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辦法
一旬過後,離目的地越來越近的船隻逆水行駛,慢慢地向碼頭斜渡,然後再平穩地靠岸。
薑笙等人重新坐上馬車,回到京城時,已經是七月。
她們是悄悄去臨邑,也是悄悄回京的,除了相熟的人家並沒什麽人知道。
對薑笙昏迷一事,薑羨和喬織也具是守口如瓶——就連身為母親的侯夫人同樣是在見到自己姑娘後,才得知她的情況。
連續這麽多天只能吃流食,又經歷一路以來的顛簸,薑笙的面龐明顯消瘦,下巴都尖了不少。
侯夫人心疼得不行,連聲喚薑笙的名字,又聽她近二十天都沒醒來,哭得肝腸寸斷。
“笙笙,笙笙——”
“你睜開眼看看娘,你別嚇娘啊——”
“笙笙——咳——咳咳——”
侯夫人將掌心放在胸口上,側頭啞聲咳嗽,喉嚨燒疼。
此刻她已經全然沒有了誥命夫人的優雅端莊,全然是一個無助母親的模樣。
她從小捧在手心嬌養著長大、平常小磕小碰都心疼得不行的姑娘,如今卻沉沉昏睡著,不知道怎樣才能醒來。
侯夫人難過得頭腦生疼,幾欲暈厥。
最後還是以最快速度趕回府的絳平侯把她抱回臥房休息。
絳平侯說:“笙笙的情況,以後還有很多需要你的時候,你不能先自己垮了。”
侯夫人茫然看向絳平侯。
絳平侯目光沉靜:“夫人,相信我,我會想辦法的。”
本不想離開薑笙的侯夫人無力垂下頭,任由絳平侯把她抱走。
室內終於安靜下來。
薑羨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侯夫人的心一向偏,只是這段時間因有薑笙從中調和,她們倒也沒什麽矛盾。
可如今最寶貝的女兒被她帶出京城,卻沒有平平安安地回來,侯夫人自然不免有斥責之意。
若放在以往薑羨或許會漠視,甚至不耐地趕人。
可……
薑羨望向床中的姑娘,指尖輕輕描摹那熟悉的眉眼。
這本就是她的過錯。
薑羨微曲起指骨關節,輕輕收回手,最後起身離開。
出了絳平侯府的門,薑羨直奔目的地。
沐杉寺某條小路上,泠影在等她。
一起的還有一堆書冊,和——從臨邑帶回來的連鈺。
說起來已經是半年多以前了,為了找到回去的辦法,她兜兜轉轉最後通過蕭淮景接到沐杉寺這條線。
沐杉寺的印空大師給了她一大框的竹簡,上面都是看不懂的文字和亂七八糟的符號。
並且他原話有點神神道道,說是有緣人自能理解。
薑羨不是那個“有緣人”。
薑笙同樣不是。
最開始時薑羨還記掛著這個途徑,有懷疑的人選便試探一番,只是從來沒有結果。
她便漸漸不太抱著希望,轉而接著尋找其它途徑,卻同樣無所收獲。
她沒有想過薑笙會先她離開。
這條線變成了此時唯一的稻草。
而連鈺能看見自己幾刻鍾後遇到的危險,這本就是有點玄學的事情,
薑羨要再試試。
……
絳平侯府內。
不知道是什麽緣故,薑笙回京時暈船的情況比出發去臨邑那會兒嚴重了不少,水路過後坐上馬車也沒有絲毫緩解。
等終於回到熟悉的臥房,躺在柔軟的床上,身上的被子輕飄飄的,她眼皮卻像有千斤重。
不過意識仍舊清醒。
侯夫人的哭聲她都聽到了,雖滿含疼惜之心,但確實有些吵鬧。薑笙先還開口安慰了兩句,後來隻覺得耳朵發蒙,閉了嘴。
反正即使自己安慰的聲音再大,哭泣中的慈母也不能感受到。
薑笙恍恍惚惚閉目躺著,四肢沉重卻又像半漂浮在空中。臥房關著窗點著蠟燭,她不能猜出時辰,隻覺得應當過了許久。
她仍舊虛弱,卻不想再休息,穿過床幔、布簾和幾道門,出了玉笙院。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
玉笙院去往主院的那條路上,離垂花門三四步的距離,有人在講話。
是絳平侯和薑羨。
絳平侯問了幾句無關緊要的事情,末了才道:“……白日裡你娘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
“她就是這個性子,刀子嘴豆腐心,也是著急你妹妹。”
“我後來與她說了,她也很愧疚,說不該斥責你。”
薑羨“嗯”了一聲。
說實話,別人說什麽她真的不在意。
況且平心而論,今日侯夫人語氣並沒有很過分,相較於她剛來絳平侯府時,不知好了多少倍。
絳平侯猶豫片刻又安慰:“你妹妹這樣不是你的錯,你也別太自責。”
闊別一個多月未見,薑笙雖消瘦了些,但面色並不蒼白,雙唇也是水潤的,透著薄粉,看的出這段時間受到了很好的照顧。
薑羨態度還是淡淡的,倒是兩人皆看不見的薑笙在用力點頭。
這不是任何人的錯啊,更不會是姐姐的錯了。
薑笙繞著自己姐姐轉了幾圈,摸了摸下巴。
她發現姐姐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雖然沒有可見的笑意,但薑笙就是發現了。
不提別的,就說姐姐會站在這裡聽絳平侯把話講完,並且沒有絲毫不耐,就已經證明她心情不算差。
不過絕對不會是因為絳平侯的安慰……那是因為什麽呢?
薑笙想,是關於自己的嗎?
而此時的絳平侯已經已經把全部的話都說完了:“……那行,我去看看笙笙。”
他與薑羨一起進了玉笙院。
而薑笙並沒有跟著回臥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