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你又要成立公司?”
在紐約大都會的歌劇院的包廂裡,小阿斯特一聲驚呼。
“你聲音小點。“坐在他身旁的陳劍秋瞥了他一眼,“打擾別人看歌劇多不好。”
此刻舞台上正在表演的,是德國作曲家瓦格納的歌曲《尼伯龍根的指環》。
雖然包廂裡的講話其實並不影響隔壁,但陳劍秋還是友情提醒:“素質別那麽低好不好。”
“你資金那麽充裕的嗎?”小阿斯特歪著腦袋看著陳劍秋。
“沒啊,所以找你入夥啊。”陳劍秋笑嘻嘻地看著小阿斯特。
“我沒錢。”小阿斯特斬釘截鐵地回復道。
“你前不久不是還跟我一起投了信托基金麽?”陳劍秋賊心不死。
“那是因為收太平洋公司鐵路的股權是賺錢的買賣。”小阿斯特目光重新回到了舞台上,“你那個交流電就是個坑。”
“說白了,現在家裡還是我父親做主,投資信托基金也是他點頭的。”他說道。
“看不出來啊,你爹媽口口聲聲說讓你離我遠點,結果有好處的時候倒是挺不拿自己當外人。”
陳劍秋從旁邊的盤子裡拿了一個剝好的果仁,塞進了嘴裡。
“我爸是我爸,我媽是我媽。”小阿斯特翻了個白眼。
“我父親的觀念,就是我平時可以隨意開銷,但在完全接手家族事業前,所有的投資事項都要經過他批準。”
陳劍秋點了點頭。
他深以為然。
以阿斯特家族的身家,小阿斯特不管怎麽吃喝樸都折騰不完,他又不好賭,但想折騰下搞些投資,可就不一定了。
“交流電項目我早就考察過了。
“那玩意兒五十年前一個英國人就搞出來了,叫,叫法拉第,對,到現在都沒普及使用。”
“另外,最重要的,你知道愛迪生公司的背後是誰嗎?”
“誰?”陳劍秋有些不以為然。
“J.P.摩根!”小阿斯特把腦袋湊了過來,小聲說道,“他在六年前就投資了愛迪生的公司,並且利用自己的各種資源在宣傳他和他的發明。”
“就是上次在你家遇見的那個銀行家?”陳劍秋在記憶裡搜索了一下這個人的面孔。
“對啊,你已經把洛克菲勒給得罪了,難道還要再惹上摩根嗎?”小阿斯特有些擔心地說道。
“還有杜邦。”陳劍秋補充道,“雖然他們還沒徹底完蛋,不過快了。”
他琢磨了一下。
19世紀美利堅的這些壟斷巨頭裡,似乎只有“鋼鐵大王”卡耐基他還沒碰上了。
一個華人,介入了這些猶太人、蘇格蘭人、歐洲貴族的世界,可不就是與世皆敵麽。
“反正他們也不喜歡我。”陳劍秋看向了劇院的天花板,長歎一聲,“寂寞啊。”
小阿斯特劇烈地咳嗽了一下。
“反正我勸你先站穩腳跟,把西部的鐵路公司全部吃下,別搞那些有的沒的。”他苦口婆心的勸道,“我聽說,摩根家族早有介入鐵路市場的打算,你小心點。”
“多謝提醒。”陳劍秋雙手枕在了自己的後腦杓後面,繼續看著天花板。
“對了,昨天吃飯時候遇見的那個威斯汀豪斯先生,和你一樣沉迷於搞交流電,你要是有興趣,可以跟他聊聊。”
小阿斯特說完,發現陳劍秋沒有回話。
等他側過頭看去時,發現陳劍秋已經閉上眼睛睡著了。
第二天早晨,陳劍秋剛踏入火藥協會的大門,便開始忙碌起來。
他先是讓霍樂迪替他從花旗銀行裡取出了一大筆現金。
這筆錢是他在紐約活動的備用金,現在正好派上了用場。
隨後他又讓律師草擬了一份合同。
等這一切忙完了之後,已經是下午了。
陳劍秋懷揣著合同,騎上馬奔著紐約郊外特斯拉的實驗室去了。
然而,在出紐約城的路上,他迎面遇上了一輛頗為考究的馬車。
陳劍秋不經意地向馬車裡掃了一眼。
他看到了一個熟人。
那兩撇樹葉樣的胡子讓人再熟悉不過了。
是威斯汀豪斯,那個性格暴躁的中年人。
他在馬車裡並沒有注意到和他擦肩而過的陳劍秋。
豪斯先生正看著另一邊,心事重重,一臉焦慮的樣子。
看樣子,他也沒能拿下那個塞爾維亞人。
陳劍秋想到這裡,猛地拍了一下黑蘿卜的屁股。
黑蘿卜揚起了馬蹄,向著特斯拉的實驗室飛奔而去。
然而,特斯拉並不在實驗室裡。
“女士,請問你看到特斯拉先生了嗎?”陳劍秋逮住了旁邊一個端著臉盆的大嬸。
“你說什麽?大點聲?誰?”大嬸有點耳背。
“那個塞爾維亞人,年輕的漂亮女士。”陳劍秋放大了自己的聲音。
“哦,你說他啊,出門了,他跟我說回趟公司,可能是去找愛迪生先生了。”大嬸的耳朵也不背了,臉上笑開了花。
得,又得回去一趟。
看樣子,威斯汀豪斯先生可能連見都沒見上特斯拉一面。
陳劍秋調轉馬頭,又回頭向著紐約市區的愛迪生電氣公司而去。
而此時的特斯拉,正站在愛迪生的辦公室門口,等待著這位大發明家歸來。
愛迪生正在參加一個類似於發布會一樣的活動,展示公司新的研究成果。
他每天都會穿上紐約最優秀的裁縫給他定製的禮服,把頭髮整整齊齊地梳向後面,然後把自己的胡子拾掇的乾乾淨淨。
和愛迪生一比,特斯拉簡直像一個工人。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等到大發明家的歸來。
愛迪生從他的身邊走進了辦公室,身後跟著他的秘書。
“和紐約時報說一聲,讓他們把我今天演示的效果描述得更真實一點,他們上次的用的語言太過誇張了。”
他走到了辦公室裡的鏡子前,一邊照鏡子,一邊對身後的秘書吩咐道。
愛迪生吩咐完了之後,突然想起來,自己剛才好像在門外面看到一個人。
他向後退了兩步,向著門外看去。
特斯拉正站在那裡。
“有什麽事情嗎?”愛迪生的臉上依舊掛著職業的笑容,“特斯拉先生?”
“我可以進來嗎?”特斯拉小心翼翼地問道。
“進來,進來。”愛迪生衝著他招了招手。
特斯拉慢慢走了進來。
愛迪生脫下外套交給了秘書,自己屁股靠在辦公桌上,雙手交叉抱於胸前。
“有什麽話想對我說的?該不會又是交流電吧?”他看著特斯拉。
特斯拉搖了搖頭。
他鼓起了勇氣,開了口:
“愛迪生先生,可以漲一漲我的周薪嗎?我每天都從早晨工作到半夜,十五美金實在是太少了。”
愛迪生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你想漲多少?”
“我想,和發明工廠的那些人一樣,二十五美金可以嗎?”
特斯拉昨天聽了陳劍秋的話後,思考了很多。
但他還是對愛迪生心存感激。
因為是他是特斯拉來到美國後的第一個老板。
但凡愛迪生願意給予他和發明工廠裡的那些人一樣的薪水,能夠認可他和他們具有同樣的價值,那他依舊願意繼續乾下去。
然而,愛迪生冷冰冰的話,徹底斬斷了他的最後一絲留戀。
“不行,特斯拉先生,我無法給你漲薪,大家都很辛苦,可你創造的價值,對於公司來說太過有限。”
“那我辭職。”
特斯拉歎了一口氣,轉身向著門外走去。
愛迪生先是被塞爾維亞人突如其來的辭職搞得愣住了。
但他很快恢復了平靜。
辭職就辭職嘛。
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
這家夥自己老老實實地去找工作吧。
然後,愛迪生就從二樓的窗戶裡,看見了舉雙手歡迎特斯拉的陳劍秋。
陳劍秋為特斯拉遞上了協議,同時向他展示了箱子裡的一部分現金。
這是顯示誠意和實力的簽字費!
愛迪生忽然覺得氣血上湧。
也就是說,那個塞爾維亞人剛從自己的公司大門走出去沒幾步遠,就獲得了新的工作。
而且,不是做員工,是和他一樣當老板?!
愛迪生冷哼一聲,拉上了窗簾。
果然是個來自西部的鄉巴佬。
在自己公司邊緣化的人,他還當個寶,瞎折騰去吧。
他倒要看看,這倆人能掀起什麽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