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凝露為霜(前面那章又掛了,我勸男主收手,他不聽)
心痛,心痛啊!
她沉思,她後悔,她痛改前非。
千不該萬不該,都是她的錯。
她不該喜歡渡劫真君,不該愛上他,尤其是,在沒有了解他的時候愛上他。
因為不了解而喜歡,因為了解而恐懼,因為恐懼而退縮。
但是每當她看到渡劫真君的臉,看到那飽滿的唇,那濃密的睫毛,那淡漠的眼,她知道,哪怕重來千百次,她都會淪陷在那疏離的冷漠裡。
但是不是現在。
她喜歡看他,但是不喜歡被他盯著。
她喜歡輕輕撫摸渡劫真君光滑的衣衫,但是不喜歡被他撫摸。
她骨子裡蠻橫又霸道,一切都隨著自己的性子,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溫柔可人,但實際上乖張得很。
渡劫真君算是深深領教了。
那三個月,被關的人是無顏,但這神殿,總共就他們兩人,他把無顏關起來,也相當於把他自己關了起來。
到最後,無顏也只是表面低頭,她的不滿和反叛都寫在了臉上,他看在心裡,整個人就是後悔。
用三個月的時間把無顏關起來,遠不如把她抱在懷裡三個月。
即使他擁有無盡的生命,也依然為這白白損失的三個月感到遺憾。
自此,即使無顏心裡對他有意見,也不再吐露。
渡劫真君看得明白,卻覺得無顏只是在跟他鬧別扭,時間一長,自然就忘了,畢竟神仙,悠悠歲月,漫漫長。
無顏仿佛真的將一切都忘卻了一般。
她沉默而安靜,穿著渡劫真君喜歡的衣服,一臉的溫柔可人,純淨如水,只是那黑漆漆的眼眸,多了幾分不安於室的野性。
院子裡的海棠,又換回了桃花,只是不管桃花落了多少,無顏從不來看。
她並不欣賞,這園中妖嬈的禁錮之花,那桃花雖然開得茂盛,但在她眼中,已成枯木。
如果沒有自由,任何美麗的東西,不過是個玩意兒。
她不想成為一個空殼,她覺得她會喘不過氣,會逐漸枯死。
這個世界,到處都是道理,到處都是規則,想要隨心所欲不逾矩,要麽能克制自己,要麽能克制規矩。
渡劫真君是這個世界最大的規則,她對抗不了,因此只能每天克制自己。
然而克制,是痛苦,是折磨。
在克制中,她逐漸心神合一,身體和精神,都跟渡劫真君保持距離。
雖然沒有說出口,但她決定不再愛他。
練劍,練劍,日複一日的練劍。
揮砍,揮砍,夜以繼日的揮砍。
她放棄了陣法,放棄了符咒,專修劍法。
深受之前貪多的苦,玄門八道,她什麽都會,什麽都不精,在渡劫真君這裡,沒有任何一個,能拿得出手的功法。
深刻反思,她發現自己,沒有短板,全是缺陷,曾經引以為傲的東西,在渡劫真君面前,不值一提。
在最近的相處中,她細細觀察過,渡劫真君,陣法,符咒,法術,都是絕對的強者,而防禦,幻化這些方面,也根本毫無弱點。
他無懈可擊,她咬牙切齒,深知要讓渡劫真君任憑她把玩,是幾乎不可能的事。
當然,要是讓真書子知道她這個學渣的想法,肯定會罵她那四階合歡功法都白學了。
感情裡的掌控者,有時候,並不是絕對意義上的強者。
但是無顏不理解。
就像她現在,在渡劫真君的地盤上,不得不低頭,她也不會去考慮感情上的問題,只是一味的思考,是由於她自己太弱,不得不聽他的。
在她的世界,要想改變這種狀況,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打敗渡劫真君。
這個宏偉的想法冒出來時,她自己都吃了一驚。
但是夜裡輾轉反側,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憑她的經驗,這個世界,向來是強者說了算,只要自己比渡劫真君強,那他就不得不像自己今天這樣,伏低做小,乖乖聽話。
“在想什麽,這麽認真?”
感受到無顏從被關了三個月出來後,一直跟自己保持距離,渡劫真君看在眼裡,急在心上,便開始每日為她做飯。
“沒什麽!”
無顏頭也不抬,眼角的余光卻黏在渡劫真君白裡透紅的掌心,連手掌心都那麽嫩。
她堅決相信,渡劫真君是一個隻修法術,不修軀體的神仙。
他肯定不會劍術!
無顏心潮澎湃,激動不已。
練劍時,她攤開手掌,看著每個指根下厚厚的繭子,愉快的笑了。
只是那一道橫貫掌心的淺淺紅痕,讓暗處的渡劫真君再次皺眉。
修士飛升,雷劫淬體,前塵過往一洗而空,仙骨重鑄,肉身重塑,他疑惑不已,到底是什麽樣的傷,竟然連飛升,都無法徹底消退痕跡。
他喜歡無顏,他在意她的一切,也忍不住,想要了解和探索,屬於她的一切。
他想要弄懂她,想要保護她,想要為她伸張正義,想要為她復仇。
雖然只是一道淺淺的紅痕,卻讓他的眼裡,沾染上猩紅的怒火。
傷害無顏的人,哪怕是死了,哪怕是投胎轉世了,他都想把那個人挖出來,用烈火焚燒一千遍。
但無顏對此毫不在意,那道疤,仿佛已經成了她身體的一部分,她雖然看著眼裡,但卻不會記在心上,而且大多數時候,她都會刻意忽視那道傷口。
那潛藏在她靈魂最深最深處的恐懼和陰霾,被時間,掩蓋上一層又一層的沙子。
隨著劍法越加精進,她逐漸感到自己的法力不夠,甚至無法支持她練習整套劍法。
但是她不想從渡劫真君那裡借法力。
她真是不好意思指責他,堂堂一個天神,小氣得像個高利貸販子,一點點法力,要分成十個吻才能傳完,哪有這麽喪心病狂的。
手裡拿著避雷珠端詳,渡劫真君沒有把這個東西收回去,但她還是有點猶豫,她怕她一出門,就忍不住飛往會稽山。
最終,她還是把避雷珠收了起來。
她相信,渡劫真君極具壓迫感的高大身軀,有朝一日,會敗在她的劍下。
修士的實力可以超越軀殼,並不是長得高,力氣大,就是贏家,真正強的,是法力更高的那個。
打敗渡劫真君的想法充斥了她的大腦,她日思夜想,如何才能增加自己的法力。
機會,很快就來了。
一年的時光,轉瞬即逝。
她飛升那日,是霜降,她飛升之後,是降霜女神。
一年之期已滿,她手持霜降,自飛升後,第一次前往凡界,為世界降霜。
時值深秋,日頭一天冷過一天,她帶著寒意,於破曉時分降臨大地,凝露為霜,宣告秉冬將至。
這活,並不怎麽消耗她的法力,只是人界實在龐大,她不得不快速的從天空略過,像一柄長劍,劃開黎明。
“雨水的雨,白露的露,霜降的霜,就差小雪的雪了。”
周域起了個大早,收集煉丹的原材料,雖然他煉丹成功率極高,但他那時靈時不靈的火靈根,就注定了,他照顧不好靈植。
雖然決明子痛惜他是丹道千年難遇的天才,給他分了最肥最大的一塊地,但奈何他做了幾千年魔物,只知道打打殺殺,從來沒有挑水澆花,搞起種植,他才知道,殺人容易,種地難。
明明種子是最好的種子,地是最好的地,他澆水施肥也是最勤快,但就因為他沒有水木靈根,這群嬌氣的靈植,茁壯不了兩天就開始枯黃,衰敗,死亡。
他咬牙切齒。
材料都沒有,他練個屁。
練不了丹,他功力沒法長進,修為無法提升,才剛剛突破大乘階段,就他這個萎靡不振的靈植園,他要什麽時候才能渡劫,什麽時候才能再見到師姐。
真是越想越煩躁。
越想越生氣。
他煩悶的想,為什麽自己不能再有個水靈根,一個養靈植,一個煉丹,那不是天下無敵。
他不是本土修士,腦洞大得沒有邊際,小孩都知道,水火不容,他卻想要擁有水火靈根,可謂是真敢想。
當然,他僅僅一年時間,就從禦氣修煉到大乘,托真書子的福不說,還得多虧了他那水木雙靈根的師兄張逸凡。
他的靈植園,可謂是鬱鬱蔥蔥,從來沒有巴掌大的土地空閑過。
一年裡,周域播種十幾遍,他卻一次種子都沒有撒過,滿園都是上品靈植。
而且張逸凡此人,脾氣極為溫和,即使決明子對周域溺愛過度,他也不曾嫉妒,反而對他愛護有加,全當做,報答當初無顏救他一命的恩情。
因此,周域時而明目張膽,時而偷偷摸摸,扯他的靈植煉丹,他也不吭聲,靈氣湧動間,那空缺的地方,馬上被旁邊的靈植生長填滿。
無顏刺死周域的事情,整個神劍派都不清不楚,後面傳聞中,漸漸都認定是玄天宗乾的了。
由於新黃認定的玄門宗主就是玄天宗,而周域,又是先皇的弟弟,這件事,如同鐵板釘釘一樣,刻在所有人腦海裡。
周域倒是也不跟張逸凡客氣,他缺什麽,就去拔什麽,只是沒想到,最近未微觀丹藥的需求量突然極巨加大,連張逸凡的靈植園都空了。
他不得不另辟蹊徑,嘗試用別的材料煉丹。
在他眼裡,只要是有靈氣的東西,投到煉丹爐裡,那都能練,沒必要非得是靈植,哪怕是個鞋底,只要有靈氣,進了他的爐子,也得練出一個疾行丹來。
當然,他這樣的想法,已經接近於未微觀禁術了,決明子便支支吾吾的不肯教他,連帶著材料也給他限制了。
沒有辦法,他只能出來自己收集材料。
這要是在魔界,他以前,只在殺人的時候起這麽早,天都沒亮,他眼睛也沒睜開,每天沉迷煉丹,他這凡人肉身,時常會感到疲憊。
他在未微觀,因為困倦,那雙漂亮而明豔的桃花眼都變小了,配上因為日曬而帶上一點小麥色的肌膚,他整個人,一下子成熟了不少。
來得久了,他也就明白,為什麽未微觀,女修這麽少的原因了。
種靈植苦,挖靈植危險,煉丹失敗率高,練成了還容易被搶,整個就是一個及其苦逼的修煉過程,但凡他有第二條路,他也不煉丹。
破曉時分,他裹著圍巾,穿著種地時那與普通村民毫無差別的衣物,一頭蓬松的秀發散亂著,在山間奔走,收集剛剛凝結成的霜。
要不是他那琥珀般的眼眸格外明亮,高挺的鼻梁過於凸出,清晰的下頜過於精致,誰也不會注意到,這個野小子一般的人,竟然是曾經的祁安王。
周域顯然早已忘卻自己祁安王的身份,收集到霜降的霜,他難得開心,歡快的在山林間跳躍。
一道劍光刺破黎明,他伸手遮住刺目的陽光,他眯著眼,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收斂起所有笑意,他皺起眉,立刻追了上去,一邊追,一邊喊:
“師姐~”
“師姐~”
“我是周域~”
“我是周域啊~”
“師姐,你看看我啊!”
清晨冷冽的空氣中,他呼出一口口白氣,水汽在睫毛上結成了冰,他追得累了,便笑嘻嘻的看著無顏的身影,感慨:
“師姐真厲害,跑得真快,果然飛升了就是不一樣。”
他握緊手中霜,又在刹那間松開手。
不行,不能握這麽緊,霜,會化掉的。
深吸一口氣,他感覺天大地大,一切皆有可能。
“你怎麽成這副樣子了。”
天帝不知何時,突然出現在身後。
周域不耐煩的轉過身,皺眉,不耐煩道:
“你來幹什麽?”
天帝冷哼一聲:
“計劃都失敗了,你不回魔界,還在這裡裝什麽深情。”
周域看他就覺得惡心:
“滾吧你,你怎麽知道我失敗了,我周域,不是還活得好好的嗎?”
見他特意強調周域,天帝憨厚的笑道:
“別逞強了,天魔體,我自有辦法幫你拿到手,別在這破地方浪費時間,趕緊回魔界管管你那些部下。”
周域雙手抱胸,抬頭蔑視:
“我周域,人界修士,與魔界,誓不兩立,魔界的人,管我鳥事。”
他轉頭就走,還衝著天帝擺手,氣得天帝在原地微微發抖。
真武大帝隕落,天界駐守壓力陡然增大,如今魔界紛爭混亂不堪,戰亂,已經悄然蔓延到人界。
他現在,正處於對付渡劫真君的關鍵時期,不想因為這些事情分神。
看著周域毫不在意的背影,他氣得發懵。
都怪這個垃圾,事做不成,魔界也不管,一切,都他媽亂了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