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凡人與神的交易

  轟！
  神念加持之下，神靈的威壓再次震顫整個辛格爾德宮。

  首當其衝的，自然是同時遭到兩位女神衝擊的凱拉爾斯。

  噗的一聲，凱拉爾斯的身體就仿佛遭到無形的液壓機碾壓一般，幾乎要扁成肉餅，從被壓裂的身體中，金黃色的血液汩汩流出。

  然而，讓凱拉爾斯重傷的罪魁禍首並非女神的神念攻擊，反倒是他本人！
  唯有聖器神槍隆基努斯才能承載的“破滅太陽”，在以聖槍使出之前，這股強橫的力量自然要先經過凱拉爾斯自身。

  即便他具備黃金軀體，本身又為光暗法則的修行者，但能夠一擊擊殺塞菲洛德的破滅太陽的能量依舊太過龐大熾烈。

  表面上他看起來輕松寫意擊殺了塞菲洛德，但實際上在擊殺塞菲洛德之前，使出破滅太陽這一招卻要先讓自己受到重傷。

  兩位女神所做的，不過是對布滿裂紋的瓷器施加了一點點外力罷了。

  就在眾人以為凱拉爾斯這一次終於要被女神處死時，那布滿裂紋的身體卻以極快的速度發生了愈合。

  而後，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凱拉爾斯頂著雙神的神念站了起來，昂起頭看向了兩位女神的面孔！
  凱拉爾斯白金色的長發飄揚著，英武的臉上浮現出燦爛的笑容：“兩位女神大人，懲罰完了的話，我們可以商談正事了嗎？”

  那幅語氣，仿佛早已篤定神靈不會殺死自己一般，自信昂揚。

  灰暗的女神面孔忽而開口：“凱拉爾斯，我曾給予你信任。”

  凱拉爾斯微笑著，輕輕鞠了個躬：“那是我的榮幸，暗夜女神大人。何況，我這不是好好地完成了您的任務，幫助深淵大軍攻破了北郭大陸的封印嗎？”

  此言一出，貴族之中數個知曉內情者此前那恐怖的猜想終於得到了確認的答覆。

  那個與光明女神相對出現的神靈面孔，竟然正是與光明女神敵對的暗夜女神！
  大賢者的反應則截然不同，看向凱拉爾斯，雙眼仿佛要噴火一般：“凱拉爾斯，你剛才說了什麽！？”

  無形的神力忽然激蕩，無人看清出手動作，只看到大賢者噗的一聲口吐鮮血倒飛出去。

  然後，再沒人膽敢插話。

  在這場合出手的，毋庸置疑，必然是那兩位女神之中的一位。

  此刻，任誰也知道了，即便凱拉爾斯無比冒犯，但他的存在在女神眼中卻是和其他人截然不同。

  所謂神使，亦是最高等級的神眷者。

  所謂“得神血賜”，實際上就是讓凡人接受神使印記。

  它讓神靈對神使具備極強的約束控制力，一念決定生死的同時，亦會給予其半神位格，幫助神使踏向神靈之下的巔峰。

  而在接受光明女神神賜之前，凱拉爾斯便得到了暗夜女神的神眷，並通過為女神賣命，幫助血族在蓋壓位面的發展等等操作，一步一步得達到了神使的高度。

  而後，通過提前布置，一邊控制住了暗夜女神的神使印記不被激發，甚至騙過了光明女神的眼睛，一邊接受了光明女神的神使印記。

  隨著同等層次但屬性截然相反的二者同時出現於他的意念神宮之中，兩大神靈的意志對衝之下，神靈對他的約束力大大降低的同時，他還得到了兩份恩賜的好處。

  這是勝率極低極低的賭博，但好在，他贏了！
  若非他同時具備光暗法則之力，並將其融合，絕無可能做到這一點。

  不論是任何一步，都是風險重重。

  每一步，都是賭博。

  這讓兩大神使印記分庭抗禮的最後一步，讓兩大神靈的意志在他的意念神宮發起鬥爭，看起來好像隨時都會讓他自身崩潰，極其危險，但反倒是凱拉爾斯最有把握的一步。

  隱瞞過兩位神靈，才是最大的難點。

  為此，他做足了準備。

  暗夜女神隨時都有監察神使的權能。

  但好在神靈也不是閑的，除非神使主動傳達要緊信息，或是神使陷入巨大的危機之中，只有祂們主動聯系的情況下才會看到神使的狀況。

  而龍王祭的這一天，是光明女神最有可能注意蓋壓位面的一天，理論上講，為了減少凱拉爾斯這個暗子暴露的可能，暗夜女神更加不會將神念投注在凱拉爾斯身上。

  但……這卻是說不準的。

  一旦暗夜女神將目光放到凱拉爾斯身上，那麽光明女神的神使印記便不可能進入凱拉爾斯神宮之中，而凱拉爾斯的行徑也必將引來女神的額外注目。

  然後就全完了。

  而被光明女神提前發現凱拉爾斯身上那最令祂厭惡的氣息也是同樣。

  即便付出再大的代價，祂也絕不會放過暗夜女神的神使。

  為此，凱拉爾斯除了事前的準備之外，特意使用了“破滅太陽”的招數。

  “破滅太陽”這實際上是光暗融合的一招，表面上可絲毫沒有一絲黑暗法則的氣息，徹徹底底地騙過了光明女神。

  凱拉爾斯以絕強的毅力，在具備黃金軀體擁有感悟法則的資格之前，初步融合了光暗元素至今……自然不會隻研究出了這麽一招。

  既然有以光為主暗為輔的招數，自然也有以暗為主光為輔的絕招。

  就連用什麽招數，都精密計算過，再加上最後的一點點運氣，方才達成了凱拉爾斯的計劃。

  他之所以不擔心自身會在女神的爭鬥中死亡，認為這是最安全的一步，自然不是沒有道理的。

  最高級神眷者神使的誕生，必然不是沒有代價。神使的死亡，亦會給神靈本身帶來巨大反噬。

  塞菲洛德主持獻祭的目的正是成為神使，但實際上不論是凱拉爾斯還是教皇都知道，塞菲洛德必然能夠得到神眷，卻絕不可能成為神使。

  光明女神一經化身出現，便會看穿塞菲洛德是一個靠資源強行堆起來的水貨。

  若說塞菲洛德是一塊黑不溜秋的頑石，對比之下，凱拉爾斯便是一塊天然璞玉。

  初入聖者境界便能夠施展光明法則的招數擊殺塞菲洛德足以證明其天賦。

  但就算如此，換作平日，光明女神也不會如此輕易讓他成為自己的使者，必須要經過諸多考察確定才行。

  然而祂一經出場便感知到了帝國北境那濃鬱得令人惡心的氣息，瞬間便判明了一切，為了在這個位面的根基，方才同意了凱拉爾斯的請求。

  成為神使，就像成為了神靈身上的一塊肉，哪怕是一塊壞肉，不經過麻醉隨意割掉，也會產生劇痛。

  而除此之外，同時獲得雙神恩賜之後，凱拉爾斯受限於真理天梯的層次，還遠能突破似神者的境界，但自身實力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若李永在此，使用慧眼識怪的力量便能看出，在得到光明女神恩賜之前，凱拉爾斯的說明欄最後的模板為“半神模板”，可在得到第二個神使印記，並逐漸融合之後，說明欄最後的模板便逐漸變為了“半神英雄模板”。

  這一模板縱觀無盡位面並非唯一，但其稀有程度亦十分罕見。

  唯有不願屈從於神靈命運，並達成凝聚傳奇專長這一偉業，達到似神境界者，方能得到與其偉業相符的英雄模板。

  而唯有接受了神使印記的傳奇，方能具備“半神英雄模板”。

  傳奇之所以為傳奇，正是因為他們明明具備凝聚神靈的可能，但卻不屑於成為沒有感情的神靈，方才在真理天梯面前停下腳步。

  這樣的人，怎麽可能在成為傳奇之後倒選擇去當神靈的狗？

  可世界那麽大，總會發生些意外，總是會有些例外。

  比如英雄遲暮，為了庇護族人，放棄尊嚴主動成為神靈的奴仆的。

  又比如某位英雄太過耀眼，神靈設計坑害成神使的。

  還有其他種種不同案例……

  而隨著時代變遷，位面的數量有限，生命數量（人口）有限，亦即信仰有限。

  茅廁就那麽幾個坑，空閑的時候還好，十個坑兩個人，隨你想蹲哪個蹲哪個。

  可想拉屎的人一多，十個坑二十個人，大家都著急著呢，總不能每個坑兩個人面對面湊合著用吧？

  神靈們在意識到這一點後，便對弱小的神靈展開了抹殺。

  那些想要從凡人的池子裡躍出來，從魚變成和祂們同層次的釣魚人的家夥，更是見一個宰一個。

  這就導致後來的強者，不是不想成神，而是成神就要死，一個個只能退而求其次，凝聚傳奇專長放棄神路。

  不過，實際上凝聚神格的難度還要比凝聚傳奇專長來得低，所以以這種理由成為傳奇的數量依舊沒有徹底佔據主流。

  但……不論“半神模板”還是“英雄模板”，比“半神英雄模板”弱這一點，隨著時代的變遷，已經成為一種共識。

  而凱拉爾斯提前成就“半神英雄模板”的特殊性，亦讓神靈殺死他的難度大大提高。

  但凱拉爾斯十分清楚，隻此一點，還不足以成為神靈不殺他的理由。

  就算殺死他的代價比得上殺死十個神使，真要殺，不論表面善良的光明女神還是把“我不是善類”寫在表面上的暗夜女神都不會猶豫手軟。

  接下來，才是重點……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北郭大陸封印之後的東西，方才是暗夜女神大人您渴求的東西吧？哦，差點忘了，光明女神大人您還不清楚那背後有什麽東西呀！不過沒事，我已經溜進去一趟了。比你們中的任何一個都要來得早呢！”

  凱拉爾斯在暗夜女神殺機四射的目光和光明女神忽然溫和的目光中，輕笑道：“我知道信仰是你們的工具而非你們的目的。那麽……來做一筆交易怎麽樣？我幫助你們得到你們想要的東西，而我嘛，就安安心心地當我的皇帝好了。”

  ……

  轉眼，距離龍王祭之變，先帝塞菲洛德的死亡已經過去了兩個月的時間。

  凱拉爾斯，已經替代塞菲洛德，順利繼位成為了當之無愧的新任皇帝。

  至於皇帝的死因，卻是眾說紛紜。

  參與了龍王祭的大貴族們要麽三緘其口，要麽直接聲稱塞菲洛德在龍王祭時行瀆神之舉，遭遇神罰而亡。

  而那一日光明女神的巨大化身虛影降臨之景為聖城居民所見，“瀆神”的說法雖然疑點重重——畢竟塞菲洛德此前為了拉攏教會，一副光明女神虔誠信者的模樣——但依舊得到很大一部分人的認可。

  除此之外，“前任皇長子現皇帝的凱拉爾斯刺殺先代而登基”的說法在帝國之中偶有流傳，但也很快銷聲匿跡……

  真相如此輕易被掩埋，在經歷了那一日劇變的人眼中，多少有種荒唐之感。

  塞菲洛德生前的確兢兢業業，除了自認與皇室分庭抗禮的四大公爵外，大部分貴族表面上都極為忠誠於他，實際上亦有不少忠實擁躉。

  一夜之間，好像瞬間就被拋之腦後，看起來過去的忠臣全都是扮演出來的一般。

  但這也是無可奈何之舉。

  若要讓凱拉爾斯這種謀逆之人退場，龍王祭事發當時就是最好的時機。

  可在四大公爵的推波助瀾之下，皇帝不得不將自己的親信騎士團中的半數撥出。

  誅殺叛逆的最好時機，誅逆的最強生力軍卻大部分不在現場。

  忠臣們遠道而來，自然也不可能帶上軍團……

  而在塞菲洛德死後，凱拉爾斯露出獠牙，不少早就臣服於他的貴族、騎士一一表露支持。

  龍王祭當日，另有數位直接揭竿而起的貴族慘死。

  剩下的人們都惶恐於自身難保了，怎麽可能敢表露敵意？
  趁著龍王祭結束，為逃過新帝的清洗，一個個倉皇逃離而去。

  而在凱拉爾斯將權力擰於手中，吸收了投效的貴族，以及因女神旨意臣服的教會，自身勢力極具漲大之後，再想要將其推翻，更是難如登天。

  而除此之外“北郭大陸封印告破”的訊息，亦讓他們一個個憂心忡忡，建國皇帝與初代大賢者留下的告誡之言，只要是知道的貴族都不敢忽視。

  而事實亦是如此。

  本以為大舉入侵的深淵魔族將是摧毀帝國的頭號大敵，然而這深淵大軍在攻破封印之後，卻是最先去世的那一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