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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平樂》第99章 訓孫
  第99章 訓孫
  華平安正要反唇相譏,就聽華平樂嗔道,“那你也找個地方坐坐,傻乎乎站在樹下面做什麽?渴了沒?要不要喝茶?”

  華平安,“……”

  偏心!

  二姐姐竟然就任由他這麽汙蔑自己,絕對是偏心!
  果然女生外向,女大不中留,胳膊肘兒往外拐……

  霍延之立即點頭,還加了一句,“我也餓了,有沒有吃的?”

  華平安,“……”

  這廝從來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在二姐姐面前告狀、賣乖的機會!

  眼看著華平樂當真要張羅著給霍延之弄吃的,華平樂安忍無可忍喊道,“我也餓了——”

  華平安咬住舌頭,他都被霍延之氣糊塗了!

  明明他要說的是,祖母要到了,只要餓不死就先忍著!

  他正要改口,幾輛油壁香車已轆轆而來,寧河長公主等人一一下車。

  華平安,“……”

  祖母來得實在太不是時候了!就不能慢上那麽一步半步的?

  他正猶豫著要不要解釋清楚,就見霍延之看了過來,目光,十足的警惕。

  他這是怕他跟他搶吃的?
  華平安一陣氣短,這時華大姑奶奶和華平樂已經開始往前走了。

  他隻得憤憤盯了霍延之一眼,放棄解釋清楚的念頭,憋屈地跟著上前見禮。

  孟薑一下車就蹦到華平樂身邊,擠開華平安,一疊聲問道,“酒酒,好點了沒?還疼不疼?
  剛剛不是我沒義氣,丟下你走了,是阿鯉說我留在這沒用,還礙事,不如去給你搬救兵。

  我就跑去跟長公主告狀了,還把長公主帶來給你撐腰了!”

  蘇鯉,“……”

  很好,果然不愧是你孟薑,一開口就把他給賣了。

  華平安忍無可忍拍開一臉求表揚的孟薑,“走開,擋著我們給祖母行禮了!”

  哼,他不敢拍王爺,難道還不敢拍他孟薑嗎!
  寧河長公主兩步就走到了華平樂跟前,止住她行禮,拉起她受傷的手,喊了聲“我苦命的兒”,眼淚就掉了下來。

  華平樂默默看了一眼自己包得堪比熊掌的手,又默默看了眼霍延之。

  其實也就是手心扎了幾塊碎瓷片,不算什麽大傷,霍延之卻足足給她包了十幾層紗布,看著恐怖而已。

  她自然不能在大庭廣眾下說是霍延之小題大做,乾巴巴開口安慰道,“祖母,我沒事,小傷”。

  她還是不太習慣寧河長公主動不動就哭著喊她“我苦命的兒”。

  寧河長公主更激動了,連聲反問,“還小傷?還小傷?小傷包成這樣?
  女兒家的手是第二張臉,別說傷成這樣,就是多了點繭,割了道口子都是天大的事,關乎的是女兒家的臉面!”

  華平樂,“……”

  那要按祖母您這樣說,我手上還不知道有多少繭子,爬落花峰時更不知道割出了多少道口子,女兒家的臉面早就沒了。

  孟薑立即聲援,“就是就是!酒酒你什麽身份啊!這整個京城論身份貴重,你絕對能排進前十名!
  別說是這樣的傷了,就是不小心蹭破了點皮那也是天大的事!”

  華大姑奶奶通紅的眼眶又泛起了濕意,勉強忍住了,伸手去扶寧河長公主,“祖母,我們進去說吧”。

  寧河長公主猛地甩開她的攙扶,冷笑,“進去幹什麽?我是來接酒酒的!你以為我是來看你的麽?”

  華大姑奶奶愣住,從小到大,祖母從未如此聲色俱厲地訓斥她,更別說當著這麽多人的面了。

  “出嫁從夫,自是事事樁樁以夫家為重,你小姑別說是讓你給她剝蝦,就是讓你伺候她沐浴,你也得聽著!

  你倒好,懶得連個蝦都不願剝,怨不得你小姑拿開水潑你!
  從小到大,我教你的婦言婦德你都學到了哪?”

  宋學莊和昌平侯夫人一愣之後,簡直恨不得喊上一聲“長公主賢明”!
  怪不得寧河長公主賢明遠播京城內外,絕對不是沒有道理的!

  昌平侯卻惶恐上前半步俯身長揖,“長公主恕罪!小女年幼不知輕重,待得她傷愈,老夫一定重罰!”

  宋學莊這時候也反應過來了,忙解釋道,“韞姐兒平日不是這樣的,今天人多,二妹妹說話又——”

  他說到這忽地感覺到寧河長公主的目光看了過來,明明和平日看他的目光也沒有什麽不同,他卻無端覺得頭皮發麻,嘴邊的話就再也吐不出去。

  昌平侯恨鐵不成鋼瞪了他一眼,忙補救道,“韞姐兒實在是不知輕重——”

  寧河長公主擺手,“侯爺不必自攬罪責,這件事誰都怪不到。

  怪隻怪本宮這個孽障不知道出嫁從夫的道理,害了自己不說,還連累了她妹妹。

  說起來都是她父母命苦,死得早,本宮一個人將她拉扯長大,難免疏於管教,倒讓她成了這副模樣!”

  華大姑奶奶聽寧河長公主提起了故去的父母,強忍的淚水決堤而出。

  華平安也垂下眼,若是祖父和父親還在,長姐和二姐姐絕不會受此欺辱,祖母也不必一大把年紀還要為他們姐弟操心奔波。

  昌平侯頭皮一炸,膝蓋一軟就跪了下去。

  華家男人保家衛國,戰死沙場,留下孤兒寡婦,卻被他們如此欺辱,傳出去,皇上不降罪,世人的口水也能淹死他們。

  宋學莊忙也跪了下去,見昌平侯夫人站著不動,忙扯了扯她的裙擺。

  昌平侯夫人剛剛被昌平侯嚇住了,瞥了昌平侯一眼,不甘不願跟著跪了下去。

  他們這一跪,仆從仆婦們自然不敢站著,刷拉拉跪了一地,看上去蔚為壯觀。

  孟薑得意朝蘇鯉一揚下巴,瞧,還是長公主鎮得住場子吧?
  蘇鯉,“……”

  完全不想看到那張得意的臉。

  寧河長公主面色淡淡,“侯爺不必行此大禮,本宮沒教好孫女兒,實在是對不住侯爺,更經不起侯爺如此大禮。

  這就帶這個孽障回去,教好後再送到宋府來,免得辱沒了她祖父、父親的英名”。

  她說著扶著蘇鯉的胳膊往回走,見華大姑奶奶兀自站在那默默流淚,厲聲喝道,“還不走?你是非得要人真得燙壞了你的臉,才肯回去好好學規矩?”

  華平樂扶著華大姑奶奶跟上,昌平侯忙要攔,孟薑皮笑肉不笑開口,“怎麽?

  貴府三姑娘拿開水潑華大姑奶奶,侯爺這是又要攔長公主鳳駕?果然虎父無犬女啊!”

  昌平侯不敢再攔,也知道寧河長公主盛怒之下根本沒有轉圜的余地,還不如等她氣頭過去,再緩緩圖之,隻得帶著昌平侯夫人和宋學莊恭敬將寧河長公主一行送出了府。

  ……

  ……

  到華府後,蘇鯉拉走了還不想走的霍延之和孟薑,華平樂姐弟三人陪著寧河長公主回了椿華堂。

  丫鬟奉上了熱茶,寧河長公主擺手,“換瓜果來”。

  現在一看見茶她就煩!

  華大姑奶奶正要說話,外頭就通傳說宋學莊親自將菱姐兒送了過來,正在椿華堂外面等著。

  寧河長公主掃了華大姑奶奶一眼,沉聲吩咐,“安哥兒,將菱姐兒領進來,至於宋學莊,讓他回去”。

  華平安應著去了,華大姑奶奶哽咽叫了聲祖母,眼淚又湧了出來。

  寧河長公主沒理會,肅然看向華平樂,“酒酒,你可知錯?”

  華平樂起身福了福,沉默。

  華大姑奶奶忙也站了起來,急切開口,“祖母,與酒酒無關!”

  “你不要說話!”

  寧河長公主猛地一敲拐杖,“酒酒,你自己說,你錯在哪兒?”

  華平樂默了默,開口,“錯在抓住茶杯後,不該當著那麽多人的面就要掐死宋學韞。

  宋學韞心思狠毒,放在長姐身邊遲早是禍患。

  我既幾句話逼得她在大庭廣眾之下露了真面目,就該抓住機會,受傷之後只要乖乖等著祖母來,祖母就有法子逼得昌平侯府將她遠嫁。

  甚至祖母心狠一點,逼得昌平侯府送她去做姑子也未必不可能。

  我卻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差點當場殺了她,有理變成無理,更是害得長姐在婆家無法自處”。

  “你還不醒悟!你還不醒悟!”

  寧河長公主氣得直發抖,“我問問你,你是什麽身份?她是什麽身份?
  就算你想整治她,甚至殺她,需要你親自動手?

  就算你真的殺了她,甚至你殺了她也沒人能拿你怎麽樣,你又能得什麽好?

  得個凶殘嗜殺的好名聲?

  千金之子不坐垂堂,我從小就教你,你學到哪兒去了?”

  華平樂抬眸,有些茫然地看著寧河長公主,祖母,祖母竟不是怪她行事衝動,害了長姐麽?

  寧河長公主看她那模樣更是來氣,手指頭差點戳到了她腦門,“白長了一副聰明相,笨成這樣!
  你是天上的月亮,她就是地上的螢火蟲,你與她爭什麽風?

  你是那上好的瓷瓶兒,她就是那過街的老鼠,你拿自己去碰她,是不是傻的?”

  華平樂,“……”

  怎麽覺得祖母說著說著味道就不對了?

  “天天就知道好勇鬥狠,等你做了福廣王妃,是不是府裡的仆婦一不聽話,你也親自動手去掐死她們?”

  華平樂,“……”

  那倒也不會,今天宋學韞要不是對她早已視為親人的華大姑奶奶下手,她不會憤怒到失去控制。

  她生怕寧河長公主氣出好歹來,忙乖乖認錯,“祖母,我知道錯了”。

  不想寧河長公主聽了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知道錯了?你知道錯了!你哪次不是知道錯了,然後再折騰個錯上加錯回來?”

  華平安剛抱著菱姐兒回來就聽到寧河長公主在訓華平樂,遠遠就喊道,“祖母!福廣王臨走前特意交待了,讓二姐姐早些回去歇著,傷才好得快。

  而且,昌平侯府的大夫總不如咱們府上的好,還是讓徐太醫再給二姐姐瞧瞧,您要訓二姐姐,還是等她傷好了再訓”。

  寧河長公主恍然,忙道,“對對對,我都氣糊塗了,阿弩,快帶你們姑娘回去,請徐太醫再去看看。

  這女兒家的手就是第二張臉面,可不能輕忽了,千萬不能留疤”。

  又對華大姑奶奶道,“你也跟著去,酒酒小,不知輕重的,你盯著她些”。

  華大姑奶奶俯身應是,目光落到菱姐兒肥嫩嫩的小臉時,頓時一暗。

  她敢肯定菱姐兒一定是昌平侯送來的,她的公公一直是個聰明人,知道她的軟肋在哪。

  女人麽,孩子是永遠的牽掛和牽絆,只要菱姐兒姓宋,她就永遠脫離不了昌平侯府和宋學莊……

  ……

  ……

  華大姑奶奶帶著菱姐兒在華府住了下來,華平樂乖乖在家養傷,所有人都默契地不再提起昌平侯府的事。

  到了正月十五,蕭明晴到底沒能出宮和九方鳳一起走謎鎖星橋。

  華平樂陪著霍延之一塊看了燈,第二天就進了宮。

  她帶了一盞兔子燈,九方鳳贏了兩盞兔子燈,一盞送給她,一盞送給蕭明晴。

  蕭明晴提著兔子燈高興得直蹦,一疊聲地問華平樂,“酒酒,酒酒,九方軍師也是想娶我的對不對?對不對?”

  華平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隻好笑笑。

  ……

  ……

  過了正月,蕭明昭便開始如常隨洛太傅學書,華平安自也要進宮伴讀。

  蕭明晴性子沉靜了不少,竟時常去旁聽,華平樂手上的傷好了,便也時常進宮陪著她一起。

  如是幾次後,華平樂就發現洛太傅竟然常誇蕭明昭聰明穎悟。

  與蕭明時比起來,蕭明昭的確算得上聰明。

  與明顯不是讀書料的華平安,又或是與蕭明昭另一個跳脫得根本靜不下心來讀書的伴讀比,蕭明昭也的確算得上聰明。

  可,當年,除了她常被洛老太傅罵一點小聰明全部用去養孩子,就算是兄長也常被洛老太傅罵仗著一點小聰明輕浮輕狂,就算是蘇羨予也還被洛太傅罵仗著一點小聰明不務正業!

  她和兄長、蘇羨予,在洛太傅眼中都只是一點小聰明,只能說是比常人聰明一點的蕭明昭竟得了洛太傅這般頻繁的誇讚?

  華平樂隻當沒發覺,懶洋洋聽著洛太傅板著臉講著《二十四史》。

  唔,洛太傅講學的內容倒是半點沒有摻水分,和當年給他們幾個講的大差不差……

  ……

  ……

  很快日子就進了三月,各地舉子陸續趕到了京城。

  華平樂惦記著阿鯉,便不再經常往宮裡跑,約著霍延之、孟薑幾人遊湖踏青上街看熱鬧。

  這段日子,蘇鯉一直埋頭苦讀,除去洛府求學,幾乎從不出門。

  到入考場前一天,蘇羨予親自領著蘇鯉去洛府拜謝教導之恩,待出了洛府,又對蘇鯉道,“你尋個由頭去見華二姑娘一面,邀她明日送你進考場”。

  蘇鯉已經十分習慣蘇羨予對華平樂的另眼相待,恭敬應是。

  他沒有尋由頭,直接去了華府求見,問華平樂道,“華二姑娘不是想要我中狀元探的花麽?明兒去不去送我一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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