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6章
“韓公子,我們就去吧。”周琳低聲道:“方丈盛情相邀,不可辜負。”
“好吧,麻煩師傅帶路。”韓瑞無奈,隻得答應,不過,還是悄悄對她使了個眼色。
聰明伶俐的女孩,瞬間領悟韓瑞的意圖,嘴角勾勒出溫婉恬靜的淺笑,柔聲道:“陳先生、陳叔叔,我們也去吧。”
“好啊。”陳善成與陳善武自然沒有反對之意,笑容滿臉道:“那就勞駕你們了。”
韓瑞輕輕搖頭,向旁邊那個小沙彌說了聲,引著三人朝山上走去,沒有多久,就在寺廟偏僻幽深的院落,看到一座禪房。
推門而入,屋子擺設簡單,卻頗為整潔,一尊古樸典雅的佛像矗立,慈眉善目,面帶笑容,給人親切可親之感,供桌上燃燒著清香燭火,嫋嫋煙氣升騰,彌漫在空氣之中,清香味濃厚宜人。
“坐。”陳善成指著蒲團,客氣說道:“喝茶還是茶湯?”
“不用。”韓瑞搖頭道:“我們吃飽撐著,特意過來上香拜佛的,不為別的,純粹只是因為我娘喜歡罷了。”
韓瑞與周琳對視了眼,輕輕點頭,然後跪坐在蒲團上,聆聽陳善成與陳善武的交談。
說了片刻,陳善成才注意到韓瑞等人,輕聲問道:“敢問兩位高姓大名。”
“我叫周琳。”周琳微笑說道。
陳善成微愣,訝然道:“原來是周姑娘。”
“陳先生,認識我呀。”周琳驚訝道,美眸掠過一抹喜意。
“當然。”陳善成呵呵笑道:“周姑娘乃是清涼寺的常客,每次都會到我們那裡討杯茶喝。”
“那麽陳公子呢。”周琳問道,目光盈盈如秋水。
陳善成笑了,解釋道:“鄙人姓陳名善文。”
“難怪。”周琳微笑道:“難怪剛才,你們一直在說我。”
“什麽?”韓瑞莫名其妙。
“陳先生。”周琳俏顏嫣紅,羞澀道:“這位是……”
“哦。”陳善成頓時醒悟,拍額苦笑道:“不好意思,差點忘記介紹了,我是陳氏商號少東家,陳善文。”
陳善武適時說道:“我們也算是老朋友了,我是陳善武。”
周琳連忙屈膝致意,俏麗的臉蛋兒綻放笑容,輕聲道:“久仰二位大名了,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不愧是大商號的東家,儀表堂堂,氣宇非凡。”
“謬讚。”陳善成微笑道:“倒是周姑娘才貌雙全,令人欽佩。”
“哪裡,我只是胡吹亂侃罷了。”周琳謙遜道。
寒暄了番,眾人落坐,稍傾,小沙彌捧上一套茶具,陳善成取茶洗淨,斟了壺茶,輕抿一口,微笑道:“清涼寺的普洱茶,乃是名茶之首,嘗嘗。”
“謝謝。”韓瑞伸手端茶,輕嗅,細品。
周琳也拿起茶盞,輕輕抿了下,輕嚼細品,慢慢品味,良久,微笑讚歎道:“不錯。”
“好茶。”陳善武也讚同道:“不比外面茶樓中的茗茶差。”
“不及陳兄弟的千金之體,嬌弱不堪,一杯普通的茶水,居然也能品出味道來。”陳善成笑道:“令人刮目相看。”
“陳先生過獎了。”周琳羞赧道。
陳善武哈哈一笑,岔開了話題,打趣道:“不過,你們夫妻倆,怎麽突然到京城來了。”
“呃,說來慚愧,這段日子以來,一直住在韓公子府邸上。”周琳輕聲道:“今晚恰逢宴席,便順便來蹭飯。”
“哦,這樣。”陳善成沉吟道:“不過,韓公子近幾年來,很少舉辦宴席的呀,今日怎麽……”
陳善武瞥了眼韓瑞,暗示道:“我猜測是因為他母親的病情吧。”
“這個……”陳善成猶豫起來,轉念想到,韓瑞既然來到京城,肯定有所求,自己幫襯些什麽,也沒什麽。
心中打定了主意,陳善成抬頭,微笑道:“我這裡還真有件禮物要送給你們夫婦二人。”
“什麽東西。”周琳好奇問道。
“暫時保密。”陳善成賣關子,隨即笑道:“反正絕對貴重,保管你們收獲豐富,樂不思蜀。”
“呵呵,陳先生就是會開玩笑。”陳善武笑了笑,也不再追問,轉移了話題,和陳善成閑談了片刻,便提出了告辭。
陳善成連忙挽留道:“兩位何必這麽快走呢,在寺裡住宿,也省錢。”
“不必客氣,我們也是從揚州趕來的,還有些瑣碎事務處理,不便多逗留。”陳善武含糊拒絕。
陳善成也懂察言觀色,自然明白,陳善武是怕耽誤他們的行程,便爽朗笑道:“好吧,那改日有機會再聚。”
“有緣再會。”陳善武拱手說道。
陳善成笑著頷首,與他作揖之後,就要送客。
忽然,門簾掀動,又有個人影走了進來,看清楚來者模樣,陳善武神情變得十分陰冷,陳善成則露出了淡笑。
走進來之人,赫然是個年紀較輕的俊逸青年,穿著錦衣綢緞,身形修長,面如冠玉,風流倜儻,英姿勃發,氣度斐然,一副翩翩佳公子,溫潤如玉的模樣。
“爹。”那俊逸青年看到陳善成,急步迎了上來,恭敬施禮,語氣帶著幾分激動:“您怎麽也回來了。”
“我回來看望母親。”陳善成溫煦笑道,拉著他的手臂,把俊逸青年拉到旁側坐下,詢問道:“這幾天,過得怎麽樣。”
俊逸青年靦腆道:“還行吧。”
“那就好。”陳善成欣慰點頭,忽然皺眉,問道:“對了,你哥哥呢?”
“哥……”俊逸青年遲疑了下,輕聲道:“已經……死了。”
陳善成一怔,旋即歎息起來,安撫道:“節哀順變吧。”
“嗯,我知道。”俊逸青年強顏歡笑。
“韓瑞,這就是我大兒子陳文龍。”陳善成微笑說道。
“見過韓兄。”俊逸青年站了起來,彬彬有禮說道。
“不用客氣。”韓瑞輕輕擺手,微笑道:“早聞賢弟大名,今日方見,實在是幸會。”
“韓兄客氣了。”陳文龍微笑道:“我只是個無用的庶民,豈敢擔此大名。”
韓瑞不禁莞爾,陳文龍謙虛謹慎的性格,倒像極了他父親,不過卻更加圓滑許多。
閑聊幾句,陳善成忽而說道:“韓瑞,你不妨仔細考慮考慮,我們陳家的條件如何。”
韓瑞愣了下,旋即恍然,這家夥肯定看出了,陳文龍和周琳的關系不簡單,所謂的禮物,估計是為了促成兩人的姻緣。
“抱歉,我已經定了親約。”韓瑞坦誠說道:“恐怕要讓陳先生失望了。”
陳文龍臉上閃過黯然,低頭不語。
“原來如此。”陳善成惋惜道:“倒是我孟浪了。”
周琳柔聲勸說道:“夫君不要多想,韓郎不答應,也是正常的事情。”
“嗯。”陳文龍默然。
韓瑞輕松笑道:“陳先生不必灰心喪氣,俗話說得好,男婚女嫁,各找各媽嘛,我雖然娶不了周姑娘,但是她嫁給誰,也和我無關呀,不必太執著於此。”
“那可不一定。”周琳嗔了句。
“哦,願聞其詳。”韓瑞饒有興趣的問道:“難道周姑娘喜歡陳兄弟,非要嫁給他不可嗎?”
周琳瞪了眼,輕哼道:“別胡扯,我只是覺得……”
說到半截,周琳停頓下來,偷瞄了眼旁邊的陳文龍,俏臉浮現紅暈,嬌豔欲滴,美眸泛光,透著絲絲的柔情蜜意。
“咳!”陳善成輕咳了下,掩飾尷尬之色,笑眯眯道:“韓瑞,咱們去前院喝茶,等待午膳。”
“不必了。”韓瑞搖頭道:“我還得盡快趕路,否則就錯過黃昏的驛館投宿了。”
“這麽巧啊。”陳善成驚訝道。
“的確挺巧。”韓瑞點頭,輕笑道:“不瞞諸位,今晚上在驛站休息一夜,翌日就返回江寧。”
“怎麽那麽著急。”陳善成皺眉道:“難道揚州有什麽事?”
“的確有事。”韓瑞也沒隱瞞,將事情經過解釋一遍。
陳善成恍然大悟,歎道:“原來如此,不然你也不會急匆匆的離開揚州。”
“多虧陳先生相助,不然我現在肯定已經被抓回刑部大牢了。”韓瑞感激道。
陳善成笑道:“都是朋友,互相幫助而已,不用掛懷,況且我也是聽說你的事跡後,才有這種衝動,不然就算你不招供,我也不會為難你。”
“謝了,改日一定登門拜訪。”韓瑞鄭重其事道,這次真心實意。
“客氣。”陳善成點頭笑道。
閑聊數句,韓瑞與陳文龍道別,準備離去。
“韓兄,稍等。”
剛轉身,卻聽陳文龍叫喚,韓瑞轉身,疑惑道:“還有什麽事情嗎?”
陳文龍遲疑了下,輕聲道:“能請教一二,我大哥是怎麽遇害的?”
韓瑞眨了眨眼睛,微笑道:“他是在揚州城外巡檢司任職,結果在街市之中遇刺,凶徒蒙面黑巾,身材高瘦,劍法精妙凌厲……”
“你大哥是巡檢,負責查封違禁品,怎麽會與凶犯遭遇……”陳善成插口,皺眉道:“是不是搞錯了?”
韓瑞輕輕搖頭,肅容道:“千真萬確,當時,我也嚇壞了,根本沒有反抗余地,就被殺手挾持了,若非那名侍衛舍命相救,恐怕我現在已經死了。”
“真是造孽。”陳善成歎氣道:“可憐的孩子,竟然遭受如此橫禍。”
“我想替他報仇雪恨。”陳文龍咬牙切齒道。
韓瑞沉吟片刻,建議道:“我覺得還是調查清楚比較好,不然以後說不定又會發生類似的悲劇,畢竟你也說了,凶徒很狡猾,可能已經潛逃了。”
“韓兄所言甚是,我一定要追查到底,替我大哥討回公道。”陳文龍握拳道,雙目充滿憤恨之色。
“不過……”
韓瑞略有幾分猶豫,斟酌片刻,慢吞吞道:“陳兄弟,這事,我覺得不妥,最好還是告訴令尊。”
陳善成愕然,隨之反應過來,苦笑道:“韓瑞,你誤會了,我沒有阻攔文龍的意思。”
“那就好,那就好。”韓瑞拍胸膛道:“我就說,陳兄寬厚仁慈,斷然不會干涉小輩的私事。”
“呵呵,那是自然。”陳善成笑了下,心裡暗罵,你小子,裝模做樣,虛偽。
韓瑞哈哈笑了兩聲,轉移話題道:“對了,你們這是……”
“我們打算去揚州府城探望老丈人和嶽父,不過途徑此地,恰逢你前來,就邀請你同往。”陳善成說道:“順便敘敘舊。”
韓瑞遲疑了下,緩聲道:“我也想和陳兄暢談,奈何,我還有事,不得不立即啟程趕往江寧。”
“什麽事?”陳善成詫異道:“這麽急迫?”
韓瑞苦澀道:“實不相瞞,揚州的鹽鐵官衙,因貪腐案件牽連頗廣,我奉命督察此案,所以必須趕去揚州。”
陳善成明白了,沉默片刻,溫聲道:“既然如此,我送送你。”
“多謝陳兄,不過不用麻煩你,讓車夫送我回去即可。”韓瑞忙拒絕道,自己騎馬而行,也沒有多少費力。
“無妨,舉手之勞罷了。”陳善成堅持說道:“況且,我也想乘機認識下貴國皇帝陛下。”
韓瑞無語,心忖,我怎麽不知道,你居然有如此野心……呃,貌似不止是野心,還是野心勃勃的雄心壯志啊。
“走吧。”陳善成拉住韁繩,吩咐車夫驅車出發。
車輛駛出了縣城,陳善成指引著韓瑞向東北方向行進,突然說道:“對了,我差點忘記告訴你,前些天我曾托人買到了一張地圖。”
“啊。”韓瑞驚奇道:“什麽樣子。”
“不急,等會再給你。”陳善成笑了下,繼續道:“韓兄,不久前,我在揚州遊歷,恰逢你的畫展。”
“陳兄見過了?”韓瑞好奇道。
“嗯,很漂亮的畫作。”陳善成讚賞說道:“風姿綽約,栩栩如生,宛如真人,尤其是落款處的署名,更加的傳神逼真。”
韓瑞笑了笑,謙虛道:“謬讚,陳兄抬愛了。”
“這可不是恭維。”陳善成正色道:“我敢保證,整個長安城之內,沒有一副畫像能夠媲美。”
“這麽誇獎我,讓我很驕傲。”韓瑞摸鼻,有幾分不好意思。
看著韓瑞羞澀的表情,陳善成啞然失笑,搖頭說道:“韓兄,你的才華毋庸置疑,只不過,這年頭講究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畫畫只是小道,不值得稱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