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牛角尖

  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但依舊沒有改變結果，蘇青心中被一股巨大的失落感充斥著。

  好在這個消息不用他去告訴張恆，要不然，他甚至都不知道怎麽開口。

  一個剛剛被判了死刑的人，聽到自己唯一的親人趨勢的消息，這樣的打擊，他覺得自己是承受不住。

  老張沒了，其余的人就算是實在親戚也不可能為張恆再跑前跑後，如自己兒子那般竭盡全力，多是盡力而為。

  轟隆隆！！

  嘩啦啦~~
  瓢潑大雨落下，聲勢浩大，路面上的積水橫流，地勢較低的路面甚至已經開始蓄水。

  一輛車子緩緩的在空曠的馬路上行駛著，而車內的是兩個落湯雞。

  此時無論是蘇青還是李子君渾身上下都早已經濕透了，蘇青更狼狽一點，他不光渾身濕透，身上還滿是泥濘，就連臉上都掛著泥水的痕跡，身上的衣服上還能隱隱看到血跡。

  而李子君因為下雨的緣故，頭髮有些凌亂，寬大的衣服也變得貼身，將她的身材體現的淋漓盡致。

  只不過此時這樣好的風景蘇青也沒心思觀賞，車內‘呼呼’的暖風吹著，驅趕著兩人身上的涼意。

  “到了，不早了，帶上傘，早點回家！”

  清水園小區門口，李子君開口道。

  看了看外面依舊的大雨，蘇青深吸一口氣道：“不用了，我跑回去吧，君姐你也早點回家！”

  說罷，不等她回答，蘇青徑直的打開車門，頓時一股冷風灌了進來。

  “哎，我不用這臭小子！”看著大步跑進小區的身影，李子君不由搖頭，有些無奈。

  車上就一把傘，總算沒白疼他，還知道疼人，但願他別和自己較勁的好，要不然，可有得他受的了。

  作為一名刑警，她怎麽可能察覺不出蘇青今天的異樣？
  為什麽他這麽著急去找張國新，而偏偏就這麽巧，張國新就出了車禍沒了？

  這其中肯定有她不知道的事，但是吧，有些事也不是非得知道不可，尤其是她當時發現有人出車禍時，那一瞬間，她甚至連最壞的打算都做好了。

  但當她發現蘇青沒事後，其余的好像也就沒有那麽重要了，所以她並沒有詢問蘇青著急追過來的原因。

  不過盡管如此，她也能察覺到蘇青情緒的不對勁，她以為是第一次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死掉被嚇到了，怕他留下什麽心裡陰影，所以這一路她都在為蘇青做著思想工作。

  她工作也是第五個年頭了，盡管如今社會治安相當不錯，但這五年下來，她也有同事犧牲，至於受傷，那更是多了。

  比她們刑偵更危險的禁毒科，傷亡更大，尤其是緝毒警察，所以別看她是女人，但關於這方面的心理承受能力遠遠要比普通人強。

  更何況張國新一不是她們同事，二也不是什麽熟人，世界上每時每刻都在死人，難道還要為一個素不相識或者不熟的人傷心嗎？

  所以她並不能理解蘇青的心情。

  大雨傾盆，哪怕是從小區門口到單元門的一小段路，蘇青也已經完全濕透，等他進入天梯後整個人一下子就佝僂了很多，仿佛泄了氣一般。

  雖然他表現的沒事，但今天他確實被打擊了，而且力度還不小，正如李子君想的那樣，他雖然沒必要為一個本就不熟的人的死而難過，但那種明明自己有機會改變結果卻無能為力的挫敗感還是讓他自責不已。

  這並不是他矯情，而是一種心裡變化。

  就好比營救跳樓人員的消防員一樣，明明已經抓住了對方，但眼睜睜的看著對方跳下去最後死亡，那種無力和自責感才是最難受的。

  而根本原因就是，他原本有機會改變結果的，這才是引起心裡難受的點。

  蘇青也是一樣，李子君也許不能理解，但他自己卻知道是怎麽回事。

  最關鍵的是，這種事他還沒法說。

  當他滿身狼狽的打開房門，立馬引起了屋內沈怡的注意。

  “你回來啦，哎？你這是怎麽了？怎了淋成這樣？”

  看著他這幅模樣，沈怡趕緊給他拿了毛巾，與此同時，大黃從狗窩裡爬了出來，在他周圍繞著圈子。

  “汪汪汪，汪汪！”【翻譯，翻譯伱沒事吧，你流血了？你別死啊，我官司還沒打呢！】

  大黃是聞到了身上的血腥味兒，那是蘇青在張國新身上沾到的。

  血水混合著雨水，早就滲透進他的衣服裡了。

  “沒事，餓了！”蘇青的聲音有些沙啞，臉上的表情也是有些黯然。

  “你怎麽了？出什麽事了？”敏銳的沈怡第一時間發現了他情緒不對勁，連忙詢問道。

  “沒，就是有些累！”

  見他不說，沈怡也沒有刨根問底：“那你趕緊去衛生間洗澡，別感冒了，我去給你找衣服，順便把菜熱一下。”

  作為成熟知性的姐姐，沈怡早就過了那種好奇心比貓重的階段，既然他不說，那就不問。

  一個男人心情低落的時候絕對不會像女人那般第一時間找人傾訴，男人會先進行一次自我消化，等情緒平複之後才會有傾訴的欲望。

  除非是打擊太大，當場崩潰。

  蘇青點了點頭，隨即進了衛生間。

  將身上的衣服隨便脫掉，扔在角落，自己給浴缸放水，然後整個人就躺了進去。

  他家的衛生間不小，裝修也不錯，自然是有著浴缸的，不過他從來沒用過，都是淋浴，浴缸也只有沈怡偶爾會用。

  此時他隻感覺肉體和精神上異常疲憊，隻想找個地方休息一會。

  整個身子泡在水裡，蘇青閉著眼睛，腦中閃過張國新最後的畫面，以及自己當時行為的最優解是什麽。

  若是自己當初反應快上一些，若是自己不找張國新聊那麽一會，是不是就能避免這件事的發生了。

  尤其是後者，若不是自己最後非要在法院門口和他說了那一會話，張國新是不是就會早走一會，從而錯開與那輛車相遇的機會，事情也不會發生了。

  旁白讓他有了上帝視角，讓他在做事和生活中如魚得水，但也會給他增加無盡的煩惱。

  按照這個思路，蘇青最後愕然發現，導致張國新出車禍的，居然是自己，就是因為自己找人家談話，才讓車禍的時機剛剛好。

  而且這個想法一出現，就再也停止不了，原來自己才是那個因。

  如果自己沒有旁白就不會遇到這事，如果不遇到這事自己就不會找老張閑聊，如果不找他談心，也許老張就不會和貨車相遇，如果不相遇，老張就不會死。

  一連串的邏輯開始自洽，圓滿，最後甚至鑽了牛角尖，感覺就像是進入無限循環了一般十分難受。

  一度讓他有些懷疑，自己這麽做真的對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