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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諸天有角色》第2690章 相見為分離,先生尋借口
  第2690章 相見為分離,先生尋借口
  經過之前小院的戰鬥,寧缺很清楚七枚大師的肉身何等可怕,但他也只是講經首座的弟子,只不過修至肉身成佛的境界

  這位懸空寺講經首座,元十三箭無法射穿,挾著昊天神輝的樸刀,無法留下絲毫痕跡,明顯已經修至身心皆金剛不壞的佛門至高境界!

  何為金剛不壞?那就是站在那裡任由你打,也傷不到對方一分一毫,甚至自己會被反震之力傷到,甚至直接震死。

  寧缺從來都不知道絕望怎麽寫,但今天他似乎終於看懂了這兩個字的筆畫,這樣恐怖可怕的敵人如何才能應對?

  講經首座換了一件新的袈裟,然後抬起頭來,神情寧靜望向數十丈外的寧缺,緩緩放下手中的錫杖。先前他手中的錫杖一直在下落,只不過寧缺的動作太快,而他的動作太慢,所以寧缺連斬十八刀後,錫杖還沒有落到地面上。

  直到此時,杖尖終於與地面接觸,錫杖杖頭響起清脆如鈴的聲音,杖尖輕而易舉地刺進地面,悄然無聲,沒有震耳欲襲的聲音,也沒有天地震動的氣勢。

  大音希聲,無比劇烈的震動,周圍的民眾無法感知到分毫,但寧缺感覺到了,那是大地的震動。

  寧缺的雙腳顫抖起來,殘破的靴子盡數成屑,那道顫抖傳到他的腿上,褲子瞬間撕破,然後他的身體也顫抖起來,緊接著,他背上的桑桑也顫抖起來。

  “噗!噗!”

  寧缺一口鮮血吐到身前地上,背後的桑桑一口鮮血噴到他的肩上。

  講經首座再次提起錫杖,緩步向寧缺走去,寧缺心寒至極,唯一的念頭便是背著桑桑跳進後寺的湖裡,然而此時他覺得身上所有的骨頭都已經碎了,哪裡還有力氣逃走。

  講經首座走的非常緩慢,每一步,都需要以錫杖撐地,暫作休息,每當錫杖落到地面上,杖首便會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而數十丈外的寧缺便會再次受到劇烈的衝擊,那根錫杖仿佛是落在他的心上。

  講經首座一步步向著寧缺走去,寧缺和桑桑不停吐著血,看著對方向自己走來,此時,他寧肯講經首座的速度更快一些,因為對方到來的越慢,對他和桑桑來說,便越痛苦。

  寧缺試圖拉開鐵弓,卻發現在講經首座的佛威之前,在那把錫杖的聲音范圍之內,自己根本無法做出任何動作。

  講經首座緩步走到了寧缺二人的面前站定,望著桑桑蒼白的小臉,歎息一聲,慈悲憐憫的說道。

  “可憐的孩子,枉在人間走這一遭,多年來你受盡苦楚,今日便解脫吧。”

  寧缺咳了兩口血,艱難地擠出一絲嘲諷的表情,說道。

  “佛祖說普度眾生,原來是這個解脫法,你為何不先解脫了自己。”

  寧缺毫不畏懼的嘲諷著講經首座,心中隱隱透著一絲期盼,講經首座來了,書院可會來人,可會出手?

  寧缺心中也沒有底,因為如今桑桑是冥王之女的已經在半月前,被西陵神殿公布了,消息擴散開後,書院也陷入了兩難之地,即使是唐人也不滿書院弟子寧缺保護冥王之女,甚至要求書院出手斬殺冥王之女,整個大唐朝野一片喧嘩。

  “錚!”

  就在此時,一道琴聲響起,琴乃弦樂,常作七弦,其聲中正平和,最是雅致。此地是白塔佛寺,滿地屍首,無盡血水,正是佛宗所言修羅地獄,琴聲與此地並不和諧。

  而且白塔寺裡並沒有琴,場間也沒有人帶著琴。不過此地有弦,那些弦在弓上,在數百名月輪國箭手所持的弓上。

  這道琴聲,便是出自一張弓。那位撫琴之人明顯有些急迫,手指落弦之時,用力過度,竟是把緊繃的弓弦給崩斷了。

  數百名月輪國箭手,便有數百張弓;數百張弓,便有數百根緊繃的弦,當撫琴之人指落弓弦之時,便會響起一道琴聲,然後弦斷。

  清脆的琴聲在白塔寺裡密集連綿而作,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

  “錚!錚錚錚!!!”

  在極短暫的一瞬間,琴聲止,百弦斷,只有嫋嫋余音在白塔寺中回蕩。

  一名穿著舊棉襖的書生,不知何時來到了場間,靜靜站在寧缺身前,看著不遠處的講經首座,腰帶裡系著的木瓢在輕輕擺蕩。

  看著那名書生,寧缺緊繃了無數日夜的神經,驟然間松馳下來,覺得無窮無盡的疲憊湧入體內,從爛柯寺的秋天到朝陽城的冬天,他一直在孤立無援的逃亡,直到此時,他終於有了可以依靠的人,這種感覺真好。

  李慢慢轉過身來,看著寧缺渾身是血,不禁覺得有些負疚,有些慚愧,又很是欣慰,聲音微顫說道。

  “師弟,我來了。”

  寧缺看著李慢慢滿身灰塵,憔悴疲憊的模樣,明白這是因為什麽,感動無比,聲音微顫說道。

  “師兄,伱來了?”

  這兩句話,幾乎完全同時響起,師兄弟二人對視一怔,相看一笑,然後開始一起咳嗽。

  “大先生真的想救走冥王之女?這場浩劫已經漸漸拉開帷幕,莫非你真忍心見世間百姓,像今日這些人一般慘死?”

  李慢慢看著那些躺在血泊裡的百姓屍首,看著那些斷肢殘骸,感著鞋底與稠血微粘,臉色微白,眼眸裡流露出黯然的神情。他的眼睛就像他的人一樣,無論映入怎樣血腥的畫面,怎樣汙濁的世界,都還是那般乾淨,正因為如此,所以那樣的黯然神傷。

  寧缺知道李慢慢性格善良溫仁,此時看到他臉上的黯然神傷,不知為何竟感到有些心慌,不敢與他的眼睛對視。

  李慢慢沒有掩飾自己的情緒,他也不知道如何掩飾自己的情緒,黯然良久之後,才漸漸平靜下來。

  “我今日必須將他們帶回書院!”

  講經首座看著李慢慢臉上堅定的神色,微微搖頭,寶相莊嚴,神色肅穆,同樣充滿了堅定的信念。

  “那便要看大先生是否有這個能力了?”

  “有沒有這個能力,都要做到!”

  李慢慢的語氣中充滿了覺悟,讓身後的寧缺身體微震,目光怔怔的看著李慢慢有些瘦弱的肩膀,聽到他不時的咳嗽,心中隱隱做出了某個決定。

  寧缺看著人群裡那些神情各異的面孔,想著先前倒在自己刀鋒下的那些面孔,世界之大,並無他和桑桑的容身之地,即使回到書院,面對舉世眾生的仇恨和敵意,意義何在?
  寧缺笑了,笑得絲毫如此輕松,如此的燦爛,他終於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覺得渾身放松,所以才會笑得明朗。

  寧缺伸手從桑桑手中接過草繩,繞過刀柄和握著刀柄的右手,草繩一道道的纏繞,把刀柄和右手系的越來越緊,他看著手掌裡的斑斑血痕,滿是血腥,有無辜者,有罪有應得者,最後一道草繩繞過,寧缺舉起右手,遞到桑桑身前,讓她系死。

  沉重的樸刀懸在寧缺手腕上,不停擺蕩,散發著血腥的味道,寧缺十分認真的看著身前的李慢慢,開口道。

  “大師兄,我們分開吧!”

  “人世間難得有師兄你這麽一個乾淨的人,我不忍心你的手上沾上腥臭的人血,而如果你要帶我回書院,千裡殺伐而去,必然會染上無數鮮血,一旦如此,師兄你此生必將無法心安。”

  “我和師兄你不一樣,無論殺多少人我都能心安,別人要殺我老婆,我便殺別人,理所當然,這本來就是書院的道理,但如果讓你無法心安,我便無法心安。”

  “我一直在等你,也等到了你,已經心滿意足了!”
    “相見便是為了分離,師兄大恩,師弟我牢記在心!”

  寧缺一直不曾彎曲的腰背彎了,堅硬無比的膝蓋此時也軟了,他重重的跪在了地上,向李慢慢行了一個大禮。

  李慢慢眼中滿是欣慰,他知道寧缺此刻終於將他當做了大師兄,俯視著真情外露的小師弟,有些羞愧的說道。

  “師兄無能,不過哪怕是分道而行,師兄總要送你到大道之上”

  李慢慢一年來不停的尋找寧缺的下落,心境不穩,修為倒退,身體還有著傷勢未愈,面對這講經首座,他有著自知之明,無力將寧缺和桑桑帶走。

  “世上沒有幾個人可以勝過首座大師,但我至少可以攔住他!”

  李慢慢目光湛湛,看向了講經首座,帶著幾分堅定和自信,說道。

  “大師腳踩後土,金剛不壞,法門裡唯一的弱點,便是行動過於緩慢,攔住大師,我還是可以辦到的。”

  講經首座盤膝坐在地面上,右手握著錫杖的中段,神情恬靜自然,似乎不在意李慢慢和寧缺在說些什麽,這等自信和從容讓人感到無比的沉重。

  李慢慢驟然消失,進入無距,目標自然便是講經首座。無距是世間修行法門裡最神奇的一種,是五境之上的驚世神通,如同禦風,又如乘雲,須臾便能翻山越嶺,橫穿諸國。

  世間再沒有任何身法,能夠比無距更快,哪怕是劍聖柳白的萬裡縱劍。

  按照常理來,當李慢慢消失之後,再次出現在眾生眼前時,必然已經到了講經首座身前,甚至有可能已經去千裡之外取了某樣強大的武器,然後再越千裡回到白塔寺,對著講經首座重重擊落。

  但是李慢慢再次出現在眾生眼前時,他卻不在講經首座身前。他距離講經首座還很遠,甚至仿佛只是剛剛踏出一步,便被迫現出了身形!

  看著十余丈外盤膝而坐的講經首座,李慢慢身上棉襖微顫,灰塵緩緩飄起,神情顯得得異常凝重,身體顯得異常沉重,似不能再踏出一步。

  如果仔細望去,甚至能夠看到李慢慢腳上的草鞋,並沒有踩實地面,與泥土還有半寸左右的距離,然而他卻無法再移動分毫!

  便在此時,一道頌經之聲才緩緩響起,講經首座盤膝而坐,手扶錫杖,莊容肅色,聲若佛音。

  “如是我聞:三界皆無常,諸有無有樂,有道本性相,一切皆空無,無風亦無露,無霧亦無電,以此清靜觀,自彼身而起。”

  這段佛經,出自大慈虛卷。隨著佛音響起,四周的環境驟然間發生了奇異的變化,湖水不再波動,岸上的寒柳無力垂下,便是白塔上變幻不停的清光都仿佛凝結,哪裡還有風?

  白塔寺裡一片寂靜,湖塔寺人盡皆安寧,天地萬物隨著佛音,回到無數萬年之前的原始狀態,平靜的令人感到心悸。

  在絕對清靜的世界裡,沒有風如何能禦風而行?沒有露如何能踩露而飛?沒有霧如何能穿霧而過?沒有電如何能身法如電?
  李慢慢的身形便被迫懸停在這個清淨的世界裡,腳未沾地,然後緩緩落下,棉衣漸靜,不再輕顫,臉色變得越來越蒼白。

  都說世間萬法,唯快不破,而最快的無距境,今天居然被人破了!

  寧缺隻來得及轉身向後踏出一步,便察覺到了異樣,於是他停下腳步,霍然回首,便聽到那段頌經聲,看到李慢慢陷入危局之中。他無比震驚,根本來不及時間思考,閃電般拉開鐵弓,一箭射向講經首座的面門!

  鐵箭離開弓弦,箭尾綻起的白色氣浪,本應無視空間距離,悄然而去的鐵箭,離開弓弦之後,竟沒有消失,而是緩慢飛了數丈,便從空中跌落到地面!

  寧缺見此,臉色驟然蒼白,兩頰瞬間消瘦了下來,身體劇烈地顫抖,伸出右手食指,在空中對準遠處的講經首座橫直一劃,勁如鐵鉤,這正是他領悟的本命神符二字符!
  詭異的事情再次發生了,無論寧缺的念力怎樣噴湧而出,指尖劃動如何穩定有力,都無法畫出的任何符文,也沒有辦法調動天地氣息!

  隨著講經首座的經文緩緩道出,白塔寺裡的天地元氣,竟就像湖塔寺人風雨雪等諸自然之物一般,沉寂清靜到無法調動的程度!

  聲聲經文入耳,寧缺的識海都開始漸漸變得寂靜起來,完全不想調動任何念力,身體逐漸放松,隻想坐下聽經,甚至就連體內的浩然氣都變得平伏很多,那顆在腹內不停旋轉的晶瑩液體,都開始變得緩慢!
  言出法隨,講經首座再一次施展出來言出法隨的境界,當年他在長安城外就曾經施展過這一無上手段神通,可惜他遇到了趙無昊,被一句子不語怪力亂神所敗,黯然敗退。

  “如是我聞:三界皆無常,諸有無有樂,有道本性相,一切皆空無,無風亦無露,無霧亦無電,以此清靜觀,自彼身而起。”

  講經首座的經文,在白塔寺裡不停回響,如鍾聲一般悠遠,如木魚聲一般清靜,如焚香聲一般細微,如佛音一般深入人心。

  講經首座是懸空寺至高者,他的弟子都要比戒律堂首座地位還高,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懸空寺乃替佛講經之地。

  講經首座修為在五境之上,他有自己的佛界,所以他是人間之佛,他在人間講的經文便是佛經,說的話的便是佛言,佛言,便是他這個世界的規則。

  講經首座頌經數句,便能影響白塔寺周遭如此大范圍的天地氣息,以佛言在人間自行開辟一個世界,所展現出來的境界實在是太可怕了。

  書院前院,趙無昊眉頭微皺,眸子裡充斥著寒光,透著幾分冷意,怒哼一聲,斥責道。

  “好你個禿驢,居然敢違背我們之間的約定,破關而出,施展言出法隨,簡直不將我放在眼中!”

  “冥王之女的事情我可以不管,寧缺我也可以不關心,但是你將我的話當放屁,這就讓我不能忍了!”

  趙無昊這話看似是說給講經首座聽,不知為何卻面向書院後山,似乎是向那道亮如萬古明燈的氣息說的。

  後山山巔,一位魁梧的老者俯瞰世間芸芸眾生,耳朵微微顫動,似乎聽到趙無昊的這句話,臉上不由露出了錯愕之色,歎了一口氣,他身為書院院長,冥王之女的事情不好出面,只能看著自己的弟子被人欺負。

  “趙先生,這是你和講經首座之間的矛盾,自然是你們自行解決,我相信其他人也是可以理解的!”

  幫助冥王之女逃脫,是冒天下之大不韙,趙無昊不會去做!但他和講經首座之間的矛盾,卻只是個人恩怨,和此事無關,誰來質問,都站得住腳。

  “夫子,果然是明事理,懂變通!”

  “不像李慢慢,死腦筋一個!”

  趙無昊聽到這句話,朗聲大笑,順便還貶低了一下好友。

  趙無昊如今在書院混飯吃,如果出手,會給書院帶來一些非議,需要先和夫子通通氣,統一口徑,日後不管誰來,都是他和講經首座的個人恩怨,和冥王之女的事情無關。

  此時白塔寺恍如淨土勝境,莊嚴肅穆,聖潔祥和,空氣之中隱隱透著檀香之氣,禪音陣陣,讓人心安。

  突然,一道身影撐著油紙傘,出現在了佛國淨土之中,傘上繪著一株嶙峋紅梅,獨自盛開,比那地上的血水還要紅豔,傲雪凌霜,I孤芳自賞。

  “講經首座,你破關而出,施展佛言,可是違背了我們之間的約定,也太不將我放在眼中了!”

  趙無昊的身影清冷低沉,有著不可違背的威嚴,好像他的話就是天憲,如若違背,就要遭受天罰一般。

  講經首座的誦經聲戛然而止,莊嚴的臉上露出了幾分苦澀,該來的還是來了,只是未免有些太快了,他還未將冥王之女打殺,這位書院的趙先生就找上門來了。

  “先生,你已經攔過我一次了,難不成還要再次阻我除魔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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