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燭龍龍君還活著，任他說的天花亂墜，地湧金蓮，莫成君也不會帶他到處亂逛。

  開玩笑呢，就天宮這地兒，整個天庭最核心的地界兒，哪怕一塊磚都蘊含著秘密。

  可問題是，燭龍已經死了啊，在時間長河內的因果命運，全數被斬斷，不再有未來。

  這是做不得假的！
  又有那麽一句話，活人是爭不過死人，
  他都死了，就剩下一點殘魂，跑這兒來就想看看天庭到底是啥樣的？

  這要求，莫成君能說啥？

  又能拒絕點啥？

  所以，他難得當了一回導遊，裹挾著這一處時光停滯領域，帶著燭龍四處遊蕩。

  ……

  “這裡是仙道配送中心，現如今，是由二十八個虛空挪移大陣構成，可以在太虛天籠罩的范圍內，進行無差別的往返傳送。”

  “現階段，都是以寺廟神祠做定位點，可以保證十二個時辰內開啟一次，有任何商品都可以通過它進行轉運。

  也就是說，只要你談妥了交易，十二個時辰內，貨物必然會送到手上。”

  “這也是珍寶閣能夠不斷對外開拓的最重要原因，當初為了研究這虛空挪移的陣法，我還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當然，我在空間一道上的領悟和收獲，也是起始於它。”

  “什麽？你問會不會虧本？”

  “開玩笑，我會做虧本的買賣嘛？”

  “大批量的轉運，本就可以將成本壓製到最低，費用攤平後，也就沒多少了。”

  “不錯，不錯！”

  ……

  “這裡是天庭的圖書館，又名琅嬛苑，我藏書的地方。”

  “你也知道的，我研究需要充沛的資料，所以，從太虛天開門那天開始，我就在收集的各種和修行相關的知識。”

  “包括且不限於功法密錄，術法神通，修行筆記，武道秘術，丹器符陣，輔修之法，暢遊筆記，地理人文，歷史傳說……”

  “我敢說一句大話，人妖兩族，妖魔鬼怪，現存的修行知識，至少有九成，我這裡都有收錄了。”

  “什麽，你問人族的那些仙門，怎可能貢獻出自家的宗門絕學？”

  “簡單，我承諾幫他們完善升級，他們不僅乖乖的給了，還得奉上一大筆貢獻點。”

  燭龍：“呵呵，你玩的還真花啊！”

  ……

  “這裡，天工院，乃是我天庭最新成立的機構，內裡全都是人妖兩族的精華，
  除了鬥法廝殺之外，幾乎涉足所有的輔修法門。”

  “煉器、煉丹、符篆、陣法、靈植、酒釀、禦獸、控蟲、道兵……”

  “這些，無有他們不精的，甚至，配上我的那套《靈子學說》，他們還在不斷學習，不斷提升能力，研究出新的東西。”

  “他們的想象力和創造力，將是人妖兩族的巔峰，

  或許，那些你知道的，看到的，都覺得是不可能的事物，都將由他們一手創造。”

  “別覺得我是在吹噓，事實上，我認為，這裡，將是天庭的未來所在。”

  燭龍點頭：“不錯，真心不錯！”

  ……

  莫成君：“是了，我記得你以前說過，想去太虛天看上一看，怎麽樣，現在還想去嘛？”

  燭龍：“想啊，只是，我現在這樣還可以嘛？”

  “當然可以，大不了，整個太虛天都先暫停一段時間好了。”莫成君這般說著，又帶著燭龍回到了蟠桃園，

  他大手一揮，無盡的粉色瘴氣組成了一道巨大門扉，洞開後，內裡是虛幻的南天門。

  莫成君領著燭龍邁步走入，所過之處，一切都已靜止，時光凍結，夢境凝固。

  他們走過南天門，又走過接引殿，在珍寶閣內駐足，又在那延綿到視野盡頭的各色店鋪中，流連忘返。

  某一刻，燭龍的歎息聲響起：“你知道嘛，小千世界不算什麽，修煉法門的更替也不算什麽，我最是驚歎的，就是這一處了。

  夢境中的世界，無數人的買賣，既定的交易規則，再配上你那仙道配送中心……

  最完美的交易平台，也不過如此了！”

  “若是沒有它，任你天庭再厲害，也不可能規避我補天教涉足的領域，也發展不到這一天。”

  “……”

  這一刻，輪到莫成君笑而不語了。

  ……

  自太虛天出來，燭龍看著一片仙光璀璨的蟠桃園，突兀的感歎了一句：“這地兒吧，什麽都好，就是少了個猴兒？”

  莫成君笑了：“你怎麽就會認為少了呢？”

  說著，他伸手一指，一道神光射出，打在一顆仙桃上。

  那仙桃被打的一個激靈，從樹梢落下，在地面一滾，顯出了孫悟空的身形。

  他一骨碌的爬起來，左邊瞅瞅右邊看看，一副惱怒的模樣，又有些心虛。

  只是看了四周，沒見到有其他仙神存在，才忍不住晃了晃腦袋，一個筋鬥，跑遠了去。

  “這猴頭，你能指望他不吃桃嗎？”

  “還真是的！”

  燭龍笑了，只是一個轉念，他又問：“可你是怎麽做到的？怎麽從無到有塑造出那所謂的天庭正神來？”

  “老實講，這一點，我也說不上來。分明，我是以科學的方法去做研究，可到了後面才發現，
  當所有人真的相信某種存在後，承載的願力，還真有可能把祂們塑造出來。”

  “即使是性格，都不差多少！”

  燭龍又問：“你們科學家不是都講唯物主義嘛？”

  莫成君回：“其實現在，我也信奉唯心主義了。”

  ……

  燭龍：“看了這麽多，我承認很是不俗，但是，光這些還是不夠的。

  讓我看些真正厲害的吧，你天庭的實際戰力，而不是拿其他的糊弄我！”

  “你真想看？”

  “當然！”

  “那就來吧……”

  一座倉庫內，難以計數的天兵天將成列其中，一行行，一列列，盡是安安靜靜的，似是沒有激活的機器。

  燭龍：“你不會想，光靠傀儡道兵吧？”

  “不可以嗎？”

  燭龍：“它們，不還是需要有修士神念控制？

  還有，傀儡道兵終究只是傀儡，它們的靈活性上總是要差一些的，不可能比肩真正的仙修和妖怪！”

  “那已經是老觀念了。”

  莫成君道：“我為每個傀儡道兵都配備了虛擬意識，只要入駐其中，他們就能化身最完美的戰鬥兵器，無懼生死！”

  “虛擬意識？”

  “你可以看成是一種固有程序吧。”

  “不懂！”

  “你就當成是偽造的靈魂也可以，擁有人類靈魂的一部分特性，但又不是真正的靈魂。”

  莫成君突兀道：“這虛擬意識有個好處？”

  “什麽？”

  “它們本身是假的，只是一段程序，所以，無懼心魔。”

  這一刻，燭龍的眼睛都亮了：“你說的可是真的？”

  “當然，不過，它們也有缺點，比如你說的靈活性，所以，我會派遣精通兵法神通的仙修，去領導他們。

  它們是最合適的士兵，在配上最厲害的將領，就是最厲害的屠魔軍團。”

  “如此，如此，真好，真的不錯！看來你已是早有準備……”

  “自然！”

  “那最後一個問題，你有多少這等天兵天將？”

  “已超千萬之數，細分了十數種型號，可以適應各種環境的鬥法廝殺。

  還有，現階段天庭正在研究的，乃是可以匹敵仙人大能的仙兵！”

  這一刻，燭龍都隻得歎息一聲，道：“你們不僅僅敢想，還真敢做啊！”

  ……

  視野拉高，

  直至可以縱觀整個天宮。

  莫成君輕輕揮手，三百六十五道神力光柱衝霄而起，渲染了天穹都變成了璀璨的金色。

  “天庭，三百六十五位周天正神，雖都是無中生有，願力塑造。但他們，即使是單獨拿出來，最次的都堪比仙人大能。

  更不要說，他們已經成了此方小世界的規則化身，真正的神祇，不死不滅的存在。”

  “厲害！”

  燭龍點頭，可還是道：“就是數量太少了。”

  莫成君再是大手一揮，視野再度拉高，直至足以俯瞰整個天宮。

  “此為九重天闕，包括‘天宮版大型戰略空天平台’，‘蟠桃園版超視距神光炮’，‘鬥部版神殿伴飛護衛艦’，‘雷部版空天轟炸機’，‘南天門版戰兵投放站’，‘火部版覆蓋型火力輸出網’，‘水部版立體防禦場’等等……”

  “若真有需求，可以直接開出去與人乾仗！”
    “還真壯觀啊！”

  ……

  視野再轉，

  星河劍宗外，雷池之中。

  “這裡，雷池成仙之地，只要陽神巔峰大修，又或者妖王巔峰的妖怪進入其中，沐浴雷劫而不死者，即可成仙！”

  “當真？”

  “那有必要騙你？”

  “那你們已有多少仙人？”

  “三百多吧，確切說，已有三百八十一位了，盡數被我集中在一座福地之中。

  而且，雷罰洗禮，渡劫成仙，自當心魔盡去。”

  “什麽，你剛剛說了什麽？”

  “心魔盡去！”

  “當真？”

  “自然！”

  “……”

  這一刻，輪到燭龍久久無言。

  ……

  仙道科研院，
  “如果天工院代表著天庭的未來，那這裡，就是天庭的現在和過去。”

  “只有有了他們，我天庭才有未來。”

  ……

  星河劍宗，

  萬人的劍修軍團，正在演練劍法神通，就見天穹如瀑，萬千劍氣似滔滔江水，化無邊星河，縱橫來去。

  燭龍道：“我曾說，劍修才是最好的戰兵，沒有之一。”

  莫成君回：“這樣的劍修軍團，星河劍宗已擴充到了十二個。”

  “真好！”

  ……

  隱秘之地，

  莫成君和燭龍站在兩族黑色的小山旁，沉默的壓力由此而來，讓燭龍的呼吸都凝滯了。

  “所以，和天外天的那艘‘太初’同等型號的，你居然還有兩艘？”

  “不，不能說是同等型號，天外天的那艘主停泊和實驗，這兩艘才是職司遠航和戰鬥所用。

  至於數量，第四艘已經在建了……”

  “我還能說些什麽呢？你們厲害好了！”

  ……

  天庭小世界外，

  看著環繞小世界存在的一個個福地。

  燭龍再也無法維持自己的平靜：“什麽，你們已經完成了資源型福地的規劃和建設，還建了足足七十二座？”

  “是的！”莫成君點頭，道：“這就是天庭最後的退路了，若真的力有不逮。

  我會收縮所有人員，斬斷一切聯系，直接封閉天庭小世界，靠著資源型福地避開欲界真魔。

  直到我攢夠了實力，足以殺出去為止！”

  “你們，還這是未雨綢繆啊！”

  ……

  當莫成君決定‘坦言’時，就沒了遮遮掩掩的必要。

  他帶著燭龍從天宮開始，再入南瞻部洲，又去了西牛賀洲、再逛遍東勝神洲，最後就是各處資源型福地。

  也就是陰司地府，確實不適合現在的燭龍，就沒去了。

  他們，看似悠悠哉哉的閑逛，可幾乎走遍了天庭治下，大大小小的所有隱秘之處。

  換而言之，天庭的底牌，莫成君是真的都像燭龍龍君敞開了。

  一圈逛完，再是回到天宮，
  梧桐仙株之下，

  時光依舊凝滯。

  莫成君也不知燭龍是否還能品茶，但他依舊煮上沸水，泡上兩盞仙茶，

  一盞放在身前，一盞推到對面。

  亦如，他們第一次碰面之時。

  只是，歲月變遷，時移世易，早已物是人非。

  燭龍端起茶盞，沒有喝，只是嗅了嗅茶香，表情顯得極為滿足。

  也不知是因茶香而滿足，還是因這一趟‘旅途’而滿足。

  眼看燭龍將茶盞放下，莫成君終是開口：“現在，可以說了吧？”

  “這是個從一開始就設計好的陰謀！天大的陰謀！”

  莫成君眼神一凝：“具體怎麽說？”

  “從一開始，碎月魔主帶來的心魔就不是一種，而是有兩個，或者兩個以上的型號。

  一種是最先就出現的，他們可以附體，控制宿主入魔，喜歡殺戮，無惡不作。

  但是，他們太容易被發現了，寄宿後其實很明顯，最多打個時間差。

  等了解後，有了針對處理的神通手段，就沒什麽威脅了，至少顛覆不了此界的現有局勢。”

  莫成君：“所以，他們就被丟出來吸引我們的注意力了，而真正的黑手，那等變種心魔則悄然的潛伏擴散。”

  燭龍點頭：“這變種心魔雖然直接殺傷力不夠，但是它們足夠的隱秘，又宛如人之惡念般難以驅除。

  應龍，就找了他們的道兒。”

  說著，他指了指四周，又是開口：“看看這裡，再看看你們天庭發展的速度，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沒錯。

  兩強爭霸，本就你死我活，按正常情況，怎麽都不可能給敵人發展壯大的時間。

  所以，他無數次在我耳邊嘮叨，讓我兵發天庭，可以用盡一切手段，將天庭處理掉。”

  莫成君歎息：“幸好你沒聽進去！”

  “不，我聽進去了，如果沒有去過時間長河的話，或許，你去了陰司地府那一日，就是我補天教向天庭宣戰之日。”

  “……”

  莫成君都無語了，頓了好半晌才道：“那我該慶幸的！”

  只是話到此處，他忍不住微微皺眉，問：“你既然去了時間長河，知曉未來過去，又為何會死？”

  燭龍翻了翻白眼：“祖龍也去了時間長河，不一樣悲觀嘛！何況是我？”

  “你就沒為自己尋一線生機嘛？”

  “自是有的！”

  “那何至於此？”

  “若我隨了應龍的意，盡起補天教大軍，和你天庭來一場不死不休的爭鬥，那我就有絕地逃生的機會，有逆風翻盤的機會。

  只是，按結果，是你想看到的嘛？”

  “這……”

  “那會是一場龍爭虎鬥，不死不休的鏖戰，我補天教會死很多門徒，很多妖仙，而你天庭，也會死很多很多仙修高手。”

  “這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結果，而我，不想補天門徒在這一場戰爭中流血，我更不願見到藍星的枯萎敗落。

  所以，我接受了自己的命運。”

  “最後，我嘗試用自己的生命和死亡，去喚醒應龍，只可惜，失敗了。”

  這一刻，燭龍看著莫成君，道：“所以，下次遇見應龍，就不要留手了。

  他回不來了，你現在看到的，只是被欲望吞噬的行屍走肉罷了。

  既如此，打死他，也莫要讓他一錯再錯！”

  “這算是我最後的請求了，請一定幫我？”

  莫成君很認真的點了點頭，道：“好！”

  燭龍終是將茶盞放下，啪的一聲脆響後，他笑著道：“該轉的也轉了，該看的也看了，該說的我也說了，當無憾已！”

  莫成君還有困惑未解：“不是，我還沒搞明白，你非得來此轉轉，到底是為什麽啊？”

  “我可是把小命都送出去了，自是要探探你天庭的底細，若是交給了哪個酒囊飯袋，我不是得虧死！”

  “那天庭，沒讓你失望吧？”

  “遠超我的想象，交給你，我也放心了！”

  “至於我該給你的好處，還在那破空神梭中，等我走了再看吧。”

  說著，燭龍站了起來，他伸了個懶腰，道：“我該走了，人死萬事休，去休去休！”

  莫成君看著他邁步，即將走出梧桐仙株籠罩的輪廓，突然發問：“燭龍，你真就這麽死了啊？”

  燭龍越走越遠，他周身那靜止的時光又開始緩緩流動，有豪邁的聲音傳來，激昂慷慨：“大丈夫立於世，當生則生，當死則死，此乃我輩風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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