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沙曼萊爾對不對？”

  眼睛眨了一下。

  “唔…那你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呢？是和本體融合了嗎？”

  眼睛眨了兩下，給出了否定的答案。

  不是融合，是被吃了！
  還好他反應快，在被本體完全吃進去前分裂出來了一點點…

  “那你還能變回去嗎？”

  眼睛先是眨了一下，但是在過了兩三秒之後，它又眨了一下！
  就在波奇有些困惑的時候，沙曼萊爾的觸手左右搖晃了兩下，將自己分裂成一個問號的形狀。

  好吧，這下波奇懂了，沙曼萊爾自己也不清楚這個問題的答案。

  “換個問題好了，我現在是什麽情況，還活著嗎？”

  眨眼。

  “但是我胸口的洞是怎麽回事？我的心臟哪去了？”

  這個問題似乎有些複雜，波奇看到沙曼萊爾伸出的觸手左右搖擺了起來，然後分裂成了兩半。

  一團變成了“波奇”，一團變成了紅霧。

  紅霧緩緩靠近“波奇”，然後從他的心口鑽了進去！
  “咕嚕咕嚕…”一陣古怪的蠕動聲響起。

  “波奇”的胸口破開了一個大洞，包括心臟在內的東西都在紅霧的影響下迅速消融。

  “所以我的心臟確實是被吃了？但我怎麽還活著呢？”見到這一幕，波奇忍不住追問道。

  “嘰咕…”為了回答這個問題，沙曼萊爾的觸手再次分裂出了一團。

  在波奇的注視下，這團新分裂出來的觸手猛地撲到了“自己”身上，它將那些吞噬波奇的紅霧趕走，並填補進了胸口的那個大洞中。

  看到這裡，波奇基本上已經懂了。

  “所以我現在還活著，是因為你代替了我的心臟？”

  眨眼。

  “能夠持續多久？足夠我回到奧爾星嗎？”

  其實心臟“壞了”，在奧爾星算不上疑難雜症，努努力還是能再長出一顆來的。

  但遺憾的是，在波奇問出這個問題之後，沙曼萊爾眨了兩下眼睛。

  已經堅持不到那個時候了。

  雖然心裡已經有了預感，但看到沙曼萊爾承認，波奇心裡還是失落了一下。

  他歎了口氣，說道：“我剛才經歷的那個夢境，果然是你做出來欺騙我的吧？”

  “因為我已經沒救了，所以你想最後再騙一騙我，讓我在美夢中死去？”

  對於他的這個問題，眼睛沒有回答，只是直勾勾地盯著波奇看。

  也不知怎麽的，波奇竟然從它的眼神中看出了內疚的情緒。

  “別難過了，我沒事的！”見到沙曼萊爾在傷心，波奇伸出手在他分裂出來的觸手上摸了摸，對他進行了一番安撫。

  摸完之後，他忽然像是想起什麽，問了句：“你有看到一塊鱗片嗎？一塊大概有我腦袋那麽大的，擁有銀灰色光澤的鱗片！”

  “在我出發之前，費爾蘭迪特地將這塊鱗片交給我，給予了我一次主動回溯時空的機會！”

  “我之前還在猶豫著什麽時候用它，現在該經歷的也都經歷得差不多了，想來也是時候重新來過了。”

  “佩普，科爾多，吉婭，還有卡洛斯…”嘴裡念著幾位同伴的名字，波奇握緊了拳頭，眼神堅定地說道：“等下一次登月的時候，我不會再讓他們犧牲了！”

  “咕嚕咕嚕…”就在波奇說完這些話之後，“沙曼萊爾”的身體蠕動了起來。

  波奇感覺胸口處傳來了一陣堅硬的觸感，他低頭一看，發現正是自己要找的那塊鱗片。

  原來它早就被沙曼萊爾吞進了身體裡，所以自己才找不到。

  看到沙曼萊爾一點一點將鱗片吐出，波奇伸手想要去拿，卻被沙曼萊爾製止了。

  “為什麽？”波奇不解道。

  沙曼萊爾的觸手蠕動著，在空中歪歪扭扭地寫出了幾行字：
  【還不是時候！】

  【布魯托…還活著！】

  在艱難地辨認出沙曼萊爾要表達的意思之後，波奇露出了不解的表情，說道：“就算我們現在殺了它，等到時光回溯之後，它還會再次復活的啊！”

  波奇在登月之後很少主動對紅月發起攻擊。

  其中一個原因是擔心沙曼萊爾受到影響，另一個原因是覺得這麽做沒有太大意義，哪怕現在傷到了“祂”，時間回溯之後一切都會恢復原狀。

  現在他的同伴都犧牲了，時間回溯已經成了必然的選擇，與其想盡辦法對紅月造成傷害，不如盡可能多地收集這裡的信息，為下一次登月做準備。

  和波奇的想法不同，沙曼萊爾的身體在空中晃動了幾下，再次歪歪扭扭地寫出一行字：

  【不會…復活！】

  阿撒托斯存在於多元宇宙之外，不受時間和空間的影響，哪怕是這個宇宙的時間被重置，也影響不到祂本身。

  當祂意識到克蘇魯“死亡”，將克蘇魯從祂的夢境中剝離之後，克蘇魯就是真的死了，無論怎麽重置時間也活不過來。

  現在沙曼萊爾已經乾掉了克蘇魯的主體，只要將作為分身的布魯托也乾掉，波奇他們下次登月的時候就再也不會受到祂的影響。

  所以布魯托必須死，而且必須是現在就死！
  “真的？”雖然波奇不知道這其中的緣由，但他看到沙曼萊爾寫出這句話之後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語氣中也難掩驚喜。

  沙曼萊爾觸手頂端的眼睛眨動了一下，算是對他的回應。

  得到他的肯定，波奇臉上的表情更興奮了。

  他也顧不上自己胸口的洞了，直接了當地說道：“那好！我不回溯時間了！”

  “告訴我怎麽殺了它！在我死之前，一定要把這個威脅鏟除掉！”

  “咕嚕咕嚕…”

  沙曼萊爾的觸手晃動了起來，似乎是在進行著某種思考。

  最終，他用觸手戳了戳波奇的手臂，在空中寫出一行字：

  【記住我的話！我們一起…乾掉它！】

  ………

  “呼呼…”

  空曠的洞穴中，回蕩著一陣規律的呼嚕聲。

  不過短短的數分鍾時間，被卡洛斯破壞的空間就已經恢復了，再次恢復了之前的混沌。

  布魯托臃腫肥胖的身影依舊躺在洞穴中央，一動不動地守著底下的沙曼萊爾本體。

  在祂周圍，還環繞著數十隻人形怪物。

  它們似乎也從剛才的混亂中回過神來了，繼續圍繞著祂起舞。

  “咕嚕…咕嚕…”忽然，身下的紅霧中傳來了一陣激烈的響聲。

  這個聲音吵醒了正在睡覺的布魯托，被層層觸手覆蓋著的眼睛瞬間睜開，看向了聲音發出的地方。

  “咕嚕…”

  隨著紅霧的劇烈翻滾，一個腦袋，就這麽從裡面鑽了出來！

  不要對祂產生任何畏懼，祂只是一隻長得醜一點的大章魚，根本沒有什麽了不起的！
  心裡默念著這句話，波奇仰頭看著面前的綠色“巨人”，對祂發出了挑釁的聲音：“嘿！大家夥！你還記得我嗎？”

  “%…！”布魯托瞬間認出了波奇的身份，嘴裡發出一陣陣怪響。

  幾乎是同一時間，祂身上的觸手劇烈蠕動了起來，迅速朝著波奇的方向揮去。

  “咻！咻！咻！”一陣破空聲響起，有數條觸手同時打在了紅霧上，卻沒有擊中波奇。

  在這些觸手到來之前，波奇猛地將頭鑽進了紅霧中，巧妙地躲過了這次攻擊。

  “%th…！”見到目標消失，布魯托嘴裡發出了憤怒的喊叫聲。

  然而還沒等祂叫多久，波奇的聲音又再次響起：“蠢東西，你在打哪裡呢！我在這裡！”

  他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了紅霧的另一端，此時正對著布魯托招手。

  “咻！！”面對這樣的挑釁，布魯托身上的觸手再次揮舞起來，憤怒地朝著波奇抽去。

  然而這次依然落了個空，全部打到了紅霧上！

  “沒打著！略略略！”波奇又從紅霧的另一端露出頭，做著鬼臉挑釁布魯托。

  面對這樣的再三挑釁，布魯托是真的生氣了！
  “%$…！！”祂嘴裡發出一陣怪叫，直接將自己的“手”伸了過去，用力朝紅霧內一揮。

  一大片紅霧被帶起，在布魯托的粗暴動作之下迅速潰散。

  “哈哈！你抓不到我！”就像是和祂捉迷藏似的，波奇大笑著再次消失在紅霧之中。

  “轟隆隆…”一陣地動山搖般的聲音響起。

  布魯托此時已經出離憤怒了！

  祂直接從地上站起，像是在水裡摸魚一樣將雙手伸進紅霧中來回攪弄，試圖將藏在裡面的波奇捉出來。

  憤怒讓祂近乎喪失理智，也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

  那就是——

  紅霧也是有脾氣的！

  “咕咚…咕咚…”隨著布魯托的動作，紅霧深處的一團黑影劇烈跳動了起來。

  如果沙曼萊爾和波奇在這裡，就會驚訝的發現，這團黑影現在已經具有了形狀！

  而且這個形狀還和沙曼萊爾極為相似，只不過輪廓更加模糊一點而已！

  只見黑影緩緩抬起“手”朝著布魯托的方向一指，周圍的紅霧便迅速沸騰起來。

  它們迅速聚合在一起，向著布魯托的方向湧去。

  “#%！！”布魯托依舊在憤怒地叫喊著。

  祂用雙手胡亂地在紅霧中攪動，整個行為盲目又混亂，就像是一個失去理智拿著刀亂舞的瘋子一樣。

  “咕嚕！”就在祂再次將手伸到紅霧中去的時候，一陣強大的阻力阻止了祂！

  那些因布魯托的動作而四處潰散的紅霧，此時竟然凝聚在了一起，組成無數條暗紅色的觸手捆住了祂的手臂！

  “咦！！”這個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布魯托發出了驚訝的叫喊聲。

  祂試圖抽出自己的手臂，卻發現紅霧已經將祂牢牢吸住。

  在紅霧的牽引下，布魯托不光沒有抽出手，反而離紅霧越來越近了！
  身體上傳來一陣撕扯感，祂低頭一看，才發現那些紅霧已經蔓延到了祂的腹部。

  一條條暗紅色觸手從紅霧中伸出，將布魯托臃腫而龐大的身軀向內拖拽，試圖將祂整個拽入霧中。

  “%#…！”布魯托終於發現了不對勁。

  祂開始奮力掙扎，粗大而笨拙的四肢胡亂地扭動著，就連身上那些滴淌著粘液的觸手也揮動起來，試圖擊潰那些包裹著祂的紅霧。

  可惜這一切的掙扎與反抗都是無用功，在布魯托尖銳的叫喊聲中，祂的身體一點點被紅霧吞噬，直到徹底陷入紅霧之中！

  “%#…”

  聽到耳畔間回蕩的尖銳叫喊聲，以及伴隨著這些聲音一起的細碎呢喃聲，波奇用力晃了晃腦袋。

  果然，這麽近距離地和祂接觸還是有些吃力，腦袋好痛啊，就跟下一秒就要炸開了一樣！
  “嘰咕…”

  就在波奇努力恢復自己的神志的時候，窩在他胸口的沙曼萊爾動了。

  一條手指粗細的觸手從波奇的胸口分裂出來，在觀察了一下波奇的狀態之後，他在空中寫道：【感覺…怎麽樣？還受得了嗎？】

  【要是難受的話…我就自己去…找祂！】

  看到沙曼萊爾寫的內容，波奇搖了搖頭，態度堅決地說道：“我沒問題！我們一起去！”

  布魯托確實是被那些紅霧拖進來了，但這隻代表他們的計劃成功了一半。

  按照沙曼萊爾的判斷，他的本體因為意識過於混亂，所以不具備抹殺布魯托的能力。

  想要真正殺了祂，還需要沙曼萊爾自己參與。

  這就意味著他要去靠近他的本體“核心”，這是一個極為危險的行為，稍有不注意他僅剩的這點“身體”就會被本體吞噬，徹底喪失自我！
  波奇當然不放心他獨自去做這麽危險的事情，哪怕現在的狀態並不好，也要跟著沙曼萊爾一起。

  【好吧…我們一起！】

  看波奇態度這麽堅決，沙曼萊爾也只能答應，帶著他一起去尋找本體的“核心”。

  和克蘇魯不同，沙曼萊爾的本體存在一個實質性的“核心”。

  這個核心就是那團把他吞了的黑色影子。

  它的功能相當於人類的“大腦”，能夠控制所有紅霧，也能夠控制沙曼萊爾本體的所有行為。

  但和人類的腦子不同，他這個腦子裡是半點智商都沒有裝，混亂得一塌糊塗。

  而且即便它消失或者破損，對沙曼萊爾的本體也不會造成什麽影響，依舊能夠活得好好的。

  所以其實連沙曼萊爾都不知道這個“核心”存在的意義是什麽。

  有沒有這個玩意，他的本體不都一樣“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