履霜,堅冰至
“你被一陣怪風攝了去?隨即跌落水中,被一頭九色鹿救下?他又運了怪風將你送還?”
積香國王乃是佛門修士,修的乃是“天”,是為積香天。
佛門的天,是指天神的意思,也是指一天一主。
佛國最終的結果,就是成為天,說起來,乃是一種雜糅了佛法,香火神道的修行辦法。
算是“國神”,不僅能夠溝通歷代先祖,更有授記的菩薩,賜福於積香天境之中。
修成類似洞天一般的存在,內裡都是本國信佛之人死後的靈魂,成就的天人。
這些靈魂,到期,又投身積香國中,再次信佛,念佛,積累三世之後,便可以有佛緣,成為沙彌。
乃是不尊地母娘娘之地府,自立的轉世輪回機制。
積香國主的修為也有金丹後期左右,凝聚了舍利子,但並沒有多少慈悲心。
反而是有黑黢黢,兇神惡煞的“外神”之相。
這種相,被佛門稱為外道,一律山神,土地,陰神,乃至於魔鬼之流,都屬於外道。
被佛陀降伏之後,就是護法,沒有被降伏之前,就是邪神,也不受天庭管控。
這個外道相,如此猙獰恐怖,正是積香國城隍外道。
一時有無邊恐怖,恫嚇了那人心靈,並從心靈之中窺伺此中場景,下了秘咒,叫此人只能說真話,不能說假話。
最終在取來了願意獻祭給佛陀的少女的眼睛之中,積香國主看見了那頭九色鹿。
但是那頭鹿,如此神聖,如此雄壯,氣勢隔空,便將積香國主震懾住了:“這是怎樣一頭神鹿啊?他一定是佛陀的化身!我如何可以褻瀆?”
可王后道:“可如果能夠抓住它,我們可以親自成佛。”
國王猶豫之時,王后已經化作了白發赤面鬼魔的形象,這也是她所修持的外道相,大概類似於城隍夫人的形象,不過這邊的都是茹毛飲血的兇惡神煞,並不如天庭早早禁止了血食祭祀。
又或者正是因為這些外道的殘忍,才能稱托佛門的慈悲,強大,可以將這些百姓都恐懼的外道都降伏做護法,才能叫百姓誠心誠意的歸伏於他。
隨即便有一陣怪風,掀起,將那人剝皮了去,做了風箏,骨頭磨細了,做成了風箏骨,腸子炮製成了風箏線。
製作成了外道法器,人皮風箏。
卻正好循風而動,國主即同王后一並,循著人皮風箏,從幽冥陰域之中行走,風箏落下,掛在了一棵幽冥之中的樹上。
正是此處對應的陽世。
兩人隨即出了幽冥之中,只見到一處湖泊,聯通了一處廣袤的森林,林子十分靜謐安寧,無有人煙踏入其中,正是一處和諧之所在。
“看來九色鹿的神話起源,便是這片樹林。”
王后和國王道:“我們應當如何將他逼出?”
“此處已經和天妖洲相近,他不會是天妖洲之中的大妖吧。”
“如果是天妖,自然會有菩薩出面降伏,做護法,坐騎,看守山門。”
“伐木推林,如果他不出來,那就焚火燒山。”
“那九色鹿乃是聽聞人呼救而出,不若,再扮演一次?”王后出了一個主意。
“此人已經被做了人皮風箏,陛下何不變成他的模樣,等九色鹿將你救下,再一舉將他擒拿住!”
“好。”國王也是迷了心,不過還是細細規劃了一般,先是調來了萬數佛兵,以待布陣,圍獵九色鹿。
而在天妖王朝之中的九色鹿,每日應對諸多兇狠食肉大妖,已經有些厭煩這種狀態,打算將妖皇之位禪讓給九頭獅子一族。
那些食肉之獸,各個都成了精怪,每日張口就是要血食,偏偏此前自家已經將許多食草良善之妖已經安全送出天妖洲另外尋求發展。
小金烏妖皇沒做幾天,沒有調和得妖朝矛盾,隻說畫餅讓他們做天上星神,結果自己被射殺了去,沒了太陽神性,變成了告喪惡鳥,妖皇之位自然不保了。
如今這些食肉妖,竟然盯上上了,留在天妖洲,還不曾遠離的祥瑞獸。
天狼族吃了好些頭純狐,獅子族狩獵了五色牛,便是自家其余七色鹿,五色鹿的族人,竟然也有遭受毒手的。
更有說青獅天妖大聖,秘密於妖族洞天福地之中豢養人口,作為青獅族的口糧。
那大鵬一族,則每日飛到海邊,抓四海龍王的龍子龍孫來吃。
白象族是吃素的,可他們能夠和犀族之類,獨佔天妖洲素食妖類之王者,不懼肉食之妖,反而聯合了,將其余一些弱勢種族給作了奉獻。
九色鹿本就是祥瑞之獸,擁有九種祥瑞之炁,天性良善,同情弱小,只是我心代了天心,強行素食,肉食,雜食,飛的,跑的,遊的,都作一族,是不可能的,食物就是食物,獵人就是獵人。
“純人不能吃,純妖不能吃,卻有吃半妖的。”
人族不管半妖,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人面而獸心,不可交也。
而妖族認為半妖,不是純血,地位低下,僅僅是奴仆,肉質雖然不如純人細嫩,但也十分填口。
況且,那些人族,既是食物,還能滿足一部分妖族的交配欲望。
生下來的半妖,還有多種用途,簡直是十分劃算。
九色鹿越發覺得妖朝乃是是非之地,是自取滅亡之景象。
心中越發有了“度化”他們的心思,對佛法越發想要探尋,可惜迫於身份,無法從主動去佛門聖地求取高明的佛法,以免沾染了政治意味。
這時,忽然感應到了“祖地”,自己出世的那片森林之中傳來異樣。
九色鹿當即往其中看去,乃是感應到了這積香國主,和王后。
頓時有些了悟:“這是佛門的因果。”
隨即將計而行,顯露了身形。
將落水的國王救起。
“你怎麽又落水了?上次不是已經救過你了麽?”
“國王聽聞了你救人的故事,將你視為聖獸,要將你供奉到王宮之中去。”
“你竟然將此事泄露出去?”
那積香國王釋放出一種迷離香,死死抱住了鹿首。
鹿王要奔逃,但很快便有網撲來,國王的侍衛,乃至於佛兵都紛紛出手。
最終將鹿王抓住,關進了籠子之中。
這一幕,被已經作了告喪烏鴉的小金烏發現了。
“妖皇這是在渡劫麽?他乃是天生祥瑞,實力超群,怎麽會抵擋不住一群低級修士的圍獵?”
除非因果劫數,小金烏難以想明白。
隨即化作小烏鴉的形狀,一路跟隨著押運九色鹿的車馬,來到了香積國。
聽聞到了國王和王后的言語。
卻是飛到了九色鹿牢籠之上:“妖皇何故此劫?”
“小金烏,倒是我對不住你。”九色鹿哀傷道:“你本是天庭神祇,卻因此流落凡塵。”
“這又怎麽好再說呢?無非劫數到了,我如今在妖國,雖然沒什麽地位,卻也比在天上自由,即便不是太陽,我亦十分不同,羽毛有十萬八千六百種色,比鳳凰還奪目,只是凡人看不出來罷了。”
“我自信將來自有一番作為的。”
九色鹿感慨道:“那你就抓緊機會,離開天妖洲吧,將來有一場大變。”
小金烏駭然:“如今還有什麽變故?”
九色鹿卻閉目不再言語。
小金烏隻好飛離,回到天妖洲,告知了其他烏鴉一族。
眾烏們卻紛紛嘲笑:“你當初說要帶我們做金烏,自己卻變成比我們還黑,如今叫我們離開天妖洲,莫不是要變成白烏鴉麽?”
卻是嘎嘎的嘲笑起來。
小金烏隻好一個人飛,往著太陽的方向飛。
太陽上是大金烏,是他的哥哥。
可是失去了太陽神性,他又如何追趕。
太陽上的大金烏,卻從其在太陽下羽毛的絢爛之中,看出這是自家的弟弟,只是不敢相認。
唯有一團太陽真火落下,為其洗煉渾身黑色,於是小金烏又漸漸恢復了一些神通。
而另外一邊,九色鹿被關押到了積香王宮。
王后已經迫不及待要殺鹿取皮,取心,取血。
但被國王攔住了,國王仍然帶有一絲疑慮,問了九色鹿的故事。
九色鹿道:“我本是天妖洲的妖皇,調和諸妖之見,以仁聖而上位,但見諸妖食人,所以出走,見落水之人,於是救下,怕他的呼救聲,引來猛獸,盡心維護秩序。”
“如今你抓了我,諸食肉妖魔,沒了束縛,只怕不久便會出山,捕獵人族,直接擄走一城圈養起來,或者變化了身形,吃了小國王,將一族妖魔,成就百官,將百姓供奉牛羊畜生,吃些牢獄之中的人。”
“這些因果報應,都要施加在你身上,往後生生世世,都為肉畜,受無窮六道輪回之苦。”
國王聽了大駭,直接打開牢籠:“我們誤抓了神聖,您還是哪裡來,便往哪裡去吧。”
鹿王卻不離開牢籠,只看向王后,王后夢到金甲神人,告知九色之鹿,還要吃他的肉,穿他的皮,這讓他明白了因果。
“你們穿動物之皮草,食動物之肉,卻難免有妖魔穿你之衣裳,吃你之肉,我也無能為力改變。”
“我雖然可以發慈悲心,原諒於你,可是諸妖不能,如今天妖洲的肉食妖魔已經被壓抑太久本性了,加上天地畸變,大量動物妖話,他們已經沒有了食物,我阻撓他們下山,他們要餓死一批,我不阻撓他們下山,人族要死一批。”
“我唯有被你們抓起來,才算是無錯也。”
九色鹿說完,王后忽然大叫一聲:“我命休矣。”
隨即心碎而死。
國王駭然,磕頭跪拜:“求求您,饒過我吧。”
九色鹿沉默不語。
而天妖洲處,果然沒了九色鹿的祥瑞天賦壓製,諸多妖魔頓時無法保持理性,饑惡將他們的兇性爆發出來。
特別是修行低下的小妖們,他們都是老妖的子孫,吵著要吃肉,老妖們也無計可施,不能虧待兒郎們。
頓時道:“趁著今日鹿王不在,我們出了洲域,往其他地方劫掠了一批人口,牛羊畜生就回來。”
小妖們聽見要出去搶劫,頓時興奮起來:“吃肉!吃肉!”
一時之間,妖風陣陣,黑煙測測,紅砂漫天,腥炁流散,各路妖王,各洞妖主,虎狼熊獅,皆是帶著小妖們,去打人草去了。
一些往西吠洲去,一些往南靈洲去,一些卻往蠻荒洲去,都是附近的洲域,有些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