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薑笙沒想到的是，這次爺爺回來得這麽快。

  六天后，感應門禁發出聲響，薑笙從監控看到熟悉的身影，就立馬從廚房飛奔下樓。

  “爺爺——”

  爺爺穿著深藍色長衫，背著個亞麻的布包，皺著眉頭念叨了句什麽。

  薑笙迅速跑到他面前：“您可算回來了，現在可以把事情告訴我了嗎？”

  爺爺深深看她一眼，不答反問：“最近家裡有發生什麽事嗎？”

  薑笙邊走邊細想：“沒……吧？”

  從防盜鐵門踩著鵝軟石鋪就的小路進來，上了台階到已經敞開的楠木門。

  爺爺把門推開了些，聽到廚房有滋滋聲，就像炒菜時油碰到了水的聲音。

  他望了薑笙一眼。

  平常做飯的阿姨因為閨女懷孕，辭職去照顧了，還沒來得及請新的。

  而薑笙平日沒怎麽做過飯，簡單的炒雞蛋或煮個面條勉強算行，認識基本的鍋具知道其使用方法，僅此而已。

  爺爺往廚房走去，狐疑問：“你正在做飯？”

  還沒走到廚房，就見一個青年走了出來。

  二十多歲，短碎發，寬松的白色襯衫袖子稍稍挽起，身上反差的圍著個印卡通小女孩的粉色圍裙。

  爺爺登時頓住腳，沉默了：“……不要告訴我這是你剛請回來的‘阿姨’。”

  “啊？”

  薑笙看了看爺爺又看了看薑硯，拍拍腦袋後莞爾笑道：“對啊，高薪請回來的，您瞧著怎麽樣？”

  爺爺嘴角抽了抽，眼裡分分明明寫著——“你看我信嗎？”

  偏薑硯還乖乖巧巧喊了句：“薑爺爺。”

  爺爺本來正皺著眉頭，忽然覺得對方眉眼間有種眼熟感：“你是小笙的……同學？”

  他想起來了，薑笙讀高三的時候有一次下暴雨，是他和司機一起開車去接的。

  當時這男娃就站在薑笙旁邊，與她共撐一把傘，如瀑的大雨被屋簷擋了大半，擋不住的就順著雨傘流下。

  傘中二人低著頭正說著什麽，車停面前了都沒注意，直到司機按了下喇叭，薑笙才看過來。

  爺爺按下車窗，唰唰下來的暴雨把他的聲音掩蓋了大半，他不得不提高音量：“同學？”

  薑笙說是。

  爺爺道：“和你同學一起上來，這麽大雨，我們送他回去。”

  就這樣，他順便把人送回了家。

  後來這男娃周末還拎著禮物上門感謝，順便邀薑笙去圖書館。

  薑笙朋友少，以至於他印象還挺深刻。

  爺爺想起來是誰便沒那麽警惕了，恍然感歎一句：“長這麽大了。”

  還拍了薑笙一下：“這丫頭，亂介紹什麽呢，同學來做客還要給你做飯。”

  “要不然我做？”薑笙攤手，有些無辜，“那也得人家吃得下啊。”

  爺爺嫌棄道：“你不會點好菜叫人送過來嗎？”

  “沒事的。”鍋裡的開水開始冒泡，薑硯把天然氣灶關成小火，乖巧問道，“您吃過了沒有？還剩個湯就好。”

  爺爺轉頭神情慈藹：“倒是真沒吃，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

  薑硯笑著說好。

  等爺爺上了樓，薑笙悄悄過去，小聲說：“還吃啊？”

  她敲了兩下自己的腦袋。

  薑硯知道她的意思，偏又覺得她這動作很可愛，忍不住勾了勾唇，也配合小聲說：“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吃飽喝足才好說話。”

  薑笙鬱悶了片刻：“萬一我爺爺還是不告訴我……”

  她好不容易從北城回來，結果爺爺又跑了。

  剛剛問起，爺爺也是顧左右言其他。

  薑硯挑眉：“放心吧，交給我。”

  “不急，先吃飯。”

  他轉身將切得薄薄的裡脊肉片放入鍋中，又從消毒櫃拿拿出白瓷湯碗，將蔥花、紫菜、白芝麻、蝦米、生抽、香醋、芝麻油和鹽一一放，舀了杓開水淋上去。

  最後撈出鍋裡的裡脊肉片放進勾芡好湯料的湯碗裡，香味在廚房撲散開來。

  一旁的薑笙拿了個湯杓放進去，“端出去？”

  薑硯捏著湯碗兩邊的耳朵：“這個我來。”

  聞言薑笙便轉而端起另一邊的蒜香雞翅，剛放到餐桌上，爺爺就從樓下下來了。

  看到一湯一菜，他誇讚了一聲：“現在會做飯的年輕人越來越少啦。”

  薑笙：……

  她要投訴！

  嚴重懷疑自己被內涵。

  又聽爺爺客氣問：“有什麽要幫忙的沒？”

  薑硯笑著說：“您一會兒幫忙多吃兩口。”

  爺爺大笑，連連點頭：“好好好。”

  廚房還剩紅燒豆腐和藕夾蝦滑，薑笙見薑硯一手端著一盤出來，轉而拿出碗筷去盛飯。

  她把三碗飯盛好，邀功道：“這飯是我蒸的誒，還不錯吧？”

  爺爺說：“蒸飯有什麽技術含量，不就是加米和水。”

  薑笙“嘁”了一聲，強調：“怎麽沒有技術含量，看我蒸的多好，顆粒分明，晶瑩剔透，又白又香！”

  爺爺喝了口薑硯盛的湯，湯鮮而不腥，裡面的裡脊肉片又滑又嫩，他誇讚一番，逗薑笙說：“這才叫有技術含量。”

  薑笙撇嘴哼了聲。

  爺爺樂了，又吃了口飯：“確實確實，這米飯蒸的不錯，軟硬適中，有進步。”

  薑笙這才彎了眼睛。

  看著祖孫兩鬥嘴，薑硯也不出聲，在旁邊只是笑著。

  直到爺爺轉頭問他：“這幾年都沒見你了，現在工作了嗎，還是在讀書？”

  薑硯抿唇：“說來話長，如果您同意的話，一會兒我想和您談談。”

  爺爺打量著他，又看了看薑笙，半晌才笑道：“當然可以。”

  飯後，在把碗筷丟進洗碗機，收拾好桌子，薑硯按了點洗手液在手心。

  泡沫順著自來水流進下水管，海鹽的味道也漸漸淡了下去，他抽了兩張紙，把指間的每一滴水都擦乾淨。

  薑笙看了眼在客廳看報紙的爺爺，

  爺爺忽然放下報紙，起身朝這邊過來。

  “去我書房聊吧？”

  薑硯笑著點了頭。

  在樓梯轉彎口，他回過頭，對薑笙做了個口型：放心。

  薑硯跟爺爺去二樓書房了。

  薑笙待得無聊，在一樓四處轉，從廚房轉到餐廳，轉到客廳閱讀區，轉到爺爺剛剛坐的沙發上。

  報紙攤開，最顯目的一篇就是關於前幾日臨州暴雨。

  休閑過道旁的牆上，機械掛鍾一分一秒轉動。

  滴。

  洗碗機的碗洗好了，正在烘乾。

  又過了半小時，薑笙才去廚房打開洗碗機櫃門，見碗洗乾淨便放入消毒櫃中。

  她抬頭往樓梯看了一眼，暗暗納悶。

  怎麽這麽久還沒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