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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皎入懷》第333章 不祥
  第333章 不祥
  第二日清早,徐皎被陽光輕吻著,又一次在赫連恕懷裡醒來時,她眨眨眼望著男人在晨光中硬朗凌厲的側顏,哀歎了一聲,又度過一個蓋棉被純聊天的夜晚。

  作為一名看過無數言情小說的資深讀者,徐皎一顆少女心碎了一地。她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嫁了人,精神境界居然上升到了與柏拉圖同樣的高度,雖然是被迫的。

  “一大早就用這樣殺氣騰騰的眼神看著我,莫不是想要掐死我?”赫連恕抬起一隻手臂擋在額頭上,一並遮住了眼睛,剛睡醒的嗓音低沉磁性得厲害。

  徐皎耳尖與心臟都跟著一酥,抬起手輕勾男人過了一夜就冒起了些青茬的下巴,哼道,“你看錯了,我這分明是饑渴哀怨的眼神。我可不想掐死你,隻想吃了你。”偏你不肯讓人吃!

  徐皎的聲音是從齒縫間蹦出的,帶著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赫連恕卻是驚得將手放下,一雙眼更是怔怔望向她,雖然還是那副冷峻的模樣,但徐皎可以猜到他怕是被她這一句虎狼之詞給驚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虎狼之詞嘛,有什麽?她還有更虎狼的……

  她恍若不見赫連恕的眼神,“嘶”了一聲,皺著眉將撓在他下巴上的手收了回來,嫌棄道, “太硬了, 扎得手疼!只是可惜了……哎!”徐皎說著,嫌棄的眼神從他怔愣的眼往下一挪,意有所指地落在他的胯間,在赫連恕領會到她的意思額角一抽, 臉色轉而難看時, 她已是覺得無趣般移開了目光,撩開了手。

  跟著就是爬起身來, 越過他要下榻去, 卻裝作不經意一般,踩了他肚子一腳, 跳下床才一臉意外地道, “哎呀!踩到你了呢,對不住啊!眼神兒不好!”

  沒什麽誠意地道完歉,朝著他尷尬又不失禮貌的一笑, 便轉身娉娉嫋嫋走了。

  赫連恕望著她的背影,半晌無語,這一大清早起來,一言一行都充滿了火氣,這分明就是報復,赤裸裸的報復。

  赫連恕掀開被褥偷偷往下一瞄, 可惜什麽可惜?他渾身上下絕不止胡茬硬!睜著眼睛說瞎話!末了, 眼底卻劃過一道暗光,嘴角苦澀地一牽, 即便她暗指的那處不可惜,可卻終有別的可惜之處。

  “阿皎,一會兒我帶你去個地方?”赫連恕收拾好後尋著徐皎, 湊在她耳邊輕聲道。

  “什麽地方?”徐皎睞他一眼。

  他仍是板正著一張臉,聲音亦是四平八穩,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說罷, 便是負著手走了。

  徐皎在他身後繃不住笑了, “居然還學會賣關子了?”

  轉過身, 徐皎開始繼續畫起昨日未畫完的那幅畫,嘴裡卻輕輕哼起歌來。

  畫紙上, 赫連恕在竹下練拳的身影緩緩呈現在她筆下,栩栩如生。

  她記得,那日他穿的雖是玄色的衣裳,可衣襟和腰帶上有暗紅色絲線繡的流雲紋。

  徐皎一邊回憶著, 一邊取出了紅色的顏料, 剛剛蘸好要往畫紙上繪去, 就聽著一聲“娘子——”一個身影就是從外急奔進來。

  這一聲來得突兀而響亮,徐皎太過專注, 被嚇得心口一悸,筆下一歪, 那蘸了紅色顏料的筆鋒就是從畫紙上橫拉而過,一幅畫就這麽毀了,徐皎趕忙將手撤回來,動作大了些, 竟是將案邊那一罐紅色的顏料掃到了地上。

  “哐啷”一聲,瓷罐落在地上, 摔了個粉碎, 裡頭紅色的顏料濺了出來, 將徐皎的裙擺和鞋子都弄髒了, 她有些發愣, 目光直直落在地面那一攤碎瓷和血一般的紅色上,心口仍如擂鼓一般,驚跳得厲害。

  也不知不是被嚇著的緣故,她心慌得厲害。

  闖進來那些人見狀更是嚇壞了,當先一個不由分說就是“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顫聲道,“娘子饒命!都是婢子的錯,是婢子驚著娘子了。”

  如今聽多了郡主和夫人,倒是已經甚少有人還喊她娘子了,徐皎心口一顫,轉頭看去, 果然見著跪在地上, 臉色惶惶的正是琴娘,她臉色不由變了,也顧不得腳邊的碎瓷和顏料,朝著琴娘疾步走去, “琴娘快些起來,可是出了什麽事?”

  “娘子,您早前交代了婢子,讓婢子時刻注意著夫人,若是有什麽不妥便立時來報。可夫人早前並沒有什麽異樣之處,隻除了時不時會發呆,吃睡也沒有早前香之外就沒有別的了,夫人專程囑咐過婢子,讓婢子對娘子守口如瓶,不可將這些瑣事報與娘子知曉,讓娘子操心。婢子想著也不是什麽大事兒,便不敢來報了,可今日起身,婢子卻見著夫人拎著一個籃子,說是要去祠堂,還不準婢子跟著。

  婢子都不知道夫人是何時備下了那些香燭紙錢的,還要撇下婢子獨自去祠堂,婢子越想心中越是不安,交代了半蘭好生看著,便趕忙來報與娘子知曉。”琴娘是真的急了,聽徐皎問起,便竹筒倒豆子一般一股腦地道。

  “今日可是什麽特別的日子?”徐皎腦袋有些發蒙,還沒有開口,就聽著琴娘身後一把冷嗓問道。

  抬起眼就見得赫連恕不知何時來了,就負手站在門邊,一雙寒星般的雙目冷沉地落在琴娘身上。

  琴娘陡然就覺得脊背一寒,縮了縮肩膀,聲音裡多了兩分拘謹道,“今日.今日是阿郎的死忌。”

  什麽?徐皎與赫連恕幾乎同時驟抬雙目望向對方,在彼此眼中瞧見了自己面上難掩的驚惶。

  赫連恕說要帶徐皎去的那個地方是去不成了,他們甚至都來不及收拾東西,便先行離開。留下負雪後一步收拾好東西再來,蘇勒亦是自告奮勇留下護衛。

  他們則一路快馬加鞭,徐皎甚至連馬車也不坐了,與赫連恕一般騎著馬,縱馬朝著鳳安城的方向疾馳而去。

  半路上,卻是下起了雨,不大,卻也不小,淅淅瀝瀝,不一會兒竟是將他們周身都打濕了,眼下卻也是顧不上,徐皎心中焦灼,不停地催促著身下的馬兒向前,卻不想平日裡乖順的小小被催得急了,竟是揚蹄嘶鳴了一聲,積雨的地面濕滑,險些便將徐皎給甩了出去。

  千鈞一發之際,一個黑影兔起鶻落一般往這邊撲來,穩穩落在她身後,同時手臂繞過她,將她牢牢圈在懷裡,手卻已經緊緊扯住了韁繩,幾息之間,便已將焦躁的馬兒安撫了下來
  赫連恕低頭望著她道,“可是忘了我最開始教你騎馬時與你說過的話了?馬是最通人性的,你若是失了分寸,它也會感受到你的情緒變得焦躁不安。”

  徐皎抿著唇角不說話,她哪裡還記得這些?雨不停地落下,她的頭髮已經濕透了,有幾縷黏在她瑩白濕潤的小臉上,一雙被雨水衝刷得濕漉漉的眼睛微微泛著紅,看上去既是可憐又是倔強。

  赫連恕長歎了一聲,抬起手輕輕壓了壓她的頭頂,啞聲道,“別怕,萬事有我呢。”

  徐皎抬起一雙眼望著他,眼裡的紅擴散了些,眼睛濕得更厲害了,也不知是因為雨下得更大了,還是因為其他。

  赫連恕見她這般模樣,心口掐了掐,喉間一滾,索性抬手將已經濕了大半的披風抖落開來,將她兜頭罩臉地裹住,道一聲,“坐好了”便是喝一聲“駕”,胯下馬兒登時如同離弦之箭般,朝著雨幕深處疾射而出。

  等到到了景府之時,雨下得更大了些,赫連恕先下了馬,將徐皎從馬背上扶下,兩人便是急匆匆往府內而去。

  進了府卻陡然覺得有些怪異,府裡來往的人不多,望見他們都是遠遠行禮,面色卻有些奇怪。

  徐皎也顧不得去搭理他們,一路拎著裙擺小跑。景家的祠堂她去過一回,還就是剛回到鳳安的時候,是一處僻靜偏遠的小院兒,在景府的西北角上,但因著供奉著景家的列祖列宗,所以打掃得很是乾淨,平日裡卻甚少有人來。

  可今日還沒有走近,就已經聽到了隱隱的喧嚷吵雜之聲,徐皎心口一沉,步子邁得更急了些。赫連恕也並不言語,只是扶著她,不讓她跌倒,兩人一路並肩疾行。

  繞過一處月洞門,抬眼就見著了祠堂所在的小院兒,雨幕中,有不少人聚在一起,兩人走過去時,聽著一把清雅的嗓音沉聲道,“把門撞開!”是景欽。

  徐皎和赫連恕便是忙疾步走了過去。

  那些家丁和護衛已是聽了景欽的號令在開始撞門了,景欽回過頭見著相攜而來的徐皎和赫連恕,微微一愣。

  徐皎卻已經促聲問道,“二哥哥,到底怎麽回事兒?我母親人呢?”

  景欽面色略有遲疑,望了她一眼,這才抬手朝著祠堂道,“在裡頭。我也是剛剛回府,下人來稟告說嬸娘好像將自己鎖在了祠堂裡,這才過來瞧瞧。誰知叫了好久也沒有聽見嬸娘應聲,我覺得有些不對,這才讓人將門撞開。”

  景欽解釋完,從裡頭被拴住的院門“哐啷”了一聲,應聲被撞開。

  徐皎立時便是拎起裙子跨進了門檻,赫連恕亦是無聲跟上,景欽要邁步前,轉頭對海叔等人道,“你們等在外頭,若是不得吩咐不準進。派人去府門處守著,若是見老太爺回府了,立刻來報。”

  “是。”海叔忙應了。

  景欽這才斂了斂眸子,舉步走進了院門。

  誰知,他腳才跨進門檻,就聽著赫連恕沉聲喊道,“快去請大夫,有人受傷了。”

  景欽心下一“咯噔”,忙讓海叔帶了兩個人與他快步而入,見牆根處果真有一人暈倒在地,頭臉之上都可瞧見血跡,卻並非他以為的趙夫人,心下那塊懸起的石頭卻是半點兒未曾落下。因為這個人景欽算不上陌生,早前還曾算與他有過兩分交集的,那個曾在徐皎跟前近身侍候,後來又去了趙夫人身邊的半蘭。

  趙夫人無故將自己鎖在了祠堂裡,而現在,她的侍婢卻被人打暈在了這裡.今日這事兒處處都透著古怪,景欽的心被不祥的濃雲籠罩。抬手讓海叔與那兩個小廝先將半蘭帶了下去。

  那頭,徐皎卻已經沉著臉轉頭看向了前頭的祠堂,只是還不及邁步呢,就聽著不遠處傳來一陣細微的窸窣聲,景欽眼中利光一閃,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眼前黑影一掠,卻已經有一人更快地恍若一道疾風閃過,是赫連恕。

  一道躲在一堆雜物後的身影便是被他鎖住肩頭,如拎小雞一般拎起,再直接扔到了地上。

  “芍藥?”景欽望著地上那人時,臉色陡然變了。

  徐皎的面色亦是一變,因為她和景欽都認得這人,正是嚴夫人身邊的貼身侍婢。

  徐皎心口一緊,驀地轉頭就是朝著祠堂的方向而去,到得祠堂門口,卻見門扉緊掩,她伸手一推,沒有推開,門被人從裡頭拴住了。

  門內隱隱約約傳來了尖利的笑聲,是嚴夫人的聲音。

  徐皎更急了,後頭景欽和赫連恕都是趕了上來,不需言語,兩人便是開始齊力踹起了門。

  他們本都是有功夫在身的人,那扇門雖是牢實,也經不得他們狠踹,不過兩下,那門便是被踹了開來,門扇搖搖晃晃,“哐啷”一聲,有一邊垮了下來,只剩一邊的榫頭還連著,就要直接掉下來。

  卻沒有一人顧得上,門一開,徐皎便是衝了進去。赫連恕和景欽這樣的練家子都落後了她一步,足見她的急切。

  然而,卻不過兩步,她的步伐就是急急刹住。緊跟她身後的赫連恕和景欽二人亦是跟著停下,眼前所見登時讓他們亦是僵住了身形。

  “哈哈哈趙阿嫵,你得意什麽?你瞧瞧,最後不還是我贏了嗎?我贏了是我贏了”嚴夫人頭髮散亂,臉上掛著狂亂的笑,尖利著嗓音喃喃道,腳下踉蹌著,一邊喊著,一邊目光往地上掃去,手裡緊緊握著一把匕首,那匕首上,有殷紅的血蜿蜒淌下,匯到刀尖之上,“啪嗒”一聲滴落.
  而不遠處的地上,有一人躺臥在血泊之中.
  “母親!”徐皎好似被人鉗住的喉嚨總算是被松了開來,她啞聲喊了一句,“母親!”下一瞬便是一聲尖叫,撲了過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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