。”
右繁霜被裹得嚴嚴實實,嘻嘻道:“做大!做強!”
蘇憂言無奈地笑了:“好,做大,做強。”
翌日,蘇憂言和右繁霜吃過晚飯,蘇憂言前腳出的小區,右繁霜後腳也出了門,準備去工作室參與那首五十萬的歌曲製作。
蘇憂言到城北公園的時候,在約定好的第六個長椅下等著藍總,路燈忽然一閃一閃,緊接著就是不亮了。
蘇憂言拿著合同,本準備在藍總來了之後給對方看。
但燈暗了,轉念一想,周遭環境暗一點也不容易被偷拍到,口述合約重點也行。
陳晏歲激動地提前半個小時到了,沒想到右繁霜居然比他更早到,遠遠看過去就是一個人影坐在漆黑的路燈下。
他有些忐忑地走到了那張長椅前,像那張廣為流傳的分手圖一樣,坐在了另一邊,和右繁霜保持避嫌的距離。
他特意選了這個位置,因為他天天來這裡溜達,知道這裡的路燈是壞的,不容易被拍到。
他已經給右繁霜添了很多麻煩了,不想再給她添麻煩。
長椅微微沉了一下,蘇憂言察覺到藍總的存在,看向了那個漆黑的方向,只有一個月色勾勒出來的人影,能看得出是個高大的男人。
陳晏歲緊張地搓著手道:“上次見你還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給你造成的困擾,實在是不好意思,之前陳氏和陸氏合作的時候,我只是生怕再沒有交集,所以才拚命想構建聯系,抱歉。”
陳晏歲正緊張抒發著自己的心情,忽然聽見一道低沉的男聲響起:“你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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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繁霜出來沒多久,就在樓下被蘇承顏截住了。
他依舊坐著輪椅,但看上去氣色好多了,唇紅齒白像個小白臉:“小嫂子,好久不見。”
右繁霜溫和地笑:“哪有好久不見,你不是一直都賤嗎?”
蘇承顏笑著搖搖頭:“對我就這麽牙尖嘴利。”
蘇承顏按了按輪椅的按鈕,輪椅離右繁霜近了一點:“蘇憂言官宣了你和他的事情,很高興是不是?”
右繁霜依舊溫溫柔柔:“是,如果你不出現我會更高興。”
蘇承顏低低地笑起來:“嘴硬?”
右繁霜聲音微冷:“自信?”
蘇承顏也不急不惱:“你知道今天蘇憂言在公司做了什麽嗎?”
右繁霜故意不回答他。
蘇承顏耐心地自說自話:“今天開了股東大會,股東們一致選舉蘇憂言為新董事長,明天就要開董事會,如果董事會再通過,那麽你老公就坐定這個位置了。而且傳聞他已經和藍氏交換溝通了合作細節,明天他只要拿出這份合約,董事會不可能再有人反對他上位。”
右繁霜淡淡道:“所以呢,他成功在即,你氣急敗壞,決定在路上堵我?”
蘇承顏的笑忽然大了一些:“你說,要是他因為你,明天去不了董事會怎麽辦?”
右繁霜也從容:“他不會去不了的。”
蘇承顏起了好奇:“為什麽這麽說?”
右繁霜語氣悠悠:“因為我早就和他說過,我今天晚上要去樂團的工作室過夜。”
而此刻,右繁霜的手機上,沒有任何說要去工作室不回來的消息。
蘇承顏覺得可愛又好笑,他拿起手機向她示意:“這個簡單,只要我一通電話打給他,告訴他你在我手裡,你覺得他會不會發了瘋一樣地來找你?”
右繁霜嘻嘻:“你是不是覺得蘇憂言敗了這次董事會,你就有機會上位?”
蘇承顏只是笑:“我無所謂能不能贏,但是蘇憂言一定不能贏,我們倆可是兄弟,就應該站在同一起跑線上,他怎麽能跑得比我快。”
右繁霜卻笑著輕聲細語道:“你沒資格和他站在一起,你是你爸媽偷情通奸生下來的,你想象一下你媽媽諂媚攀附,和你爸急色亂來的樣子,是不是你的錯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的存在對於席媞和蘇憂言來說永遠都是傷害,永遠沒資格和他站在一起。”
蘇承顏卻頗有興致地道:“那我應該怎麽做呢?”
右繁霜把手伸進兜裡,握住手機,按下求救鍵,面上神色只是淡漠:“你能做的就是遠離受害者,不要再假模假樣地控訴蘇憂言和你一樣壞,更別來我面前賣慘,我是原配,理解不了小三和私生子的苦。”
蘇承顏笑:“律師都這麽能說會道,擅長抓住爆點和痛腳嗎?如果把你的嘴封上,你還有沒有機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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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晏歲立刻覺察到了有哪裡不太對勁。
他打開手機的手電照向對面,看見的卻是一張冷白而矜貴的俊面,蘇憂言微微皺著眉,眼底的情緒深不可測。
陳晏歲被嚇了一跳,明明什麽都沒乾,下意識覺得蘇憂言是來抓奸的。
陳晏歲生怕他誤會右繁霜,立刻道:“我不是故意要聯系右繁霜的,我現在只是覺得還有些誤會沒解除,想要補償她,而且陳氏確實是JH最合適的合作對象。錯失這次機會對JH和陳氏都是莫大的損失。”
蘇憂言聽得眉頭擰得更緊,一字一句道:“你還聯系了右繁霜?”
眼見戰火就要四濺,陳晏歲把手機一掏:“我和她的所有聊天記錄你都可以看,沒有任何曖昧我們現在只是朋友。”
蘇憂言的臉色鐵青,強作鎮定接過了陳晏歲的手機。
心裡的慍怒剛要燃起的時候,卻陡然看見那個熟悉的頭像和熟悉的聊天記錄。
他腦子短路了一瞬,再看向那些互相關心的消息,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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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十三日:
陳晏歲:“剛剛下高速被人蹭etc了(豬豬俠生氣表情包)”
“右繁霜”冷靜回復:“走人工通道,對方雖然蹭了還是會被追繳費用。”
陳晏歲:“謝謝(星星眼小豬表情包)”
十二月十四日
陳晏歲:“昨天的發布會很棒。(小豬豎大拇指表情包)”
“右繁霜”:“如果有公關的需要,我隨時可以從Hoar調貨給你。”
陳晏歲:“我已經開始期待我們的合作了。”
十二月十五日。
陳晏歲:“準備追回一份私人債務,但對方強製執行之後轉移財產,不還錢怎麽辦?(小豬哭哭表情)”
“右繁霜”從容不迫:“等我問問家裡的律師。”
學藝不精的陳晏歲以為右繁霜也學藝不精:“好!(小豬跳舞)”
十分鍾後,“右繁霜”回復了:“去民庭申請失信黑名單,限制對方高消費,如果有證據證明對方有錢,進行刑事立案,拒不執行會定罪,有刑事案底不怕對方不還。”
陳晏歲:“原來如此。(小豬磕頭)”
十二月十六日。
陳晏歲:“忽然有點想我母親了。(豬豬流淚)”
“右繁霜”:“每次想她的時候你會幹什麽?”
陳晏歲:“灌醉自己睡一覺。”
“右繁霜”:“這樣對身體不好,要不要試試做手工分散精力?”
陳晏歲:“手工?”
“右繁霜”:“我媽也去世得早,每次很想她,我就會捏雕塑,小時候會哭,但是掉進雕塑裡誰都看不見眼淚,做完之後還會很有成就感。”
陳晏歲:“想試試,可我不會。(小豬苦惱望天)”
“右繁霜”手把手教學:“過程圖/圖/圖/圖/”
十二月十七日
“右繁霜”:“你怎麽和家裡的兄弟相處?(小狗撓頭表情)”
陳晏歲:“大家不是一個母親所生,不能相安無事就先下手為強,絕不能等到對方傷害自己在意的人來威脅自己的時候才防范。”
“右繁霜”:“和我想的一樣。”
陳晏歲的聊天大多數時間透著一股清澈的愚蠢,偏偏從處境到三觀都和蘇憂言共鳴,到後面蘇憂言都開始試圖用表情包和他聊天。
陳晏歲不自覺咽了一口唾沫,而蘇憂言對著這些相親相愛的聊天記錄,臉色越來越難看。
良久,蘇憂言才黑著臉憋出一句:“原來是你。”
陳晏歲沒明白過來,而蘇憂言好像聽得到自己後槽牙都被咬得咯咯響的聲音,聲音冰冷:“和你聊天的不是右繁霜,是我。”
陳晏歲根本腦子轉不過來,一臉懵逼:“你說什麽?”
蘇憂言把手機扔回給他,冷聲道:“右繁霜從來沒有和你再聊過天,是我加了你的微信,而後誤以為你是合作夥伴和你有了接觸。”
可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竟然不自覺地凝滯了片刻。
他知道所有關於“藍總”的困境與難處,知道這麽說會讓他自怨自艾,如果放在今晚之前,他絕不可能這麽說。
陳晏歲那雙清澈的眼睛像是湖翻湧起漣漪,在震驚了片刻後。
他微微低下頭,強顏歡笑:“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她原諒我了。”
陳晏歲抬起頭,清澈的眼睛看著他,和蘇憂言相似的那雙眼睛露出強撐和委屈時,有一種無言的衝擊撞向蘇憂言,好像千千萬萬次看見弱小的自己在哭。
陳晏歲強作笑容,毫不猶豫地道歉:“對不起,她說得沒錯,你是一個很好很溫暖的人,不然我不會認不出你。”
手機的光勾勒出他細白的面龐,絨毛都清晰可見,清秀的臉笑得比哭還難看。
沒想到還是做錯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