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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諸天有角色》第2689章 逃出生天,身心皆佛
  第2689章 逃出生天,身心皆佛

  啪啪噗噗,黑傘樸刀與十八把神賜長刀在空中連續撞擊,震出或清脆或沉悶的聲音,緊接著場間又響起極紛繁的聲響,有金屬斷裂的聲音,有鋒利物事破空的尖嘯聲,有刀鋒切開血肉的撕拉聲,還有忍著痛的悶哼聲。四把神賜長刀從中斷裂,三名西陵神衛胸腹處出現血口,腳步大亂疾退。

  寧缺握著黑傘的手虎口微裂,左腿上多出了兩條長長的傷口,附著符意的神賜長刀鋒利無比,即使他的身體強硬無比,也沒有辦法完全擋住。

  斷裂的神賜長刀鋒利的尖端,嗤嗤破空向著小院外四周的街巷濺射,一名剛剛趕來的懸空寺苦修僧,恰被一片斷刀射進肩頭,臉色蒼白摔落地面。

  還有斷刀射向了七枚大師,他伸出兩根手指,就像在空中摘取落花,平靜自如地拈住那片斷刀,然後向寧缺走去。他身上的僧衣早已殘破不堪,渾身上下染著血,看著極為淒慘,但神情非常平靜。

  令人感到震驚的是,七枚大師後背和腹股溝間上的兩道深刻刀傷,竟然已經不再流血,雖說皮膚上還殘留著破口,傷口兩旁的肌肉擠壓在一處緩緩扭動,似乎正在愈合,除了臉色有些微白,竟然根本看不到受傷的痕跡!

  當七枚大師向寧缺走來的同時,一百多名月輪國軍隊的箭手也進入了這片街巷,可以清晰地聽到弓弦崩緊的聲音。

  寧缺眼瞳微縮,自修行浩然氣後,對於普通的箭射,他根本不怎麽害怕,更何況現在手裡還握著大黑傘,但他擔心自己的身後。

  十幾名西陵神衛再次集結陣式,街巷四周的箭手,也漸漸進入各自的射擊位置,場間氣氛驟然變得緊張無比。

  寧缺後退三步,站到殘存的半堵斷牆前。破牆而出後,他一直是在進行高速的戰鬥,在人們的眼中,穿著黑色衣袍的他,只是一道黑色的身影,直到此時他站到斷牆前,處於絕對的靜止,人們才看清楚他現在的狀況。

  寧缺背著一個瘦弱的小姑娘,他和桑桑的腰間和大腿上密密系著繩子,把兩個人的身體緊緊捆在一起,想來無論怎樣奔跑,都不會讓兩個人分離,而這樣絕對的緊捆,卻又能保證不會影響到他戰鬥時的反應和速度。

  七枚大師和西陵神衛,還有遠處那些苦修僧及月輪國的射手,看著這幕畫面,不由生出極複雜的感受,有的人喟歎感慨,有的人心生極大恐懼,有的人震撼無語。

  寧缺左手握著大黑傘,右手拿著樸刀,看著身前的中年僧人和西陵神衛,平靜不語,桑桑背著黑色的鐵弓,腰間系著行囊,靠在他的肩頭,神情也很平靜,雖然被重重圍困,但兩個人的臉上看不到任何多余的情緒。

  場上一片安靜,寧缺和桑桑的平靜,代表著強大,意味著可怕。

  無論是七枚大師,還是那些西陵神衛,看著眼前的兩人,下意識裡停下了腳步,更沒有人敢發箭。

  突然,沒有任何預兆,鋒利而灰暗無光的樸刀,變成一道灰色的雷霆,轟然破空,向著七枚大師的咽喉處斬去!

  七根手指在空中散開,去捉那抹似乎比閃電還要快的刀鋒,七枚大師已經做好準備,哪怕讓寧缺的刀砍進自己的胸膛,也要捉住這道刀。

  然而誰都沒有想到,寧缺刀勢陡變,竟在七枚大師身前像流水般斂沒,然後收回,又陡然轉作一把鐵錘,重重地砸在地面上!

  借著刀身傳來的反震之力,寧缺雙膝微彎,身體一挫,破空而起,背著桑桑跳至斷牆之上,腳尖輕點半塊碎磚,便向著重重民宅裡掠去!
  斷牆對峙開始,寧缺做的打算便是逃走,他營造的玉石俱焚的氣勢和氛圍都是假的,都是為了逃離做準備!
  看著那道掠至斷牆之上的身影,七枚大師沉喝一聲,右臂向前一探,身軀竟似陡然變長了一截,手臂更是如此,重重拍向寧缺後背!
  桑桑被寧缺背在身上,掌風所向,正是她的身體,大黑傘不知何時到了桑桑的手中,展開遮住了她的後背。斷牆裡磚縫裡夾著一道符紙,悄無聲息作為一道青煙。

  七枚大師一掌擊出,小院周遭的天地元氣驟然一凝,隨掌勢而落,威重如山,然而在距離黑傘還有段距離時,那些天地元氣卻瞬間崩散!

  無數道極細的無形線條,出現在斷牆之前,那些線條鋒利到了極點,仿佛可以切割世間一切事物,正是寧缺學自顏瑟大師的井字符!

  一名躍至半空的西陵神衛,從側方向著桑桑露在傘外的腿上斬去,他手中的神賜之刀上忽然響起一連串碎響,刀面上那些閃爍發光的符線,似遇到了什麽恐怖的事物,驚懼地灰暗斂沒,刀身頓時斷成三截!
  其余掠起追殺寧缺的西陵神衛,警覺地注意到身前空中那些凌厲的切割之意,強行一挫身形,勉強地收住前衝之勢,狼狽地四處滾散。

  七枚大師也發現了那道凌厲的符意,瞬間想到是井字符,卻沒有退避,而是面帶堅毅之色,繼續向斷牆之上掠去。

  只聽得嗤嗤無數聲輕響,至少二十余道血線,瞬間出現在七枚大師的身體上和臉頰上,殘破的僧衣更是被切成了數百片方塊,飄落而飛。

  七枚大師已然肉身成佛,井字符可能會讓他受重傷,但不會當場死亡,所以他毫不猶豫地闖了過去。

  七枚大師懷著殉道的決心,舍身拯救蒼生的慈悲心,向著斷牆前的凜厲符意闖了過去,瞬間鮮血再次淋漓,他的腳踩到了斷牆之上!
  此時寧缺背著桑桑已經掠至十余丈外的屋頂上,正在向遠處躍去,躍至空中時,忽然扭腰轉身,雙手握住鐵弓,鐵箭已在弦上!
  七枚大師神情驟變,從斷牆上向下翻去,嗡的一聲輕響,弦聲在小院四周響起,而那柄誅神滅佛的鐵箭,在弦聲之前,已經來到斷牆,擦著七枚大師的耳畔穿射而過!

  七枚大師的耳垂碎裂成鮮紅的血肉粉末,向空中拋散。鐵箭去勢不竭,在兩名西陵神衛的胸腹間轟出兩道恐怖的箭洞,然後深深射進地面,隻留下一道幽黑的箭洞,那兩名西陵神衛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倒地而死。

  七枚大師看著遠處瓦簷間快速穿掠的那道身影,知道再也追不上對方,滿是鮮血的臉上流露出極為複雜的神情。

  月輪國乃是佛國,有煙雨三百寺的說法,又有煙雨七十二寺的說法,但無論是哪一種說法,位於朝陽城的白塔寺,永遠是佛國首寺。

  此寺的歷史極為悠久,隻比瓦山爛柯寺稍晚些年頭,但與爛柯寺一樣,都是懸空寺在世間的山門,無數年來不知出現過多少高僧大德。

  白塔在修行界的地位也極高,傳聞白塔寺住持也是一位大悟的高僧,擁有類似知命境的實力修為。這座佛寺最著名的當然便是那座白塔,就像爛柯寺是先有瓦山棋局的傳說,再有爛柯寺一樣,此處也是先有白塔,才後有佛寺。

  看著湖中那座白色的佛塔,寧缺忽然覺得有些隱隱不安,他帶桑桑來過三次白塔寺,自己還偷偷來過幾次,但從來沒有靠近過那座白塔。但他計劃要去的地方,便在這座白塔下方。

  白塔寺後有片面積不大的湖泊,湖中有小島,白塔便在島上。湖心島上還有一座很不起眼的寺庵,島與湖畔有道窄橋相連,時值冬末春初,湖水沒有結冰,幾枝殘荷敗枝,伸到窄橋之上,看著頗有幾分天然之美。

  嘎嘎,黑色烏鴉難聽的叫聲,從空中傳來。寧缺背著桑桑從一座古鍾後閃身而出,順著湖岸奔上窄橋,向著橋對面的湖心島衝了過去。

  十余名僧侶從禪房殿中走了出來,指著在空中盤旋飛舞的黑色烏鴉震驚議論,然後便看到了橋上寧缺的身影,不由發出震驚的呼喊。

  白塔寺內,頓時響起無數密集的腳步聲,聽著這些僧侶的喊叫,不知有多少人一邊呼喝著,一邊咒罵著,向後寺湖畔追了過來。

  寧缺知道已經驚動了寺中僧人,被人發現了行蹤,繼續加速在窄橋上奔跑,腳掌踩斷那些乾枯的荷枝,右手不知何時已經握住了刀柄。

  跑過窄橋,甫出橋頭,他握著刀柄的手微微一緊,樸刀出鞘,帶著一道寒光向前方斬落,只聽得砰砰兩聲,兩柄鐵杖被震飛到空中。

  有兩名白塔寺的苦修僧,聽到呼喊後,便一直隱藏在橋頭,意圖偷襲寧缺,卻沒有想到,寧缺早就知道他們的位置,竟是搶先出了手。

  兩道極深的刀口出現在這兩名苦修僧的身上,從臉部一直拉到腰間,鮮血狂噴,看著極慘,頓時倒地而死。
    寧缺看都沒有看這兩名苦修僧一眼,身法沒有任何停頓,握著樸刀繼續向前奔跑,撞破木門,便闖進湖心島上幽靜而簡樸的庵堂。

  無數的人群向著白塔寺圍攏,有僧人,有神衛,有普通人,有修行者,人山人海,將著寧缺和冥王之女的桑桑封鎖在這處寺廟,插翅難飛。

  有輛馬車緩慢地駛入了白塔寺,來到了人海的後方,拖著馬車的十六匹駿馬已經累到白吐白沫,快要脫力而死。

  一名戴著笠帽、手持錫杖的老僧從馬車上走了下來,當他的右腳落到地面上時,那輛由精鋼打鑄的馬車,竟是彈離地面半尺的距離。

  那名老僧手持錫杖,在數十名苦修僧的陪伴下,緩步向著後寺白塔的方向走去。白塔寺裡到處都是人,人們好奇地看著這幕畫面,極為禮貌的行禮,猜測著那名老僧的身份,漸漸老僧的身份在人群中傳播開來。

  月輪國是佛國,朝陽城民眾都是佛宗信徒,忽然知道懸空寺講經首座這等當世之佛降臨人間,不由震驚的無法言語,紛紛讓開道路,跪到兩側,狂喜興奮地叩首行禮,顯得極為虔誠,片刻之後,地面上竟全部是斑斑血漬。

  老僧緩步行至何處,人海便漸漸分開,如波浪一般,露出海底的沙面,有風自湖上來,老僧身上的袈裟隨風輕舞,如行走在海中央。

  在人海的那一頭,寧缺持刀殺人,也硬生生在人海裡殺出了一道血路,兩條意味截然不同的道路,延伸開來,終有相會的那一刻。

  兩條道路終於相會,人海被分成了兩邊,中間貫通,相看無礙,老僧看到了那個渾身浴血的年輕人,看到了他背上的冥王之女,看到他在挽弓。

  寧缺看著了袈裟輕飄的老僧,看到了他手中的錫杖。老僧看著他微微一笑,緩緩落下錫杖。

  寧缺手指微松,弓弦自指間彈回,嗡的一聲,弓弦劇震,鐵箭箭尾綻出一道白色的湍流,然後驟然消失。下一刻,鐵箭便來到了數十丈外,來到那名老僧的身前!
  寧缺沒有說一個字,沒有一絲表情變化,沒有問對方是誰,來此何意,沒有求情,沒有憤怒的喊叫,管你是誰,先射你一箭再說。

  白塔寺裡的數萬民眾,來自懸空寺的苦修僧,遠處的西陵神殿的人們,還有月輪國的官員,沒有任何人能想到,戰鬥開始的如此突然。

  講經首座出乎預料的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應,任由那足以射殺知命之境大修行者的鐵箭射中自己的心窩。

  鋒利的箭簇卻未能進入老僧的身體,這枝鐵箭仿佛射到了一塊鋼板上,然後堅硬的箭身驟然彎曲!

  一聲沉悶的撞擊聲,勁風四濺,講經首座身上的袈裟隨風而舞,那根射到他胸口的鐵箭,像意圖刺破冰塊的稻草一樣,落了下來,跌落在他的腳前,發出一聲脆響。

  風落,講經首座身上的袈裟不再飄舞,一塊布片從老僧胸前落下,似是枯葉飄零,這便是元十三箭能夠造成的所有傷害。

  元十三箭威力極大,足以開山破石,就算是射中真的鋼板,也能輕而易舉法刺破,卻無法射穿那名老僧的身體,看著這幕不可思議的一幕,寧缺握著鐵弓的左手微微顫抖起來。

  “懸空寺乃不可知之地,講經首座更是當世之佛,真沒有想到,您居然會涉足紅塵。”

  寧缺沉默了許久,猜測出了老僧的身份,懸空寺講經首座,佛宗的至強者,在修行界裡的地位,與知守觀觀主以及書院夫子相若,這樣的人親自出手,又豈是他能夠應對的。

  “冥王之女都出現在人間,我又如何能不來?倒是你,為何還不離去?”

  講經首座目光看向了寧缺身後背著的桑桑,這不是他第一次面對著這位冥王之女了,當年在長安城外,如果不是趙無昊阻攔,他早就將這位冥王之女殺死了,何至於拖到現在。

  想到趙無昊,講經首座心中微微一沉,不知自己這次違背了他的意志,破關而出,會導致何種後果?但是他為了世上眾生也顧不得了,哪怕懸空寺都化為廢墟歷史,也不能阻止他拯救這芸芸眾生,紅塵俗世。

  “我為何要離去?”

  寧缺雖然知道不是講經首座的對手,依舊無比堅定的搖搖頭,大不了就是死在一起罷了,他又有何懼?!

  “世人無辜,為何受如此痛苦?”

  “行本無果,你為何如此執迷不悟?”

  講經首座看著寧缺周圍滿地的屍體,血水已經染紅白塔寺這清淨之地,滿地的汙濁和血腥,仿佛人間地獄。

  寧缺知道多說無益,面對講經首座,他沒有任何的畏懼,只是有些遺憾罷了,這才怕是逃不了了。

  寧缺體內的浩然氣噴薄而出,右腳在堅硬的地面上踏出一個石坑,亂石飛濺,身體化作一道殘影,瞬間掠至首座身前,雙手高舉樸刀,挾著無比熾烈的昊天神輝,如同要將頭頂天空裡那層烏雲盡數焚化一般,斬向首座的頭頂!
  堅硬沉重的樸刀,狠狠砍到首座頭頂的笠帽上,迸出嗡的一聲巨響,就像是砍到了一座古鍾之上,回蕩起悠揚的鍾聲!笠帽瞬間粉碎成塵,向四處噴濺,隱隱可見講經首座留著香疤的光頭,然而首座的神情沒有任何變化,便是銀白色的眉毛,都沒有顫抖一絲。

  寧缺握著刀柄的雙手再次顫抖起來,但動作卻沒有絲毫停止,聲聲爆喝,樸刀挾著昊天神輝再次斬落,一落便如暴風驟雨,瞬息之間在講經首座身上連斬十七刀,每刀落下的位置都不同,但都是那般狠厲強硬!

  先前焚天而起,破山而下的第一刀,是寧缺這一生使出來的最強大的那刀,比當初在書院側門砍瞎柳亦青的那刀,不知道強大了多少倍。而此時他閃電連斬十七刀,則是他能夠施展出來的最精妙的刀法。

  然而無論是最強大的一刀,還是最精妙的刀法,在這名沉默不語,神情寧靜淡然的講經首座身上,都失去了任何意義,連根眉毛無法斬落,又如何傷得了人?
  刀勢盡時,講經首座戴著的那頂笠帽,還在向四周噴濺,身上的袈裟被刀鋒切成無數道碎縷,卻還沒有來得及飄落。

  寧缺如鬼魅一般,連退數十丈,再次退回先前的位置,臉色蒼白。

  輕風自湖上吹拂而至,講經首座身上的袈裟緩緩飄起,像蝴蝶一般飛走,露出赤裸的身體,然後便有弟子替他換上新的衣裳。

  寧缺卻看的清楚,講經首座蒼老的身體上,不要說有什麽刀傷,便是連一絲痕跡都找不到,不由身心俱寒,想起書院舊書樓中記載的一句話。

  “佛宗佛法萬千,不離其宗,修的便是禪念入佛,身心皆佛,金剛不壞,不動如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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