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這會兒完全沉浸在自我臆想裡，根本就沒有去留心到旁邊裴乾看他的眼神，已經是越來越詭異了。

  就像他，難道不喜歡林穗穗嗎？
  喜歡啊！
  可是那又如何？

  為了自己能夠登上那個位置，又有什麽東西是他不能放棄的呢？只要他能夠成功的坐上那個位置，別說是一個林穗穗了，就算是一百個一千個，又有誰敢出來阻攔他去得到？
  一個女人而已。

  他想，那顧二郎能夠為裴乾所用，定然也是個有野心的。既然心裡有了野心，那自然而然的，就能有破綻可尋。

  裴乾並沒有再搭理旁邊已經自我感動得失去了理智的四皇子。其實他會如此想倒是一點兒也不意外，畢竟，他確實一直都是這樣的人。

  從來的自私自利，膽小懦弱，卻又偏偏覺得，他是這個世上能夠掌控一切的人！
  當初，若不是因為……

  不過轉頭一想，現在這樣也是好事。她終於擺脫了這一灘爛泥，這樣未來不管如何，回想過往，總不至於被惡心得睡不著覺。

  裴乾留著又繼續與四皇子交代溝通了一番，才站起身轉頭離開，並沒有在意四皇子此時的心不在焉。

  雖然回春堂醫館開業還需要一段時間，但是藥童的考核，卻是近在眼前的。

  讓林穗穗有些意外的是，在考核前杜月娥卻突然過來找到了她，提出想要進入回春堂跟著一起學習醫術。

  “你若是真的想學，我不攔你。”林穗穗聽完杜月娥的請求，可以說是半點兒意外都沒有，十分乾脆的就同意了她的請求。

  這讓跪在地上的杜月娥半晌都沒有反應過來，愣愣的看了林穗穗好一會兒才道：“您，真的答應了？”

  “我為何要反對？”林穗穗歪頭，有些不解：“你對學醫有興趣，想去學，那去學就是了，這有什麽不可以的呢？”

  她自己本身也就是醫者，所以對女子能不能學醫這一塊壓根就沒有什麽關注。她有著她自己的驕傲。

  女子怎麽了，她也是女子，現在的醫術比起那些高高在上的男子也不差！甚至不少嘴裡振振有詞的那些男醫者，還不如她呢！
  可是林穗穗會這麽認為，卻不代表旁邊杜月娥也會如此想。

  特別是杜月娥這孩子，還是一直處在女兒一無是處這樣的灌輸下長大的，所以原本她過來的時候可是鼓了幾天的勇氣，卻不想之前她所想的那些，根本就是她杞人憂天。

  眼前這位溫柔的女君，根本就沒有在意過男女之別。

  “你不要去想那些沒用的，若是真的想要有心學醫，那便將心思都用在這方面的鑽研上。”林穗穗站起身，走到杜月娥身邊彎腰扶起了她，而後才繼續看著她開口道：“不過，既然今天說到了這裡，有些話，我也得提前對你說明白。

  之前的種種，已是過去。你得往前看，往前走。

  可是世人的眼光卻未必能看到那般遠，她們只會一直看著你曾經的那些過往，你以後越優秀，她們會將那些東西拿出來說嘴的次數就會越多。

  你可能接下來要面對的，不光是來自世俗對於女子學醫的偏見，還有你的那些過往，也會被那些人無數次的拿出來掛在嘴邊。

  若是你承受不住，那現在也沒有必要走出去這一步。

  等你身體再養好些，我會給你尋一處合適的莊子，到時候你置辦幾塊兩天，然後供養弟弟也能很好的過一生。

  這兩條路，你要如何選？”

  原本後面這一份安排，就是林穗穗之前與鴛娘商議之後的結果。甚至都已經和羅嬸子通過氣了，等到春天到來冰雪消融，路好走些，就讓羅嬸子過來接這姐弟倆過去安置。

  可是現在，杜月娥卻突然有了她自己的打算。

  她不想武斷的為杜月娥做選擇，畢竟這是她未來的人生，得由她自己來決斷。

  後面的一條路，告別了曾經那些過往之後，她和弟弟的生活定然能安穩許多，至少不用去面對一直不會停止的流言蜚語。

  可若是選擇了學醫……

  “我明白，我也想過了。可是，可是我還是想試試。”

  杜月娥低著頭，抿著唇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微微抬頭，看著林穗穗一字一句的開口道：“女君，我知道，最近我之所以能夠平安無事的度過，是因為在您的庇護之下，並沒有出去面對旁人。

  可是，這天下從來就沒有不透風的牆。

  我就算是躲，也沒有辦法躲過這一世去。畢竟，蘅哥兒會長大，與其一直藏著掖著，倒不如現在就去坦然面對。

  至少，心裡敞亮，不至於一直提心吊膽。”

  “好，那我們就試試。”林穗穗眉眼彎彎，笑得十分開心，她伸手揉了揉杜月娥的頭頂，十分鄭重的看著她保證道：“你放心，我今天可以十分認真的在這裡承諾你，若是你能夠堅持不放棄，一直往前走，不管未來發生多大的麻煩，回春堂都不會放棄你。

  除非，我倒下認輸！

  可是月娥，你知道我當初學醫的時候，也受到了很多偏見呀！

  包括現在，我依舊還會被人質疑。

  但是我師父之前告訴過我，想要讓那些人閉嘴，這輩子都是不可能的！但是有一種方法，卻可以緩解那些閑言碎語對我們的影響，你知道是什麽嗎？”

  “做得更好？”杜月娥眨了眨眼，許久才試探著開口回答道。

  “對，做得更好，好到讓人仰望都幾乎要看不到的高度，這樣那些人的碎碎念，你就聽不到了。”林穗穗笑了笑，伸手拉住她：“好了，還有兩天就是醫考了，你既然想要好好學醫，那自然也是要參加藥童考試的。

  這會兒再送你去羅醫官那裡也來不及重頭再學了，索性我也知道一些，不如我來教你好了！只要你認真學，通過藥童考試肯定是沒什麽大問題的。”

  “謝謝女君。”杜月娥的雙眸一下子就亮了，她跟在林穗穗的身後朝著她放置草藥的院子走，一邊低聲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道：“我之前為了給家裡賺銀子，隻跟著隔壁的大夫學過一點點草藥的辨別，若是您能夠教我，那實在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