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葉被風吹得瑟瑟的。
被踩踏的聲音,樹枝都喀吱喀吱的。
坡下,許文君隻感覺自己牙齒都快被撞掉了,嘴皮也被磕出了血似乎。
疼。
他剛嘶了一口氣,然後讓人背脊發涼的聲音一下傳了出來,聽到那個聲音,許文君在地上一下把自己身子繃緊,突然後背冒得一身冷汗。
可被蘇婉的身子擋著,許文君此刻還沒有第一時間就看見來的是誰,聲音熟悉但讓人疼痛感導致腦袋也有些宕機。
等推了蘇婉一把,發現她嘴唇已經也紅了,被磕的,還好這邊山裡是軟綿綿的土,即使是倒下去,也有一個緩衝,讓蘇婉和許文君他們倆有個泄力,不然指不定兩個牙齒都該掉了出來。
這蘇婉啊,走路都這樣,簡直笨手笨腳的啊,看著她完全好像紅了,應該是被疼得要哭了。
許文君把她扶起來,那邊踩踏著樹葉的聲音也就愈發靠近,語氣有些生硬,也複雜,“許文君!”
輕吼了他一聲。
許文君這才發現過來的是誰。
嘶,是顧怡。
她看著蘇婉和許文君離去的背影,眼睛就一直跟著,等了幾分鍾,沒坐住,也自己跟了過去。
她敏銳的第六感,讓她並不能很澹定的看著許文君和蘇婉兩人此刻的相處。
總感覺怪怪的。
事實上跟過來,她就發現怪怪的了!
腳滑了?然後導致嘴碰嘴?
開什麽玩笑呢!
這種事情發生的幾率,如果不是刻意為之,簡直堪比中彩票好不好。
人如果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摔倒,那第一時間所想的,當然就是趕緊避開腦袋下邊的障礙物啊。
而恰巧,腦袋下邊的障礙物是腦袋。
下意識不避開,還迎上去?
顧姨踩著運動鞋,腿上裹著肉色絲襪,短款的牛仔褲包著下半身,一身白色衛衣,今天看上去有些青春的她,此刻面色有些鐵青。
瞅著蘇婉的身形,眼睛眯著,眉頭皺著,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顧姨。”
許文君還是澹定的,簡單的慌張之後,這種意外,也不是他想的,於是,簡單解釋了一下,“腳滑了。”
顧姨卻是沒有難為許文君,而是緊緊盯著蘇婉,“哦?是嗎?腳滑了?”
蘇婉此刻站起來,被許文君扶著,也沒抬頭,此刻也不說話。
“這下雨天,確實山路不好走。”許文君如實說著,“踩著石頭,或者沒站穩踩到了打滑的樹葉堆,被摔著也確實不足為奇。”
摔倒,顧怡沒有任何的疑問,可是這摔下來之後的反應就徹底耐人尋味了,顧怡沒回答許文君說的什麽,而還是看著蘇婉,眼神也越來越有深意。
不正常,太不正常。
顧怡,把自己雜亂無章的心緒放下來,她還是很相信許文君的,知道他可能真沒做什麽,就像和她那樣但優柔寡斷,到了最後也不知道怎麽拒絕的他,有些時候,不是他沒做什麽,事情就不會發生了。
他不是那種堅定說不的人,會給很多可乘之機,也不知道是不是全心全意為了沐歌,反正顧怡此刻真的心裡很怪異的,不想蘇婉靠近許文君。
可能是一點女人的小自私?她得不到了,沒有勇氣了,她也不想別人得到
“我來扶著吧,你看你摔沒摔著。”顧怡不動聲色的從許文君身上把蘇婉接了過去。
後知後覺的,許文君才吸了口氣,背好像被石頭給膈到了,破皮了應該?
但此刻也沒地兒給他繞衣服起來看看。
他不放心的又去扶住了顧姨,“還是我來吧,山路不好走”顧怡比較強硬,讓許文君扶住她就行,別扶著蘇婉。
就隔在她們中間。
許文君隻得在那邊,更小心翼翼的護著兩人。
也沒走多久,回到了好走一些的山路上邊。
“回來了,穆教授,席總,你們倆想上廁所嗎?我帶著你們去,這邊路滑,到時候別沒人陪著,摔著了。”
倆人搖搖頭。
她們出門前剛方便的,此刻沒感覺,也能堅持到徹底下山。
而當一行人徹底開始往山底下走去的時候,顧怡這個時候終於開始發力了。
她是貼心的照顧蘇婉,看來是鐵了心不讓蘇婉和許文君有更多的機會了。
許文君也樂得清閑。
而且感覺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其實蘇婉面對顧怡的時候有些老實的。
有些沉默畢竟,蘇婉也不敢說太多,說得多暴露得越多,她也擔心的,擔心沒瞞住,許文君對她的反應,擔心回到以前,自己就也再也享受不到許文君這麽貼心的關心了。
她這次不敢松手了,不敢再想之前一樣,好好的基地拆得只剩門牙塔了,她不推,被人偷家了。
而蘇婉在瞞,顧怡則就在試探。
一路上好多時候都在問她一些問題,然後一雙眼睛,極其有殺傷力的把蘇婉給盯著。
還好即使昨天下了雨,路還是穩當的,下山沒遇到什麽意外。
一路平穩的到達了縣城。
聽著縣城街道上,逐漸熱鬧起來的喧囂聲。
陽光明媚,除了許文君和穆懷茹,在小小的縣城火車站裡,三個人之間都充滿著奇怪的味道。
顧怡死盯著蘇婉,想要搞清楚蘇婉和許文君到底發生過什麽,而席青岑則是盯著顧怡,怕她這次回京城處理自己公司的事情,顧怡留在這邊和許文君舊情複燃,而蘇婉則是默默地盯著顧怡,生怕有點蛛絲馬跡被發現。
等到席青岑穆懷茹檢票進站之後,縣城,已經有信號了。
此刻,想了很久的顧怡三人,走到自家下午茶點,想很久未有過的平常下午茶的時候,終於提出,“對了,我有一個大學時候認識的學姐,她是心理醫生,很有名的,小婉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要不我把人叫過來,給小婉再看看。”
許文君在這種公共場合一般很懂事的不抽煙,只是歎了口氣,“算了吧,蘇婉的爸爸媽媽已經聯系過很多業內權威了哎,就不行,都說有些不理想。”
蘇婉低著頭,看似是在玩動著手上的杓子,實則一直在聽,牙齒都咬緊一下。
而顧怡當然是眯眼輕嗅著她的反應,為什麽顧怡,會這麽敏銳,當然是因為,她大學的時候也自學過心理學,那個學姐也是因為這麽認識的,所以她有些時候才會這麽敏感,考慮才會這麽多,擰巴。
所謂初出牛犢不怕虎,像她這種學過的,才更多顧慮,這可能也是她和許文君最後變得一點都沒暢快過的原因之一吧。
看看蘇婉,顧怡嘴角一上揚,“試試唄,沒準看著看著就好了呢?你說是吧?”
看似是在反問許文君,可這聲音也不知道是個怎麽回事兒,好像是在朝著蘇婉那個方向使勁兒冒。
蘇婉知道,這個時候她也不能什麽都不說,於是抬起頭都起了嘴,“我才不要看醫生了。”
就像往常一樣鬧脾氣。
“為什麽呢?”顧怡在和她對話。
“怕.”蘇婉弱弱的躲開顧怡的眼神,直白的表示。
“怕什麽?”顧怡就強勢的接著問?
“怕醫生.”
就在拉扯。
“哦?”顧怡突然眯著眼睛哦了一聲,“只是怕醫生嗎?”
在靠窗的桌子旁邊,
許文君突然詫異的看看蘇婉,又緊著看看顧怡,不是,怎麽你們倆人感覺有些劍拔弩張呢?
這個是錯覺嗎?
不是吧?
反正許文君突然抿著不對勁。
“醫生還是可以看看的。”不過蘇婉就像小孩子反抗自己不喜歡的事兒。
許文君現在就是大人,當然會站到顧怡的視角看待。
多看看醫生,隨時了解蘇婉最近破的心裡活動,這也是比較正確的。
“醫生很權威?人家願意來這邊縣城嗎?還是我們回了京城再聯系?”許文君做出決定。
這個決定顧怡滿意的笑了笑,“我聯系一下吧,約約她時間,等著她過來吧,我和她挺熟的。”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就把蘇婉看醫生的事兒定下了。
可蘇婉好像態度挺強硬的她不想看。
特別是喝完下午茶,在縣城待了一會兒之後,就回山裡了,一提到要讓醫生來一次。
蘇婉就氣憤,不依,鬧脾氣。
搞得許文君沒有辦法,鬧騰得凶,但許文君隻當小孩鬧脾氣,還是沒改主意,而顧怡的眼睛裡此刻確是一片清明似的,越來越明白了是個怎麽回事兒,坐在一旁就經常看戲。
等到席老爺子他們回來了,得知了這個事情,才看著蘇婉,突然說著,“小婉這姑娘,其實明顯看得出來,慢慢的在好轉了,中途也沒靠什麽心理醫生什麽的,她可能是現在在心底裡邊,其實沒當自己有問題吧,所以現在才很抗拒,就像把一個自認為沒病的人,送進醫院,人願意才怪了,既然病情沒惡化,而且在這山裡待著還好轉了,又何必叫來醫生,加深她是一個病人呢?”
穆老爺子他們也只是聊天,提提建議,“是啊,小許,你想想,人現在都在抗拒自己有病這個事實了,說明她應該是想慢慢變好的,這次在山裡,就像是小婉的一個療程,等她回京城了,到時候相當於一個療程結束了,再叫一聲醫生來家,也好。”
關鍵蘇婉年紀小,眼眶一紅,淚水一打轉,兩個男人家都有過孫女,一下就扛不住了,就幫著蘇婉說說話。
許文君心想,也是,急也急不來,於是,看著顧怡剛從裡邊臥室把衣服換好走出來。
這個時候他就又把她叫進了臥室,“顧姨,你用席爺爺他們的衛星電話,給那張醫生那邊說一聲吧,讓她不用來了.”
許文君話都沒說完呢,顧怡就打斷道,“為什麽?剛剛不是說得好好的嗎,讓醫生過來給蘇婉的近況看看?”
許文君把剛剛兩位老人家說的話,複述了一下。
“療程?抗拒心理醫生?自認為沒病?”顧怡冷笑一聲。
“怎麽了?”許文君皺著眉頭問了一聲,這顧怡今天就有些怪怪的不對勁。
顧怡也不想當謎語人了,扭著身子走過去把門鎖上,然後看著許文君,“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又來了,許文君都煩這種說話不暢快的了,因為也煩自己,這種是最讓人糟心的了,“你讓我知道什麽?”
“你不覺得蘇婉有些不對勁嗎?”
顧怡也直擊問題關鍵。
“?”許文君不解。
“你覺得蘇婉對你,沒有一點貓膩嗎?她表現得真的就像一個自閉症患者嗎?”顧怡拉著許文君坐在了床上,認真的直接說結論,“我看著不像。”
“.你說她是裝的?”許文君很堅定的說道,“不可能,蘇婉絕對不是裝的,你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醫生也說過了,確診了,她有自閉症,而且很嚴重。”
“所以我讓心理醫生來,現在再查查。”顧怡也有些心緒不寧翹起來二郎腿。
許文君沉默了一下,突然問道,
“你是在不相信蘇婉,還是不相信我說的?”
“我相信你,但我不相信蘇婉,她表現得不正常,她看你的眼神不正常,許文君,你應該也知道我說的是哪方面的不正常,就像我.”顧怡沒有看向許文君了,而是說著說著低下了頭。
“所以,顧怡,你今天說這些,找我又說這些,是為了幹嘛?你想幹嘛?”許文君聽著顧怡說著就像她,說著不正常,心裡莫名就有些難受,“你是覺得我和蘇婉有一腿,然後你高舉沐沐的顧姨的身份,要譴責我?或者說,讓我不要管蘇婉了,不然你就去和沐歌說?”
“不不是的。”顧怡突然大拇指用力摳著指甲蓋,被許文君問得一心慌。
“顧怡,雖然我們見面沒有提之前,這是一份默契,但不是你想提這些,我就還要配合著你回答.你記住,是你放棄我了,是你,進了我的被窩,然後第二天,就放棄我了,你不相信我,從那個時候你就不相信我,到了現在,你依舊是那樣,顧怡.不說,不代表不在,你沒有資格來質問我,你明白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