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1章

  “朕自然曉得，但是不懂，也要硬著頭皮學習呀。”趙佶笑道。

  “呃。”韓瑞愕然，不敢苟同，不管怎麽說，趙佶畢竟是皇帝，他肯定覺得自己是對的，哪有教育別人要尊重事實真相的道理。

  見到韓瑞不吭聲，趙佶也不生氣，又追問道：“韓少年，聽聞那首詩是你所做，可否賜教一二。”

  “不行。”韓瑞斷然拒絕，笑眯眯道：“陛下，請恕我不奉陪了，告辭！”

  趙佶一怔，急忙挽留，韓瑞連連拒絕，揚長而去。

  看著消逝的人影，趙佶皺眉，沉吟良久，吩咐小太監，叫來一輛轎車，便乘轎回宮了，回到勤政殿，趙佶換掉龍袍，披上了便服，坐在案桌後面，靜靜的沉思。

  不久之後，小太監匆匆進來，稟報道：“啟奏陛下，韓少年已經離開京城，估計今晚不會回來了。”

  “哦。”趙佶點頭，漫不經心問道：“他去哪兒呢。”

  “聽說在郊外閑逛遊玩，與許多紈絝子弟一塊兒。”小太監匯報道。

  “嗯，朕知道了，退下吧。”趙佶揮手道。

  “遵旨。”小太監悄悄退下，趙佶又陷入沉思，片刻，輕輕歎了下，拿起毛筆蘸墨，繼續批閱奏章。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韓瑞攪了雅興，當夜趙佶翻來覆去睡不著覺，早早的醒來，洗漱一番，換了身衣裳，便出門而去。

  沿途之中，遇到巡街護衛的禁軍，恭敬施禮問安之余，也有幾分好奇，不知道昨天，才剛剛登基稱帝，新鮮勁尚未散盡，為何突然跑出去遊玩。

  帶著幾分疑惑，趙佶駕駛著轎車，悠哉而行，很快就來到京城北郊區域，一處荒蕪偏僻的草坪，趙佶停了下來，望著眼前的景物，嘴角翹起一絲弧度，露出欣慰的笑容。

  在趙佶的注視下，一個身材削瘦修長，穿戴整齊的青年，牽著一匹駿馬，正在騎行，似乎察覺到了什麽，韓瑞停下來，側望過來，看了眼，便低聲嘀咕：“又來……”

  趙佶笑了笑，邁步上前，來到青年的身旁，拱手笑道：“韓公子。”

  “啊。”韓瑞一呆，有點兒懵圈，怎麽又碰到趙佶了，難道說，冥冥之中，這廝一直派人跟蹤自己？想到這裡，韓瑞額頭冒汗，暗罵自己愚蠢，居然忘記了這茬，幸虧自己沒有出府，要是在京城鬧市，被官兵給抓住，那樂子可就大了，不過……

  韓瑞偷瞄了眼趙佶，微笑道：“原來是皇上，深更半夜，您出來賞月嗎。”

  “不僅如此。”趙佶笑呵呵道：“朕還想邀請韓少年一聚，賞月聊天……”

  韓瑞哭喪著臉，遲疑道：“陛下，臣……”

  “怎麽，韓少年不願意？”趙佶笑眯眯道。

  “不是，是臣身體不適，恐怕……”韓瑞推諉，這借口實在是太差了，稍微有點兒智商的人，都知道這是借口。

  趙佶微笑，溫和道：“朕曉得，韓公子是擔心朕不高興吧。”

  “呃……”韓瑞遲疑，不知道趙佶到底知不知情，不然也太坑了。

  “你呀，想太多了。”趙佶笑道：“朕雖然貴為天子，卻也不是昏君、暴君，豈會因言獲罪。”

  “那是自然。”韓瑞順勢拍了記馬屁，笑道：“天家聖明，自有明斷。”

  “韓少年，你這話，有點兒虛偽。”趙佶淡聲道：“不過，朕喜歡。”

  韓瑞摸了下鼻子，訕笑兩聲，也不搭腔，目光四處搜尋，看了眼遠方，有幾分失望。

  “咦，伱看那棵樹。”

  “咦，怎麽回事，怎麽會枯萎了。”

  突如其來的驚訝聲音，令趙佶循聲望去，只見在數百米外，那顆參天古木的樹冠上空，枝繁葉茂，鬱鬱蔥蔥的蒼翠欲滴，風吹日曬之下，綠油油的葉子迎風招展，飄動起舞，美輪美奐。然而此時此刻，卻有點兒淒涼的味道，樹葉紛飛，從枝杈中落了下來，像是雪花般紛紛揚揚灑落，落了滿地的黃白，煞是好看，可是卻無人欣賞。

  趙佶輕皺眉頭，輕聲道：“這棵老樹，有什麽故事嗎？”

  “有呀。”韓瑞笑嘻嘻道：“不僅如此，而且還是千古傳頌的佳話，歷朝歷代，多少名臣賢士，都對它讚譽有加……”

  韓瑞滔滔不絕的訴說，趙佶慢慢的聽了進去，眉頭舒展，嘴角泛起了微笑，輕聲道：“韓少年，你知道，朕為什麽選擇這座山作為行宮嗎？”

  “臣不知，或許因為清淨？”韓瑞猜測道，畢竟，這座山的位置不錯，周圍群峰迭秀，樹木蔥蘢，山腳下又有一條蜿蜒河流，水流潺潺，風景優雅。

  “這是次要原因，主要原因是，山林幽寂，鳥獸絕跡，比較符合朕的心意，也比較適合潛心苦讀。”趙佶笑道。

  “那就祝陛下心想事成。”韓瑞敷衍道。

  “借你吉言。”趙佶微微一笑，又問道：“對了，昨天在宮宴上，朕看你寫字不錯，不知道，可否再為朕磨墨？”

  “啊，臣……”韓瑞遲疑。

  “怎麽，莫不是害羞了。”趙佶笑呵呵道：“若是害羞，那就罷了。”

  “誰說的。”韓瑞撇嘴道：“既然陛下誠心邀請，臣又怎能辜負厚望。”

  趙佶笑了笑，伸手指去，示意道：“那邊有張石桌，你去搬來，幫朕研墨。”

  “遵命。”韓瑞轉身走向那邊的亭子，取來硯台硯台之類的工具，把墨錠放進去，然後打量了下石凳，擺放的位置，似乎有些講究，考慮了下，決定先試一試。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韓瑞乾脆提著筆，沾了點墨汁，凝神細琢磨起來，過了片刻，才緩緩的寫下三個大字。

  霎時，趙佶愣住了，眼睛圓睜，表情變幻莫測，最終恢復平靜，含笑道：“好字，力透紙背，遒勁有力。”
    “多謝陛下誇獎。”韓瑞謙遜，抬眸觀望四周，發現附近的人不多，便趁機問道：“陛下，敢問，是否有什麽不妥之處？”

  “沒有，完全可以。”趙佶搖頭，隨之輕笑道：“只是沒有想到，韓少年居然有如此功底，真是讓朕大吃一驚。”

  韓瑞笑了笑，沒有吭聲，這算什麽，只是我隨手練習的成果，你若是知道，我前世每天泡圖書館，每天刷題，連學校課本上的東西，也要抽出時間仔細揣摩領悟，才勉強及格……

  唉，真是浪費了上輩子的天份，可惜呀可惜。

  韓瑞感慨萬端之際，趙佶突然輕呼道：“咦，韓少年，你看，前面的樹叢中，是不是有什麽異常。”

  韓瑞眨了眨眼睛，順著趙佶所指，果然隱約見到，樹林掩映的陰影之中，有一團紅色的身影，在左右晃動，似在躲閃，不敢現身，顯然是受驚之物。

  “這樣的東西，肯定不是野生動物。”趙佶饒有興趣道：“應該是人養的。”

  “人養的？”韓瑞愕然，隨即笑了，點頭讚同道：“陛下睿智，這肯定是人養的，據說是某個村莊的獵戶，專門用它們嚇唬村民。”

  趙佶聞弦歌而知雅意，微微頷首道：“你的意思是說，它們也在欺凌村民。”

  “嗯，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性。”韓瑞沉吟道：“畢竟，這些東西的智慧很高，通靈識趣，懂得趨利避害，村民膽小怕事，自然畏懼它們。”

  “怪不得，這些東西，一般都是村子裡的孩童玩耍的遊戲，現在怎麽出現在這裡。”趙佶奇怪道：“莫非有人將他們帶來了這裡。”

  “有這種可能，或許是某個調皮搗蛋的熊孩子，將它們帶入了禁苑。”韓瑞猜測道：“陛下，要不然，叫人將熊孩子捉拿歸案，嚴懲不貸。”

  “算了，與小娃計較什麽。”趙佶揮了下袖子，吩咐道：“你繼續研墨吧。”

  韓瑞微笑，繼續研墨，沒過一會，忽然察覺趙佶的目光盯在自己的身上，有幾分怪異。

  這種怪異的感覺，韓瑞有點兒熟悉了，立即反應過來，不由得低頭，看了眼自己，頓時哭笑不得，這是怎麽了，剛開始穿越的時候，還不覺得，現在才發現，這衣服也太普通了，甚至有幾分土氣。

  盡管是冬季，不過這段時間以來，韓瑞已經鍛煉出來，脫掉了臃腫的冬裝，換上薄衫，長褲，休閑運動鞋，配套的帽子圍巾，手表手環，一副陽春三月的模樣。

  可是今天，因為研墨，把厚實溫暖的冬裝給脫了，只剩下單薄的毛裘大衣，難免引起別人注目。

  呃，當然，也有幾分理解的眼神，畢竟在皇宮這種場所工作，除了需要謹守禮節，還必須保持良好形象，韓瑞這種打扮，倒也合情合理。

  “咳！”韓瑞輕輕乾咳了下，有點尷尬道：“陛下，微臣冒犯，要不，我重新回去穿上衣裳……”

  “不必麻煩。”趙佶哈哈一笑，安慰說道：“朕只是瞧你，這幅打扮挺有意思，並不是嫌棄你，更談不上鄙視。”

  韓瑞臉頰微燙，低頭默然。

  “韓少年。”趙佶笑呵呵道：“聽說你曾在洛陽城內，幫助一些官宦子弟，教他們讀書習文，頗有建樹，可是真的？”

  “陛下謬讚了。”韓瑞坦然承認，也有幾分得意道：“在洛陽，我也算是小有名氣的書法家，只可惜，在京師卻鮮為人知，不值一提。”

  “這是何故。”趙佶驚訝道：“你年紀輕輕，就有這樣的造詣，怎麽可能默默無聞呢。”

  “不瞞陛下，我從未出仕任職，自然無法和那些飽學鴻儒相提並論。”韓瑞說道，其實是因為，他懶得折騰那些虛偽的政治交往，所謂君子遠庖廚嘛。

  這話，也是有根據的，畢竟在唐代，士農工商，排列得很清楚明白，商人地位最低賤，但是架不住，古代的商業活躍，使得商人富可敵國，朝廷也有求於商人。

  這種情況下，士族階層自然看不起商賈。另外，宋徽宗也是這樣，覺得商人卑劣，只會弄權謀私，不堪大用，也有意無意的壓製。

  這樣一來，商人的地位，自然是岌岌可危，所幸的是，宋徽宗駕崩，李淵登基稱帝，商賈獲救，這種情況才有所改善。

  不管怎麽說，韓瑞覺得，自己也是讀書人，不能被看扁了，所以，在歷史上，他可是有名的才子，詩詞歌賦無一不精，文采斐然，只可惜後來因病逝世，才華無處施展，有點遺憾。

  “是嗎？”趙佶略有幾分失望，畢竟，他希望韓瑞，能夠在科舉上有番作為，不僅可以報效朝廷，也可以揚名立萬。

  不過，也只是稍微遺憾，趙佶隨之笑道：“韓少年，你擅於舞文弄墨，不如寫幅字，讓朕開開眼界吧。”

  “微臣遵旨。”韓瑞答應，鋪紙研墨。

  過了片刻，待筆墨晾涼，韓瑞屏息凝神，深吸口氣，心中浮想聯翩，腦海之中，漸漸的，有些混亂了，思緒飄蕩，不知不覺落在空白的紙張上。

  筆走龍蛇，行雲流水，片刻之後，紙上就多出了一幅字跡，韓瑞伸手摸索，滿意點頭，擱筆收尾，吹了吹墨跡。

  “好。”趙佶鼓掌喝彩，欣賞片刻，又皺眉道：“不像啊，不符合韓愛卿平日的風格。”

  韓瑞苦笑道：“陛下，我也想風度翩翩，文采飛揚，可惜，這些年來，身體虧損嚴重，已經是有心無力，只能做到這步田地。”

  “哦。”趙佶釋然道：“原來是這樣，朕就說嘛，平時韓愛卿雖然比較喜歡讀書，但是文采方面，卻是一塌糊塗。”

  韓瑞汗顏，心裡嘀咕，那是沒機會，要是有機會，他絕對不會輸給任何人。

  “既然這樣，你就留在宮裡，幫忙整理書籍，也算是給我減輕點負擔。”趙佶笑眯眯說道，頗有幾分期盼的模樣。

  “啊，這樣豈不是耽誤陛下正事。”韓瑞遲疑，拒絕說道：“再說了，我又不識字。”

  “誰告訴你，不識字的就不可以幫忙。”趙佶板著臉孔，哼聲道：“你若是不願意，朕可以找個人來，陪你聊天解悶。”

  呃，這麽直接嗎，果然是皇帝啊，霸道得可以，韓瑞暗歎，連忙道：“陛下，我錯了，請您千萬不要勉強，微臣願意留下來。”

  趙佶嘴角泛出淡笑弧度，輕輕擺手，吩咐道：“黃錦，擬旨，封韓瑞為翰林編修，兼禦史台主簿，監督各部司郎中、郎中、校書郎等六品以上官員，每隔半年考核評判一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