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初起醋意
  王承佑彎身將那團信紙撿起，展開，見曹開河並無阻止之意，這才垂眸細讀。

  皺巴巴的信箋上，只有聊聊幾筆——

  “徐國公新鰥，意娶新婦，托吾為媒，兄可願否？”

  王承佑視線晃動，看見曹開河雙手發抖，此人富貴經年、威風半生，唯獨膝下這一個女兒，是真的疼。

  “姨父……這，這是奇恥大辱……”

  王承佑臉色也是難看得要命，他家教甚嚴，若不是被曹開河指責，對曹青媛愧疚，是斷不肯在這節骨眼上為他們傳信的。

  換句話說，若不是他去傳信，恐怕胡興也是斷不肯在此時見曹開河的人。

  因為是王恕的兒子登門，所以胡興不但接待了他，也對王承佑所言情景深信不疑，聽完胡興的面色就像是打翻了醬盤——

  曹開河匹夫，毒的很。他讓王承佑過來，將親信所遇之事講個詳細，此外未帶一言半語，可是威脅之意已經盡顯示。若胡興不能給出解決之法，曹開河陷身之日，就是他胡興連帶身陷之時。

  當時胡興讓王承佑稍候，自己匆匆而去，一炷香時間才回。

  回來就拿出了這封信，遞給王承佑的時候語重心長，“賢侄，臨清伯不但不誤會我，且還待我如此坦誠，胡某記在心裡了。我已聽聞伯爺與鎮守李公公有誤會發生，值此危機時刻，此信中便藏著胡某的最大心力，萬望伯爺了解我的苦心，繼續對胡某多加照拂。”

  王承佑還道信中有何妙計，卻原來，竟是這樣一份用心。

  “姨父，絕不可納此奸計！”

  曹開河雙手握拳，卻連著拳頭抖，他又將雙拳縮在袖中，直覺怒氣衝頭，又覺狼狽不堪。胡興話裡提到了李正，可見前夜誤殺李正手下的事情已經無可轉圜，昨日理刑堂審突擊，終究是耽誤了他登門與李正當面解除誤會的機會。

  前有狼，後有虎，旁邊還有一隻虛實難辨的沈淮等待報仇，曹開河仰天長歎，苦心經營多年，豈知幾日之間，便盡數付之東流了！

  “承佑，姨父手握重兵，且報國之心拳拳，與我結交之人多，與我衝突之人也不在少數，可是如今，敢助我之人，卻不知道又在何處了。”

  曹開河一瞬間蒼老的神色，看得王承佑心中難受。

  這個姨父，雖然與父親不甚親近，卻是慣會為人的，又從小對他甚是看重，王承佑能獨自跑到淮安來，自然是與曹開河並不生分。

  更何況，還有情分更篤的曹青媛。

  想到曹青媛被人如此算計，王承佑就覺得心頭氣急，“姨父，我這就出發，回南京，無論如何都要求父親護住青媛。”

  曹開河悲涼地歎息：“有什麽用？媛兒自小被我寵溺，天真爛漫，無法無天，臨清伯府一旦沒落，媛兒就是眾矢之的。你父親守正不橈，豈會似我這般護她？”

  不會。

  王承佑心知肚明，王恕由來不喜曹青媛，覺得這是一株被曹開河養歪了的嬌花，縱有幾分功夫，也是助長了格外的跋扈。

  這天下，又有誰能似親生父母一般呢？

  “……姨父，我來護青媛，求你將青媛許配於我。”王承佑一咬牙，俯身便跪下，“我必護她一世周全。”

  “哈哈，”曹開河笑出了眼淚，“好孩子，枉你年過弱冠，怎不想一想，媛兒是我曹家的女兒，而我曹家，又豈止她一個孩子？！”

  王承佑僵住，曹開河是什麽意思？
  真要犧牲曹青媛，換來徐國公對臨清伯府傾力照顧？

  王承佑艱澀地道：“姨父，徐國公權重，可是，他府中已有四任主母，皆未長命……”

  曹開河眼中淚水滾滾，並不答他，隻喃喃地念叨：“媛兒，我的媛兒，為父竟不知，該盼伱死在路上，還是該盼你平安歸來，若你不回，至少為父不必委屈你……”

  王承佑呼地爬起來，“我去追青媛！我去求父親！姨父你萬萬撐住！”

  他奪門而去，曹開河望著王承佑的背影，指甲摳進了掌心肉裡，求王恕嗎？王恕那人，沽名釣譽、不近人情，便是王承佑犯了事，他約莫也會大義滅親，何況如今自己實在是有把柄在數人之手。

  罷了，便再撐一撐，萬一呢？
  就在王承佑一騎快馬，衝出淮安城的時候，漕督府的宴席上，劉雲已將他們的為難秘事娓娓道出。

  此時曹開河的選擇將往何處，還無人知曉，但是眾人心中已經已經隱隱約約有了揣測。

  若錦衣衛最後真的摸到了充足的證據，證明曹開河與趙慶勾結，對沈淮恩將仇報還算罪小，向朝廷瞞報、歪曲事實事大，更要命的是，漕運一線於國何其要緊，曹開河手掌雄兵，卻敢監守自盜，又敢通過賴國金控制了雜造局，恣意操縱國家嚴控之殺器，以為民害，這是朝廷絕對不會也不能忍的。

  李正是大太監梁芳與南京鎮守錢能的心腹，再由他們添油加醋，臨清伯府一門崩潰，恐怕只在頃刻之間。

  而那徐國公，縱使私生活為人詬病，卻是皇帝早年落魄時的舊友，皇帝一直待他頗為和善包容，且又有修道同好，他若真與曹開河成了親家，則曹開河之危局，十之七八可解矣！

  邱奈成推杯換盞之中，心思偶爾飄走，想著若讓曹開河攀附成功，要怎麽壓得他再無報復之力。

  錢禦史對曹胡等人不齒至極，卻又覺得若曹開河執意嫁女，則老大人就免了汙名危機，於是滿腔熱血盡數賦予酒菜之中。

  劉雲小心觀察著沈淮的反應，卻見沈淮無所謂地淺嘗輒止，不久便借口傷重未愈，精力不濟，先走了。

  眾人送出時，邱錢先返，劉雲卻慢了數步，要攙扶沈淮上車。

  湊近時，劉雲低聲求問，“請大人指點迷津，下官還能做些什麽？”

  沈淮垂眸斜睨，上車時輕飄飄地說了一句，“既有人手，盯緊他們就好了。”

  馬車揚長而去，劉雲在漕督府門口又站了片刻，才重又打起精神，複返倒酒。

  沈淮剛到文昌巷，看了一眼周宅門口仍有人在門口候著，又有遞名帖的仆人絡繹不絕，歎了口氣，讓馬車趕去繡衣巷口，自己下車步行。那都是慕名而來的本地官員及豪紳來求結交，忙得老周和周大柱腳不沾地。

  他到了蘇家門口，很講規矩地敲幾下門環，門便開了。

  四目相對——

  “沈大人？”

  “袁兄？”

  　吐槽：這章的章節名，取的是個啥玩意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