履霜,堅冰至
這烏骨舍利子一出,便虛空生出十二品黑蓮來。
黑蓮之外,又顯露出壇城虛影來,有四株桫欏樹,乃是枯榮雙生之相。
這正是佛經之中所言的,佛陀涅槃寂滅之相。
隱隱之中,壇城中,有無數的菩薩,尊者,羅漢,比丘,都在說法。
乃是涅槃法會,為世尊轉世之身祈福。
但到了接引耳中,便成了顛倒夢想,究竟成空,夢幻泡影之意。
“無上涅槃,來彼求元善男子處,敷座說法,身有威神,摧伏求者,令其座下,雖末聞法,自然心伏,是諸人等,將佛涅槃,菩提法身,即是現前。”
“我已經得到佛陀涅槃的真諦了,沒有人能比我更高的佛諦,我即是佛了,世間萬物如何來,如何去,過去,現在,未來,諸因緣,我都知道,在你面前的,就是真佛!”
之前十方老人,只是從其雙目之中,看見了魔佛,叫人皈依。
可如今這魔頭卻演示自身的魔佛本質真諦。
整個天牢顫抖起來,八種禁錮法器將魔頭牢牢困住不得脫解。
天牢的墻上,浮現出秘密文字,書寫著正是天規律令。
這些律令如同烙鐵,將整個天牢都散發著“禁魔”的純陽熱烈之炁。
便是九天應元府的雷神們也紛紛感應,如臨大敵。
接引的九品金蓮乃是大千層次靈根,但其實也不過是天仙,天神層次的寶物,只是因為功德具足,鎮壓氣數,才有接引如今如此威能。
可是這面前的乃是十二品的黑蓮。
功德玲瓏塔,幾次浮現五彩之光,將烏骨舍利之中的魔韻退散。
“你不是佛。”接引身上浮現出淡淡的黑色紋路,金蓮之上,像是脈絡一般的黑炁漸漸汙染全部。
卻是直接伸手,將烏骨舍利子拿住。
頓時,無窮的魔諦,直沖沖往其腦海之中侵襲,竟然是要奪舍一般。
但無天菩薩並沒有行奪舍之事,這僅僅是其在天牢之中,無窮歲月之中,不能修行,不能與人交談,在空寂之中斬下的無窮荒蕪之念,乃至於他反思過去佛法,魔法的一些念。
窮諸行空,已滅生滅,而於寂滅,精妙未圓。觀命互通,卻留塵勞,恐其銷盡。迷佛菩提,亡失知見,發邪思因,立熾塵果。違遠圓通,背涅盤城,生天魔種。
這正是“飛精附體”。
借助烏骨舍利子,來將接引的佛法扭曲,從此接引篤信的佛,便是他無天佛,所行佛法,便是他之佛法。
世上修佛之人,當以其見諦為真諦。
不過接引到底是黃天的分身,又得了女媧娘娘的功德之寶,自身念生念滅,金蓮涅槃,使得黑炁隨著涅槃,化作了黑灰,是為天魔塵埃,不使自身染就。
雖然每次涅槃大傷元炁,損耗功德,但接入手中的烏骨舍利子,也漸漸的脫去了皮殼。
露出來了裡面顛倒夢想,混淆黑白之前所有的“真諦”。
蓮花生一次,凋零一次,復作種子,是為蓮子。
蓮子即舍利子。
那層皮殼寂滅多少年,都可重新發芽,金蓮就是金蓮。
黑蓮就是黑蓮。
不會因為沾染了氣息,便被掩蓋了本質。
雖說消耗許多元炁,甚至有道果破滅,重組。
但那都是從前的外道之法門,曲解之經文,那地德道果,那接引佛果,都是越來越明亮的。
烏骨舍利,終究還是在接引主動涅槃一十八次之後,化作了黃金舍利子。
而一地煩惱,妄念,貪求,邪思,外道,都作了魔塵。
蓮子在魔塵之中生根,諦結出更為高潔的金蓮。
蓮花之中,展現佛國凈土,黃金舍利子,落在三十三天玲瓏寶塔之中,在接引腦後,浮現了佛教三十三天。
無天面色復雜。
隨即雙手合十,微微恭敬,開口禮贊道:“阿彌陀佛!”
接引自金蓮中踏出,開口道:“雖說十二品金蓮,才具足,但我此生已了,學海亦無涯,佛法亦無涯,不敢具足,已滅生滅,精妙未圓,從此往後,便一直以九品未曾圓滿示眾生。”
無天說:“我就是佛,我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接引卻以:我未具足,對應,十二品黑蓮,終究難以壓製住九品金蓮。
“多謝菩薩!”接引雙手合十,反對著無天菩薩一拜。
無天坦然受之。
卻是道:“你能涅槃一十八次,乃是本來蓮子之功,是植物之性,而非血肉有情眾生,否則,你涅槃一次,便需要轉世一次重修。”
“蓮子又如何,血肉有情眾生又如何,菩薩著相了。”
無天知道自己出不去天牢,便很難說服這個身懷功德之寶的接引,僅僅是剛剛發散了一些空寂之念,這家夥就從顛倒無名之中,還原出來了自己從前修持的佛諦,再說下去,只會被剽竊更多。
不過勉強自己也算是接引佛師了,因此十分不客氣道:“你需尊我為佛父。”
乃是要接引認爹。
接引暗暗道:本體,也只是認些個好媽媽,可沒有認過爹。
於是認真道:“若是菩薩,願意改邪歸正,貧僧可認佛母也。”
無天菩薩一頭長發,黑直黑直的。
但此時竟然不能聽出接引心中真誠,隻覺得嘲諷,多年養炁功夫,都有些破了,直接背對眾生,面璧去了。
不再理會人,也不再見人。
接引還要說什麽,無天就化作了一個黑色的石雕菩薩相。
黃魁在邊上嘖嘖道:“果然對付禿驢,還得是禿驢了,你竟然將他整自閉了。”
“貧僧認他為佛母有什麽錯麽?”接引嘆息道:“那枚黃金舍利子,乃是前古永恆宇宙,世尊涅槃之時講法時候,無天凝聚出來的一點真諦,只是妄念無名,包裹了一層又一層,我將其解開,卻是直接看見了將來道路,這佛果可以說間接得之菩薩,是佛法之母本,如何稱不得佛母?”
黃魁哈哈哈大笑:“你這個禿驢,是誠心誠意的啊,我還說你是故意氣他呢,可笑死我了,你快走了,我怕他待會發飆,天牢壓製不住,要將你反摶為舍利子,塞進肚子裡,再把你生出來,好真做了個慈母孝子。”
接引搖搖頭,嘆道:“顛倒夢想,夢幻泡影。”
卻是出了天牢之中,見到了一直關注此處的九色雷帝。
卻見九色雷帝,以十分肅穆的神色,開口道:“菩薩慢走。”
接引駐足。
“帝君何事?”
帝君頂著五個腦袋,乃是太微其余四帝之相,每個腦袋三隻眼睛,雖說看起來雄壯,但難免有怪異之感,且頭重腳輕。
“剛剛觀菩薩行究竟涅槃,魔種金蓮之事,因此心生感悟,來討教,譬如,我如今如何涅槃,蛻去這些個腦袋。”
接引搖搖頭道:“這是因果所化,業力所致,因果不解,神通不敵,帝君當年證道所行,便是五帝氣數,如今展示眾生,自然也是如此形象,這欺天容易,欺心難。”
九色帝默然,隨即道:“那如何化解因果呢?”
接引認真思考了一會兒道:“這得看帝君自己了,或解決執念,或於過去之中改變,勸其他四位四帝心甘情願的放下,又或者退散道果,換一種方式重證。”
接引越說越離譜,叫得九色雷帝面色越來越黑。
不過還是道:“多謝菩薩指點。”
接引連連道:“不敢,帝君只需勤修善果,將來未必不能解決此事,貧僧告辭了。”
離開了天牢,回到太皇黃曾天上,接引將三十三重玲瓏寶塔還給黃天,將黃金舍利子亮出。
“功德寶塔還是不適合我,我要將功德凝煉成接引金船兒。”
黃天笑道:“看來那無天菩薩,還是有分別心,不願意做佛母,嘖嘖,不過你也是,都已經是超品的大菩薩,還有西方極樂世界的因果,和大精進如來,遍照菩薩,共稱西方三聖,怎麽還到處認媽媽。”
“卻是學的本尊。”
“這舍利子還需本尊看看有無異樣。”
黃天以天命地運道果查勘,發覺其中還是有一些細小魔性,正如黃金無法百分百純凈一般,這舍利子,也無法百分百去除無天的影響。
“無妨,只是這畢竟是外道之物,不可輕易煉作根本,那位精進菩薩,原先號稱大乘外道教主,十二因緣辟支佛,你可以去討教一二,如何煉製外道佛器,將這枚舍利子,寄托於外道佛法,成為一件你伴生佛寶一般的存在。”
“我即要分出地藏身,便以此舍利子為寄托吧,正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誓渡眾生不肯成佛去。”
接引已然有了主意。
隨即道:“我下界去南靈洲一趟,那裡有一場仙佛之爭,加上你說黃昊手中有些菩薩種子,一並帶入涵壬界中去,我正好準備準備。”
當下從太皇黃曾天上下界而去。
正是化作一道虹光,往著南靈洲中去了。
而南靈洲,此時正是非諸多,八百小國亂戰一團,諸多修行之士,難免糾纏入了凡塵之中,掀起一場殺劫,唯有度過殺劫,返還了元炁,才能繼續修行。
可是犯了殺劫,你殺他,他殺我,又如何能清凈下來?
是以佛門說那南靈部洲,好殺好爭,故而有許多西吠洲的沙門中人,普渡眾生而來。
前面正好說道,那西吠洲中有一佛國,乃是香積國,國內盛產香料,是為佛香。
九色鹿妖皇,救下了此國之中的一個落水之人,並送返原地,隨即便有王后頭痛欲裂,病痛難忍,乃有金甲神人出現,入其夢中,唯有用九色鹿的鹿茸作藥引子,便可解此疾病。
若以九色鹿血沐浴,當青春不老,百病不生。
若食九色鹿五臟,當立地長生,與天地同壽,與日月同光。
若以九色鹿皮製衣,當可霞舉飛升,成就仙神之籍,從此逍遙自在。
這金甲神人說得信誓旦旦,起初王后也僅僅是偶然想想,可連續數日做得此夢,加上其本身也有些修為,本該早就無夢,便也難免相信起來。
只是她們這種小國,並不曉得妖皇跟腳就是九色鹿(跟腳一般都是秘密)。
於是搓磨國王,叫國王發了海捕批文,於全國上下懸賞了那九色鹿的消息。
那原本因為一陣怪風而落水,被九色鹿皇救下的人,看見榜文上說的賞賜,頓時心動。
如今九洲修行枷鎖皆開,平民都可修行,西吠洲的修行物資則是“金砂”。
小乘佛法,這邊修佛,就是修金身,需要黃金,七寶,香火信仰之力,加上上位菩薩,羅漢,加持授記,然後外出開廟,成為廟主主持,收授門徒。
最多加上後來精進佛規定的積攢功德,遵守戒律,但那又是另外一種流派。
因此國王以等人體積的黃金,財寶,作為懸賞,此人便生出了貪婪心,不顧九色鹿的救命之恩,和當初應下的不將其說出來的誓言,連連到了皇宮之外,揭了榜單,要尋賞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