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8章 要帳
衛長樂沒有見到衛建章。
雖然衛長樂自認為來的夠突然,但衛建章不知從哪聽到衛長樂他們的消息,連忙翻窗戶跑了。走的時候十分匆忙,連窗戶都沒關。
衛長樂帶著兩個孩子進屋時,就覺得屋裡冷颼颼的,就見窗戶大開,窗扇還在晃動。顯然人剛剛跑了。
衛長樂冷笑一聲,趕到窗戶邊往外看,只看見茫茫水澤,倒是沒看到那個倉皇逃竄的影子。
雖然沒看到背影,但明顯對方跑出去的時間不長,他要是去追也能追上。但他隻站在那裡,並沒有去追。
長信晚了一步,趕過來就要翻窗戶,長樂拉住了他,道:“別去了。”
長信咬牙切齒道:“就這麽放過他?豈不便宜他了!一定要追上去討個公道,不然咱們這些年的苦不是白吃了?”
他激動地道:“當年……當年家變,雖然各房各自逃散,但家底都還在。誰知他仗著年紀大些,在外面得了消息也不通知我們,自己卷了所有細軟先跑了,連錢莊上的帳目都清空了,分明處心積慮。別說把責任全甩給哥哥他自己脫身,哪怕他留下些金銀來,也算他是個人,哥哥和我們也不至於那麽艱難……”
衛長樂道:“放不放過他你也不能追。一則這裡是先生的琢玉山莊,咱們大喇喇的捉人追逃不禮貌,二則要小心他在路上埋伏你,使出拖刀計來。究竟他修煉時間長,武功比你強,若是翻臉伱如何應對?就算他不直接動手,翻臉吵架你也未必贏,他擺出兄長的身份……”
長信氣道:“他不是我兄長,他算什麽狗屁兄長?要不是哥哥,我們早都死了……”
衛長樂聞言神色一黯,道:“倒不是我,我有什麽本事保護你們?要謝謝隋大叔、湯公子這些好人,你們若一直跟著我,也未必能活……這也算繳天之幸,否極泰來。終究我們的運氣不是最壞的。”
他搖了搖手,道:“雖然衛建章可恨,但終究最可恨的是那些人。先有的仇人,後有的逃兵。我來找衛建章是要帳的,也不是要他死。如果他還有良心,心存愧疚,就等在這裡,誠心改悔,在這裡稀裡嘩啦一哭,又肯今後好好對待長信,我也不要他怎樣,分帳歸還我們的那份也就過去了。如今他不肯留下,一心逃跑,這才尤其可恨。可見連人心也沒有,那不但要如數奉,還還要多加利息才是。”
他指了指房間,道:“這是他常住的屋子,我們先把家底掃一掃,看他留下什麽。要是只是人跑了,家底還在,也就是他默認東西可以賠,咱們拿走也算還帳。要是他這當口還要卷包燴,那就是存心一毛不拔,死硬到底。自是他如今也不覺得有錯,那就別怪我追帳到底,叫他不得安生,後悔莫及。”
他一揮手道:“搜。”
長秋和長信答應一聲,紛紛搶過去翻屋子。
其中長信翻得最起勁,倒不是想要搜出多少錢來,而是篤定衛建章這混蛋不會悔改,還是要追上去把他扒光了才好。
長信和衛建章是真的同胞兄弟,至親骨肉,可算是如今世上最親的人了。但兄弟和父母不同,若是父母對不起孩子,縱然孩子心有恨意,也難免念及生恩,感情複雜,最後難下狠心。
但是兄弟可不一樣,別說有仇的,平時為些房子地什麽的還動不動反目呢,何況是真被坑慘了的。他是打從心裡恨死衛建章了,行太宗之事都不帶眨眼的。
搜了一圈,零零碎碎的東西不少,但是都不過日用之物,根本不值錢,金銀更是湊不夠十兩。當年衛家家資豪富,縱然大部分都毀了,隻被拿走的金銀細軟就非常可觀的,看來衛建章還是走時又把錢拿走了。
衛長樂見了也不奇怪,笑道:“給臉不要臉。既然如此,咱們耗上了,以後常來常往的,還能叫你跑了?咱們走。”
想來衛建章不知道長樂已經調任本地檢地司副使,以為是千裡迢迢來的,躲過這一次怎麽也能安生幾日。卻不想衛長樂已經住在他山下了,所謂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要是下山的路守得好,和尚也跑不了。
長秋聽說要走,問道:“要不要把房子燒了?”
衛長樂詫異的看她,琢磨這丫頭走江湖養出潑辣勁兒來了。長信已經先一步道:“別傻了,這附近都是房子,是湯公子師門的地方,豈是胡來的?”
長樂道:“長信說得對。長秋你做事要動動腦子。這裡是琢玉山莊不說,就是在外面,你就能隨便燒房子了嗎?最好想個辦法把他引下山來,抓住了先教訓一頓再要錢。看他躲幾時?走,先給公子拜年去。”
三人先離開,長秋走時用胭脂在牆上寫了幾個大字:“衛建章你這缺大德的王八蛋,這輩子你別想好了!躲你娘肚子也要揪你出來,就是挑山招也要還錢!”胭脂如血,寫在牆上如血書一般,用詞簡單直白,頗帶江湖口。
長信則順手把房子的門窗都拆了。
三人回到攻玉館,遠遠看到館前已經有了幾人。衛長樂正要等等再過去,長信悄聲道:“那個人我認得。”
他指了指其中一個高個子,道:“那個人應該是幽州檢地司的鎮守使,車大人。”
當初長信在幽州的時候,對官面上的事一點兒也不懂,但回到衛長樂身邊見識一下子打開,尤其衛長樂也是檢地司序列的,再回憶當時的情形就更加清晰明了了。
衛長樂心中驚奇,各州的檢地司互不統屬,不知道一個幽州檢地司為什麽要拜訪湯昭。再看那車鎮守,穿的是便服,甚至可算衣著寒素,面上身上頗染風塵,表面平靜,但還能看出眉宇間籠罩一絲焦慮憂愁。莫不是遇上什麽為難事來這邊求助的?
除了車鎮守,旁邊還有幾人,衛長樂看其中一人有些眼熟,但一時想不起來,只看穿衣風格與雲州這邊不同,其中一人更另一人低低說話,口音也不是雲州的。
居然還有外州的人來?
衛長樂越發奇怪,但轉念又想:公子現在身份不同,封侯也是那邊封的,有外州的人來拜訪也不算稀奇?既然那位鎮守使是幽州的,那其他州的人也能來。
只是但願公子不要和狗朝廷走得太近。
這時江神逸出來,道:“幾位貴客請進,師弟馬上就到了。這位……你好像是……”
其中一人笑道:“吾乃壽王殿下座下柳鵠,與扶光侯是舊相識。與江少俠也有幾面之緣。”
江神逸“哦”了一聲,道:“我想起來,我們是同船回來的,就是你不太惹眼,喜歡一個人呆著,是個低調的人。怎麽今日又來了?”
柳鵠呵呵一笑:他哪裡是低調,而且和他一邊兒的奴隸主和奴隸販子都死的差不多了,他靠著膽大機變再加上運氣混上了這邊的船,已經是十分不容易了,要是再高調點兒萬一被哪個盯上了還不是找死?所以他一路上都夾著尾巴做人的。
好容易從山上回來,他半路就逃走,一路逃回壽王那裡,就聽到新任扶光侯湯昭的消息。
他確認了湯昭是湯昭之後,隻覺得此事非常荒謬——怎麽罔兩山的劍俠湯昭就變成了雲州的指揮使朝廷的列侯湯昭了?
柳鵠自己複盤了罔兩山的經歷之後,雖然不能盡數明了,但越想越覺得水深,越想越發出了一身汗,隻覺得斷不可叫人知道此事。也不可再靠近雲州,尤其是絕對不能再見湯昭這煞星,隻當沒有這件事,王爺面前找個理由交差便是,糊弄主上嘛,還是比較簡單的。
其實第一件事他是做到了的,如今雲州的經歷除了當事人,還沒人透露出去,他也沒有。糊弄壽王也成功了,但不再來雲州的願望並沒有達成。主君差遣,他不得不來。
他乾笑道:“我奉壽王殿下之命,給扶光侯送點新年禮物。”
江神逸有些疑惑,道:“師弟和壽王殿下有交情嗎?哦,裡面請。”
他也不知道湯昭在外面有什麽經歷,且與衛長樂不同,他雖然經歷慘變,卻純是江湖恩怨,倒對這些官面勢力沒什麽成見,想湯昭既然接受封侯,這些朝廷的人情世故也不能推辭,便客客氣氣請進,又看向另一位生面孔,道:“您是……”
這位也是文質彬彬的中年人,和柳鵠氣質有些相似,都是貴人客卿的氣質,道:“在下是純王殿下座下李蒙,來拜會湯侯。”
江神逸懵懵然道:“啊,純王……”
這更是他知識盲區了,壽王他還有個印象,純王可就一點兒沒聽說過。他只聽過幾個有名的王爺,但天下的王爺也不少了,最近朝廷封王也很積極,左一個王右一個王,他沒聽過也尋常。
倒是柳鵠看出來了,解釋道:“雪山王殿下去歲進京,陛下賜宗室輔政之位,改封純王,乃是如今京城最赫赫有名的王爺。”
江神逸哦了一聲,道:“原來是雪山王殿下啊。請。”
雪山王世子王飛,那也是常來往的,反正比壽王親近。
當下柳鵠、李蒙、車林再加上衛長樂幾人一起被迎入沼澤畔的劍廬當中。這是湯昭自己的劍廬,湯昭雖然在朱英的森林裡,卻不會把外客引入的。
正當幾人以此進門時,李蒙輕輕碰了一下江神逸,便擦肩而過。
江神逸心中一動,發覺手中多了一張紙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