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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裳鐵衣曲》第605章 橫禍
  聽到太子的回答,王文佐笑了笑,卻沒有說話。李弘與王文佐相處久了,知道王文佐行事謹慎,與地位比自己高的人相處時,如果不讚同對方的話,至多也就不說話,很少直言的,便笑道:“寡人說得若有不是的地方,還請三郎直言!”

  “不敢!”王文佐笑了笑:“這麽說吧!若是太子殿下真的下旨這麽做,縱然不會適得其反,也多半事與願違!”

  “哦?為何這麽說?”李弘問道。

  “很簡單,殿下還記得方才在下說的本朝的租庸調嗎?這些都是依照戶口來的,所以州縣的戶口越多,那麽當地繳納的租稅就越多,該州縣的守吏就會受到褒獎升遷。您若是將戶口從該州遷走,與從這些守吏身上割肉走又有什麽區別?”

  “你的意思是各州守吏會抗旨?”李弘問道。

  “那倒是不會,但肯定會設法推委拖延,尋找各種理由推脫,到頭來事情肯定會不了了之!”王文佐歎道:“殿下,您要明白一點,即便將來您真的登上至尊之位,也不是想做什麽就能做成什麽的,至少違背所有官吏意願的事情你是做不了的!”

  “這倒也是!”李弘點了點頭:“那就暫時停止考核這些州縣的戶口好了!”

  “那這就更難了!”王文佐笑道:“租庸調乃是國家的命脈和基石,暫時停止考核所在州縣官吏的戶口數字,那用什麽來決定官吏的升遷?而且關中乃是朝廷的腹心之地,就現在這個樣子,長安還三天兩頭缺糧,天子甚至不得不時常前往洛陽就糧,政事堂和戶部都是不會同意的!”

  中國古代的政治文化中,評價一個政治家是否成功,一個重要標準就是戶口數是否增加。比如在《孟子梁惠王》中,梁惠王就詢問孟子:“寡人之於國也,盡心焉耳矣。河內凶,則移其民於河東,移其粟於河內。河東凶亦然。察鄰國之政,無如寡人之用心者。鄰國之民不加少,寡人之民不加多,何也。”一個很大的原因就是直到滿清廢除人頭稅之前,古代中國國家的稅收很大一部分都是人頭稅,即丁賦和算賦,勞役和免稅錢實際上也是人頭稅的一種。既然是人頭稅,那麽國家財力的多少就和戶口數呈正比關系。不管君主再怎麽有決心做一件事情,但如果這件事情傷害到國家的稅基,都很難不收手。

  “若是如三郎你說的這般,那豈不是沒有辦法了?”李弘問道。

  “辦法是有的,但就得動一動府兵的兵籍!”王文佐道:“據在下所知,在隋文帝之前,府兵的兵籍是和尋常百姓的民籍分開的!”

  “不錯!”李弘聽到這裡,精神頭立刻提了起來:“那是開皇十年之事,隋文帝下詔,令府兵皆入民籍,至此府戶不再居無定所,實乃大大的善政!”

  “殿下,隋文帝當初所為的確是善政,但今時不同往日。如今關中地區早已人口稠密,根本拿不出足夠多的土地安置府兵,照臣看,不如將一部分兵府的戶籍專門列入軍籍,然後將其遷到有多余土地的地方,這才是真正的辦法!”

  “這倒是個不錯的辦法!”李弘思忖了片刻之後,問道:“那三郎你可有什麽打算?”

  “先從渭南縣做起吧!”王文佐笑道:“先清點一下當時府兵的戶口,若有不足的,就用流民和余丁填充,然後是尋找有空閑土地設立兵府的地方,再就是籌算需要遷徙的費用,最後才是實施!”

  “那就好,那就好!”李弘見王文佐考慮的如此周全,十分高興:“那寡人就靜候佳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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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別了太子,出了延禧門,王文佐才上了馬,隨行的鼓吹儀仗簇擁之下,路人們聚集在道路兩旁,接踵摩肩,向當中馬上身影投以豔羨的目光,隨著幾聲叫好,歡呼聲和口哨聲響成一片。

  王文佐很清楚,這些歡呼的對象並非是自己——是威武整齊的隊伍、扈從們身上華麗的錦袍、甚至自己胯下的駿馬,唯獨不是自己,如果明天換一個人處於自己的位置,這些人也會向他歡呼的。長安就是這樣的地方,這裡的居民們喜歡熱鬧、漂亮、華麗的事物,但他們的喜好也變化無常,今天會向你這個人歡呼,明天說不定就會向西市門前你懸掛的首級吐唾沫。這就是長安,就像漂亮的女人,誘人而又危險。

  回到住處,府門已經打開,崔雲英帶著幾個丫鬟在堂屋門前迎接,王文佐將韁繩交給桑丘,自己走上台階:“今個兒在東宮太子殿下有賜點心,我肚子不餓!”

  “那妾身就先伺候郎君梳洗!”崔雲英笑道:“我這幾日向大夫學了幾手推拿的功夫,正好替你推推肩膀!”

  “那好!”王文佐滿意的點了點頭,崔雲英可以是說一個完美的妻子:漂亮、體貼、聰明、有學問、善理家事,她只要在家中,一切都會安排的井井有條,王文佐根本不需要花一點心思,現在他總算是明白大唐的老爺們為啥把娶崔家女作為畢生追求之一了。

  回到屋中,王文佐換了一身中衣,讓崔雲英坐在身上,揉捏著有些僵硬的肩膀,不時發出愜意的哼哼聲,很快就處於一種半睡半醒的狀態。

  “郎君,今兒府裡來了個客人!”崔雲英的手突然停住了。

  “嗯!手別停!”

  “嗯!”崔雲英應了一聲,手趕忙又動了起來:“是盧照鄰!”

  “盧照鄰?”王文佐哼了一聲:“手重點,我吃的住,他不是在成都嗎?”

  “誒!”崔雲英應了一聲,趕忙又加上三分力道:“他是今年三月份來長安的,也就比我們晚來三個月不到!”

  “哦,他來長安幹嘛?”

  “他今日沒怎麽說!”崔雲英低聲道:“不過照妾身猜,應該還是為了求官!”

  “嗯!”王文佐哼唧了兩聲,愜意的扭動了一下脖子,崔雲英見狀,也不知道丈夫是什麽態度,她猶豫了一下,低聲道:“妾身看他的樣子,好像在長安過得不太得志?連身上的衣衫都有點舊了,於是便贈予了他五十貫,他收下了!”

  “哦!”王文佐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長安米貴,居大不易呀!對了,他這次求官,走了誰的門路?”

  崔雲英聞言一愣,暗想人家都找到咱家門上來了,你還不知道想找誰的門路?她也不知道王文佐的心思,也不敢直言,小心道:“妾身倒也沒有細問,應該是找了某位宗王的門路吧?”

  王文佐哼了一聲,半響也沒有出聲,正當崔雲英以為丈夫已經睡著了的時候,突然聽到王文佐道:“他要是再來,就留他下來,等我回來一同吃頓飯吧!”

  “好的,我記住了!”崔雲英笑了起來,為這位自己從小就喜歡的詩人得到新的機會而感到高興。

  但崔雲英沒有等到盧照鄰的下一次拜訪,四天后,盧照鄰的家奴神情驚惶的來到王府,乞求得到主人的接見——他的主人因為得罪了當時朝中的一位大貴人,已經被打入獄中了。

  “你先別急,慢慢說,一點一點說清楚!”王文佐沉聲道。

  “是,是!”那家奴顯然已經被嚇壞了,已經是語無倫次:“兩天前一個朋友請主人去做客,說是蘭台太史令編成了一本奇書,請四方文士前去品鑒,若有能指出一句不是的,蘭台太史令當贈千金。主人於是便去了,結果第二天主人便被拿了去,說是詩文譏諷今上,要重重治罪!”

  “蘭台太史令?這是個什麽官?”王文佐皺起了眉頭,他雖然穿越很多年,但大部分時間都在邊境指揮軍隊打仗,對於朝中的官製不是很熟悉,加上自從李治登基之後,三天兩頭的改換官員的稱呼,他根本就記不住。

  “你可知道那貴人的姓名嗎?”

  “好像姓武,不對,好像是賀蘭——”

  看著跪在地上撓著腦袋努力回憶的家奴,王文佐終於絕望了:“如果你連那貴人的姓都搞不清楚,那我也沒什麽辦法了!”他起身剛想離去,一旁的崔雲英低聲道:“郎君,妾身記得皇后有個外甥,叫賀蘭敏之的,他好像就是做這個官兒。皇后對其十分寵愛,讓這外甥承襲了自己父親的爵位,所以改姓為武,會不會是他?”

  “是他?”王文佐一拍腦門:“如果真的是他,那盧照鄰可就沒救了!”

  也難怪王文佐這麽說,崔雲英說的這位賀蘭敏之是韓國公賀蘭安石之子,其母韓國夫人便是武則天的一母同胞的姐姐。依照當時的慣例,皇后的親族都會被特別授予官爵重用,但由於武則天的親生母親曾經被兩個兄長武元慶和武元爽刻薄對待,所以武則天被封為皇后之後,不但沒有重用厚待武氏一族,反而將兩個兄長都流放到西南地區,而將這份政治資源都給了自己的外甥賀蘭敏之,將其賜姓為武,繼承了武則天之父武士彠的爵位,並出任秘書監(蘭台太史令),主持弘文館,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要讓他通過編撰書籍來招攬人才,累積名望,一路奔著政事堂而去的。盧照鄰要是真的得罪了這位大爺,那還真是沒救了。

  “郎君,這盧照鄰應該也只是無心之過,他家與我家乃是世交,又是天下知名的文士,如果可以的話,還是救一救他吧!”崔雲英道。

  “現在具體情況還不清楚,談救還是不救還太早了!”王文佐叫來崔弘度,讓其先去打探事情原委,將那家奴先收容不提。

  傍晚時分,崔弘度回來了,他帶回的消息讓崔雲英臉色慘白,盧照鄰得罪的的確是賀蘭敏之,而且更糟糕的是,他當時指叱的文書乃是《三十國春秋》,這本書實際上是奉皇后之命編撰的。

  “盧兄這也未免太過不識時務了!”崔弘度低聲道:“京中誰不知道這賀蘭敏之背後是武皇后?編《三十國春秋》也是為皇后增長人望,而盧照鄰曾經給鄧王當過文學侍從,這次回長安也是走的某位宗王的路子。這可是過河的卒子呀!賀蘭敏之若是不殺他,皇后的顏面何在?三郎,照我看這件事情還是不要管了!”

  王文佐沒有說話,他真的沒想到盧照鄰兩天沒見就把自己弄進這麽大個坑裡去,這長安城裡真的到處都是地雷呀!難怪太宗皇帝時候那麽多勳貴宗室傳到現在就沒剩幾個了,路線鬥爭無時無刻不在,一不小心說錯一句話,就全家上法場了。他想了想之後:“先看一看吧!雲英,你拿一百貫錢給那家奴,讓他賄賂一下獄卒,也讓盧先生在獄裡日子過的舒服點,這案子一時半會完不了,只要不死就有希望!”

  “是!”崔弘度應了一聲,便出去了。崔雲英慚愧的看了王文佐一眼:“郎君,都是我的過錯,險些把自家也牽連進去了!”

  “這也不能怪你!”王文佐拍了拍妻子的肩膀:“便是我,不去打聽也不知道還有賀蘭敏之這號人。算了,照我看盧先生這次還真未必會死,畢竟這是神仙打架,不過苦頭是難免要吃不少了。再說了,他一個河北人,朝中無人,隻憑著詩文想要在長安闖出一條路實在是太難了,就算真的讓他當上一個五六品的官,沒有有力的奧援,一不小心就被卷進莫名其妙的案子裡,丟了性命,甚至牽連親族好友都有可能。這是何必呢?他要是這次能活著出來,你就勸勸他,若是想要做官,我給他在倭國、熊津那邊弄個官當當便是,雖然比不上大唐的官,但俸祿什麽的也不會少!”

  “嗯!”崔雲英聞言點了點頭:“夫君您說的是,盧先生這次若能出來,肯定想法也會有大變,他會聽您的話的!”

  “那就好!”王文佐笑道:“俗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盧先生這次的禍事說不定成了後來的福報!”(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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