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趕考
安漵、安翀都跟著下去看了看,一看最下面的日期,明天就要考,這便比較緊張了。
誰知還有更緊張的,宗徹說道:“你們等會兒,我進去報個名?”
安漵差點眼睛都瞪出來了,這也行?
人家應該把考試場地考試卷都安排好了吧,你才來報名?你猜主考官能不能讓你考?
安漵焦急地在外面等著,時不時向威嚴的府衙大門看一眼,是她大意了,古代的科考再不正規,那每次考試也要報名的吧。
方伯手裡捏著一葫蘆酒,偶爾喝一口暖暖身子,對站在雪花中的兩姐弟道:“別在外面等著,上車裡來。”
“不了”,安漵擺了擺手。
今年若是宗徹考不上,按照他之前說的,這院試是兩年一次,那他就要等到兩年後再考了。
兩年,一個剛出生的小嬰兒都能學會說話走路,豈不是讓他和同學們拉開了一個階段的距離。
沒有風,潔白的雪花好像大朵的梨花一般飄落在身上,寂靜無聲中就給肩頭積了一層雪。
安翀看到姐姐一直是關注著府衙大門那邊,有些擔憂地抬手給她打了打肩上的雪。
“姐,你放心吧,如果有緣由,學政大人也會通融一二的。”
安漵卻不大相信,感覺這趟要白跑,更後悔前兩天沒有提醒宗徹。
她還是被前世的交通便捷通訊及時給誤了,總覺得進入十二月再來府城也不急。
大約在外面等了一刻鍾,到處都覆蓋著一層白雪的府衙大院兒裡,一個人影緩緩朝門口走來。
遠遠看去,即便是普通的棉襖也讓宗徹穿出一種玉樹臨風的感覺。
安漵向前了兩步,等人一出門才趕緊過去把拐杖給他。
殘疾人不能入仕,這在古代是有明確要求的。為了避免誤會,宗徹進去的時候沒有拿拐。
“怎麽樣,報上名了嗎?”
宗徹一手接了她遞過來的拐杖,一手下意識地握住她的手腕,心情很是不錯道:“我陳明內情,自然是報上名了。”
他運氣真的不錯,正好學政大人也在,見了他,聽完緣由後便讓同來的副考官把名字給他加上。
至於那位學政正好是之前見過的顧姓人,宗徹並沒有跟安漵說起。
當時,他也沒有表現出認識對方的態度來。
三人上了馬車,方伯將酒壺收好,說道:“都坐好,走嘍。”
調轉馬頭的同時,又笑著似打趣向後面的車中說:“徹哥兒,你是不知道,剛才大妮就擔心你不能報名,可一直在外面等著。以後你出頭了,千萬得對大妮好啊。”
方伯是覺得現在大妮這姑娘很不錯,才會多這一句嘴。
卻把馬車裡的安漵尷尬得不行,她其實當天初見就認清自己和宗徹的差距,主要是年齡性格差,覺得對方隻可遠觀而不能靠近,完全沒有跟他有什麽的想法啊。
宗徹側眸看了安漵一眼,伸手將她頭髮上殘留的雪花拿下來。
安漵往後坐了坐,說話打破此時的尷尬,“對了,明天就要考試,我們是不是去找個皮貨店,給你買個毛氅?”
下這麽大雪,保暖措施不做好怎麽能考好?
宗徹眼中還殘留著不自覺的笑意,說道:“先去找個客棧安頓下來吧,明天是考往年的秀才,我這種要到三天后再考。”
安漵:秀才還要考試嗎?
看出來她的疑惑,宗徹笑道:“老秀才每次都要考,太差的話會被落等,嚴重的還會黜落功名。”
原來考上了秀才也不能躺在功名簿上享受啊,怪不得常聽到對秀才的評價是窮酸,每年都要學習,哪還有時間和心思去致富?
方伯自然聽得到車裡的談話,這時便問道:“咱們就先去客棧了?”
“好的,方伯你來過府城,知道的地方多,能不能在這附近找個住的地方?”安漵挑開車簾子問道。
方伯哈哈一笑,“你這丫頭,看來是對這些一點兒都不懂,府學在衙門東邊的杏花街上,考試在府學考,咱們得去前面找。”
“方伯,附近的客棧應該都已經住滿了,在大街上找一處住處吧。”宗徹也坐過來說話,“只要駕車一刻鍾能到就成。”
安漵一抬頭,就看到他冒著點點小青茬的下巴,心裡一動,看來得給家裡填個剃須刀了。
方伯說的什麽也沒聽清,手裡的簾子被拿開放下來時,安漵才回神,然後就對上宗徹黑黝黝的目光。
“看什麽?”他說道。
安漵懵了,“我沒看什麽呀。”
安翀見宗徹這態度,擔心姐姐心裡難受,忙說道:“姐,考試得三天,你沒給徹哥準備吃的吧?”
安漵:她哪知道這個?
在她的觀念裡,考試一場最多也就倆小時。
“我們明天去轉轉,買些吧。”
宗徹說道:“還需要帶水,洗面巾---”
就知道她不會知道,他就把在考場可能用到的東西一一都說了。
安漵才明白,他這院試,是要被關在一個小房間整整三天的。
她前世的參觀過科舉時代的考號,但也隻以為要等考到高級別的時候才會進那種房間。
這也太不容易了,安漵同情地看了宗徹一眼。
方伯找的客棧距離府學不近不遠,都差不多住滿了過來考試的學子們,只剩下最後兩個房間。
方伯表示他可以去住大通鋪,兩間房他們便也住得開了。
可能是為了好意頭,這家客棧名為桂香,大廳四壁掛的裝飾畫,也是些金榜題名相關的。
兩間房一個大通鋪,一天一晚上就要八百二十文。
快一兩銀子了,安漵掏錢的時候沒覺得肉痛,卻深刻地明白,這時代農家人能出一個功名人多麽不容易。
原主老父親的貪心,似乎也有了一點讓他不顯得那麽卑鄙的解釋。
房錢一下子要付完三天的,飯錢另算,還要再交五十文的“押金”,免得他們在居住期間損毀客棧裡的東西。
付完錢,小二就端著兩個木盆出來,笑呵呵地領著他們去房間。
這大堂裡也漸漸上了人,都是些讀書人,有捧著書下來找個地方一坐便開始看的,也有叫了飯菜準備吃飯的。
跟著小二來到最裡面兩間挨著的客房,這一進去,安漵就知道為什麽那麽些人都去大堂了。
房間裡跟個冰窖似的,也不見炭火盆。
“沒有炭盆嗎?”安漵問道。
看起來也就十五六歲大的小二不好意思地笑道:“炭要拿錢買的,您看這麽多人,我們免費供不起啊。”
安漵:四百文一晚上的豪華房間,你連個炭盆都不備,這也太坑人了吧。
“你們的炭怎麽買?”
“十文錢一斤,”小二說道,“您要是需要,待會兒我就點好給您送上來。”
“行吧,一個房間給我們送三斤的炭,不用一下子點完,炭拿過來我們慢慢添。”
小二很是高興地答應了,將客房一應物品說明,就下去準備炭盆。
這客房並不小,每間都有三十平,分內外間,床上的被褥很是乾淨,只看這些倒也覺得那四百文沒白花。
外間一個桌子四張凳子,桌子上有茶壺茶杯,還有配著的茶葉,另有一盞鐵製的燭台,鐵絲圈圈成的燭台很是古樸。
上面插著根微微帶著黃色的蠟燭,旁邊沒有備用,那麽是用超了蠟燭也要拿錢買?
安漵四下裡看了看,便對安翀說:“要不晚上你跟我睡一個房間,讓你徹哥好好休息。”
安翀答應道:“好,我睡地鋪,姐姐睡床。”
宗徹皺眉道:“你年紀不小了,跟你姐姐睡,對她名聲不好。待會兒跟小二說一聲,在隔壁房間加一張竹榻就行。三天后我去考試,便不用房間了。”
安翀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說道:“我怎麽都行。”
最後是在隔壁房間加了竹榻和一床鋪蓋,因為他們買了不少炭,未來幾天也要用不少炭的樣子,這桂香客棧的老板就免費提供了床榻鋪蓋。
方伯那邊,安漵一提,對方也好脾氣地給添了一床被子。
這客棧要價比較黑,但在其他方面還挺好的。
四人在大堂吃飯的時候,安漵低聲這麽說了,便聽宗徹低笑一聲說道:“不知道哪個會成為日後的老爺,他們自然不敢得罪。”
不得罪人,但還是要抓著這個難得的考試潮發一筆橫財的,所以這些人,說不上好。
安漵搖了搖頭。
客棧大堂暖和又明亮,天色黑透之後,除非是特別有錢的趕考書生,基本上都從客房出來了,整個大堂都是說話聲。
小聲讀書的,高談闊論的匯成一片,熱鬧堪比菜市場。
然後很突然的,一道充滿著嘲諷的聲音突兀地高出眾聲來,“沒錢住什麽客棧?城外的城隍廟二十文就能讓你住。邊兒去,別在這兒礙眼。”
安漵轉頭,順著聲音看過去,就見一個八九歲模樣的小男孩,身上的藍布棉襖雖整潔卻打著好幾塊補丁,可能為了保暖,那棉襖瓷實實的塞著不少棉絮的樣子。
這也就顯得小男孩圓滾滾的,被那趾高氣昂且滿臉嫌棄的書生一扒拉,就滾到了地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