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陽長公主的眼中透出幾分恨意,但嘴角卻還維持著上揚的弧度,笑容中充滿了嘲弄。
“父皇去世後,新皇登基。
皇兄那時候還年輕,根基不穩。
為了拉攏人心穩固自己的地位,他下旨給我賜婚,讓我嫁給了安西侯。
安西候的年紀比我大了十幾歲,原配夫人早已去世。
他曾率兵阻擊外敵,護住西北百姓的安寧,在西北一帶擁有很高的名望。
皇兄想要的,恰好就是這份名望。
等我千裡迢迢嫁到安西侯後才知道,安西侯體弱多病,恐命不久矣。
這件事想必皇兄早就知道了,可就算知道了,他也還是給我和安西侯賜了婚。
皇命不可違,就算我是公主,也不可能和離。
好在安西侯這人還算不錯,對我很體貼,稍微撫慰了我的心情。
後來我甚至還對他產生了一點兒感情。
可惜他是個短命鬼,一年後他就病故了。
更要命的是,我在他死後才知道自己懷孕了。
皇兄為了安撫我們孤兒寡母,打算把我們接回玉京。
可是這次我學聰明了,我知道就算回到了玉京,等待我的很可能還有第三次賜婚。
只要我還沒有人老珠黃,只要我還有利用價值,皇兄就不會放棄利用我這顆棋子。
所以我提出要留在涼州,哪兒也不去。
誰要是敢逼我,不然我就帶著孩子去死。
皇兄不敢真的把我給逼死了,畢竟他還是要臉面的。
於是他將涼州賜給我做封地,封地內的所有稅收都歸我所有。”
余嫋嫋聽她說完,方才知道蕭倦原來是個遺腹子,他還未出生就已經沒有了父親。
霓陽長公主一手提著裙擺,一手扶著扶手,沿著階梯緩緩往上走。
“從那以後,我就明白了一個道理,人若想要活得有尊嚴,就必須要將選擇權牢牢掌握在自己手裡。
想要得到選擇權,就必須要站到最高的位置。”
她來到宮殿的第五層,站在窗邊放眼望去,可以將這座小型皇宮盡收眼底。
“什麽地方最高呢?那就是這兒,皇宮的最高處,權力的巔峰。”
余嫋嫋站在她的身邊,望向這座小型的皇宮,但因為光線不好,其實看的不是很真切。
相比起對於權力的野望,余嫋嫋此時更多的感受,確實撲面而來的寒風。
明明還是秋天,可這兒的溫度卻很低,仿佛已經進入了冬天。
再加上她們站得太高,寒風一吹,就更冷了。
余嫋嫋縮了縮脖子,搓了搓小手,小聲問道。
“您沒聽說過高處不勝寒嗎?”
霓陽長公主輕輕歎了口氣。
“對手,一個人站得太高,身邊連個可以說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確實是會寂寞。
幸好遇到了你,你創造的鳳鳴國,就是我理想中的國度。
從沒有一個人能像你這樣懂我,我隻恨沒能早點認識你。
待我將來成了女帝,你就是我的國師。”
余嫋嫋一驚。
鳳鳴國是她胡編亂造的,目的就是為了惡心韋寥和那些直男癌。
沒想到霓陽長公主竟然會當真,還將她引為知己。
她急忙拒絕。
“多謝公主殿下的美意,可我有自知之明,您讓我畫個畫還行,讓我當國師是真不行,我沒那個能力。”
霓陽長公主不以為意:“那些整日裡就只知道喝酒玩女人的酒囊飯袋都能當官,你為什麽就不行?”
余嫋嫋擺手:“我真的不行,天下的人才那麽多,您還是另請高明吧。”
霓陽長公主收起笑意,語氣中透出幾分凌厲。
“你是看不上我嗎?”
余嫋嫋急忙否認:“沒有沒有!”
霓陽長公主:“你難道也跟那些愚蠢的男人一樣,覺得女人不能當皇帝嗎?”
余嫋嫋:“我沒有這個意思,在我看來女人和男人一樣,地位應該是平等的,不管是當官當皇帝還是乾別的,都應該是有能者居之,跟性別沒關系。”
霓陽長公主仍是不滿。
“你說錯了!男人就該低女人一等,等我當上皇帝,我要將朝野上下的官員全部換成女子,以後隻準女子可以三夫四侍,男子只能老實地在家帶孩子做家務,還得遵守三從四德,不準拋頭露面,不準讀書識字。”
余嫋嫋:雖然知道三觀不正,但這些話聽起來莫名很爽是怎麽回事?
不行不行!她不能被帶偏。
她輕咳兩聲,嚴肅道。
“這樣做很可能會引起男人們的不滿,萬一他們合起夥來起兵造反怎麽辦?”
霓陽長公主冷酷道:“那就殺!來多少,我殺多少,直到殺盡那些亂臣賊子為止!”
余嫋嫋無言以對,只能讚道。
“公主殿下好氣魄。”
霓陽長公主一眼就看出她這話並非出自真心。
“你覺得我手段太過狠辣,殊不知成大事者,腳底下都踩著無數枯骨,我若不狠一點,如何能壓得住那些狂妄自大的男人?”
余嫋嫋附和道:“您說的是。”
“這麽說來,你願意做我的國師了?”
余嫋嫋一噎,她什麽時候說自己願意上這條賊船了?
她急忙撇清關系。
“我就是個平平無奇的普通人,難堪大任的。”
霓陽長公主,上前一步,逼迫道。
“你得明白,我是在通知你,而非與你商議,你沒有拒絕我的權利。”
余嫋嫋不得不往後退了一步:“我、我知道了。”
她現在先口頭上服軟,借此拖延時間,將來就算霓陽長公主被抓了,空口無憑也沒法指認她。
她正這麽想著,就見到霓陽長公主讓人拿來一張紙。
紙上寫滿了字。
“這是你的承諾書,只要你在這上面簽字畫押,以後你便是我的讓人,將來待我登基稱帝,你就是我的國師,我定不會虧待於你。”
余嫋嫋心頭一驚,這人是早有準備啊!
她要是簽了字,回頭東窗事發,白紙黑字,鐵證如山,她就算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一個叛黨之罪壓下來,哪怕是蕭倦也保不住她。
這個字她絕對不能簽啊!
余嫋嫋:“這就不必了吧?咱們都這麽熟了,沒必要搞這些形式主義。”
霓陽長公主卻不肯給她蒙混過關的機會。
“你現在只有兩個選擇。
要麽,你乖乖簽字畫押,與我共襄盛舉。
要麽,我就讓人把你從這裡扔下去,讓你死無全屍。
你自己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