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相談甚歡的朋友
斜陽衰草,官道一望無邊,年節的時候,路上極少行人,他們初四出發,走了兩天,竟然只見到一波行客。。
“姐,前面是個鎮子,”安翀從外面鑽到車廂裡,問道:“今晚就在這兒休息吧?”
這次出門,安漵家的人是出來的齊全全的,她答應了宗徹一起跟著,再帶上豐年,家裡就只剩下稻香和安翀。
安漵不放心,便讓他們都一起來了。正好車子是年前跟嶽老爺子那兒定做的,加了彈簧的,雖然沒有輪胎,但比現在流行的馬車要平穩得多。
即便走在坎坷的路,顛的時候也不是死顛,會很有彈性。
坐了兩天的車,安漵也不覺得累,聞言道:“行,今天咱們好好休息一下。”
這個鎮子是個小鎮,從頭走到尾也就是五百米不到,隻中央的大街上有一家客棧。
“這個時候,也不知道人家還開著沒有。”
停下車子的時候,鄭昌盛這麽說道,然後轉身掀開簾子,請安漵下來。
宗徹已經看這個鄭昌盛不順眼一路了,抬手在簾子更高的一個方位擋住,扶著安漵下車。
“掌櫃的,你都看著呢,我們跟那女的沒一起進來啊,她不是我們家少爺的妻子。嗨,我真想打人,我們家少爺還沒娶妻呢。”
還沒走近,客棧裡傳來一道著急的聲音。
這聲音,有些熟悉啊。
安漵還沒想完,就聽到另一道聲音道:“公子,這樣寒冬的天氣,您不能不要我啊。”
“沒見過這樣的人,他要是不管媳婦,咱們就告縣令去。”又是一道比較粗獷的聲音,很像是個打抱不平的豪士。
又一個無奈的聲音:“這位公子,你看看,你媳婦都要生了,你不能這麽走了呀。”
“她不是我妻子。”
這聲音微冷、沉靜,跟著補充道:“掌櫃的若是不信,您可以派一個夥計,跟我們一起去縣衙報官。”
“夫君,我理解你想高中往上走的心情,但是你別逼我去死。我這就走。”
安漵聽到剛才那道聲音,已抬步往裡面走,在門口和一個掩面哭泣的大肚子婦人面對面站住。
“你叫誰夫君呢?”
突然的出聲把那個正哭得傷心的婦人嚇了一跳,她抬頭一瞧,見是一個年輕的姑娘,便毫不客氣問道:“你是誰啊?”
安漵看向也聞聲看過來的沈宵,熟稔道:“阿宵,你到多久了,不是說好叫你在前面驛站等我嗎?”
沈宵先是一愣,很快反應過來,朝安漵笑了笑,走過來道:“我昨天才入住的,正想離開,卻被這位姑娘、哦不,這位婦人纏住了。”
“掌櫃的,這是我未婚妻。”沈宵又轉頭向客棧掌櫃如此說道,“在下的確是還沒有娶妻。”
東樓那叫一個機靈,趕緊上前道:“安小姐,您怎麽才來啊。再晚一會兒,少爺就被人搶走了。”
安漵好笑,也不怕露餡,直接道:“你的桃花運怎麽到哪兒都這麽旺?我一不在身邊就有人撲上來。”
從一個不明所以又跌到另一個不明所以的宗徹,看到她這般愉悅的笑容時,心頭的酸澀都被一種無所適從的情緒所擠佔。
安翀見他們明顯和姐姐認識,還說未婚妻什麽的,姐姐也不知道生氣,擔心姐姐被騙,趕緊上前了一步。
東樓完全沒注意安姑娘這邊幾人的神情,見那捧著肚子的婦人一時呆住,忙問道:“你說你是我家少爺的妻子,你知道我家少爺叫什麽,我們家住哪兒嗎?”
婦人訥訥說不出話來。
掌櫃的以及客棧活計看這婦人的目光也有些懷疑了,仔細回想一下,剛才不知道這公子是來等未婚妻的,他們下意識沒聽公子的分辨便偏幫比較弱勢的婦人。
見婦人不說話,懷疑悄悄升起。
“夫人,你幾個月了,怎麽家裡舍得叫你一個人出來。”安漵又問道。
婦人捂著臉,哭道:“你,你竟然已經在外面有了人,何苦還騙我?”
客棧裡唯一的一個外人,剛才仗義執言的大胡子,此時也一副沒看到事情發展的樣子,低頭吃著花生米不再插言。
安漵看了大胡子一眼,又對婦人道:“悠著點兒,你肚子上的枕頭要掉了。”
話還沒落,那婦人猛地一抱肚子,拔腿就跑。
剛才還能溫和笑對安漵的沈宵,見此也瞬間露出驚訝神情。
他看向安漵,安漵笑了笑:“她的肚子太假了,看著軟乎乎的。”
而且懷孕的人,那個肚子是很顯得沉重的,根本不會像剛才那個婦人走路那樣的輕松。
“掌櫃的,準備些飯菜。”東樓有眼色地過去跟掌櫃的點菜,再回個頭的工夫,剛還坐在一張桌邊吃花生米看戲的大胡子就不見了蹤影。
“少爺,咱們還真是碰上仙人跳的了。”東樓說道,走過來向安漵行了一禮,“多虧安姑娘及時趕到,要不然我們家少爺今天還真不容易脫身。”
“你們什麽時候和我姐認識的?”安翀終於找到機會說話。
沈宵看向安漵,他一身的貴公子氣度太過逼人,即使是平常的一笑也顯得溫而爾雅到極致。
“說起來,兩次都是安姑娘幫我解的圍。”
安漵正好也抬眼,目光交接,心裡感慨不已:太帥了。
這麽溫文儒雅的面容,若是配上略壞的笑容,豈不是少女收割機。別說心思單純的少女,就是她這個大齡少女也受不了。
“安姑娘?”
聲音裡飽含著好笑意味的聲音喚回了安漵的心神,她點頭道:“是的。”
是什麽?
只怕都沒有聽到別人說的什麽吧?
宗徹臉色難看,起身就去櫃台旁定房間。
夜晚,客棧後院,一張圓桌旁對面而坐兩個人。
月色如輕紗一般籠罩下來,又好似將天地間的事物都籠在一個略帶磨砂質感的玻璃罩裡。
安漵笑著問起:“你怎麽還沒回京?”
閑適地點了點手邊的茶杯,沈宵說道:“在朝陽縣待了有半個月,前兩天才動身回去,當時已經是處處在過新年,路途中諸多不便,沒有搭上年前進京的最後一趟客船。”
他笑了下:“在外面過年其實也挺不錯的。”
誰會過年回家還這麽不積極的?這其中肯定有什麽苦衷,安漵就沒再追問,只是道:“我們要去南豐府,接下來如果順路,一起走吧。”
沈宵道:“好啊。不過能問問,你們去南豐府做什麽嗎?”
“看看他們那裡的煙花,”萍水相逢的,安漵也沒有解釋得很詳細。
可能是察覺他們自從坐下來後,談的這些都是對方不想深談的話題,沈宵便說到了別處,多是他這一路上的見聞。
有行腳到某處聽到的奇聞異事,還有吃到的鄉野特色小食,或者是某些偏遠地方的鄉土風俗。
安漵對這個的確很感興趣,聽得津津有味,時不時提出自己的問題。
牆角的一樹梅花在夜色中散發淡淡幽香,不知不覺間帶走了流逝的時間。
安漵是在看到東樓打著哈欠過來添茶的時候,才驚覺地問一句:“什麽時間了?”
東樓回道:“已經是三更天了。安小姐,少爺,你們要不去睡會兒?”
話沒說完呢,東樓就覺得少爺看過來的一眼帶著種“你怎麽那麽礙眼”的意味。
“時間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實際上卻是,他家少爺在淡淡地看他一眼後,就起身說要送安小姐回房。東樓覺得應該是自己剛才看錯了。
安漵笑道:“我好久沒有跟人聊得這麽痛快了,有時間再聊。”
沈宵一愣,繼而面上浮現了輕輕的笑意,“我同樣如此,有時間,再聊。”
安漵沒讓沈宵送,擺擺手邁著輕盈的步伐便轉身走進大堂。
踏踏上樓的輕盈腳步聲還能清晰的傳到後院。
“少爺,”東樓伸手在自家少爺面前晃了晃,“安小姐已經不見影子了。”
沈宵整了整衣袖,雲淡風輕地說了句:“多嘴。”
東樓大著膽子又道:“小的跟少爺出門一年多了,還是第一次見您跟哪個姑娘說話都說得這麽愉快。原來,您喜歡安小姐這樣的。”
沈宵一眼掃過來,東樓隻覺被帶著凜冽的小風往身上刮過似的,忙道:“小的不多嘴了,咱們也去休息吧。”
“天快亮了,我就不睡了,去我的書箱取本詩集來。”
聽了這吩咐,東樓心裡撇嘴,還說沒上心,這大半夜的看什麽詩集?
安漵回到客房的時候,就發現隔壁那間房門開著,這是宗徹住的那一間,她想了想,還是邁步走了進去。
“你怎麽還沒睡?”
宗徹坐在桌邊寫東西,聞聲並未抬頭,語聲淡淡的,“你不回來,我擔心你被騙了。畢竟,現在樗蒲縣的人都知道你是我未婚妻。”
安漵好笑,走過去在旁邊坐下來,“說句擔心我有那麽難嗎?幹什麽要這麽別扭?”
宗徹道:“我的確是擔心你。擔心你被騙。”
說出來他就後悔,其實該順勢承認的,他就是不喜歡她大半夜還和一個男人說話,也不是擔心她被騙,而是擔心她移情別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