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代農村的孩子，從會走路就開始幫家裡乾活。

  年紀小一點的，照顧弟弟妹妹們，等到四五歲就能幫大人撿木柴，長到七八歲就能夠做飯，幫大人乾農活。

  等到十歲能夠下地乾活。

  公社裡給孩子們也算工分，成年壯勞力一個人每天十工分，孩子只能拿到兩工分。

  但是。

  千萬別小看這兩工分，到了年底分糧食的時候，也許就指靠孩子們的兩工分過日子了。

  等到青黃不接的時候，大人在生產隊乾活，孩子們還能去摘野菜，去剝樹皮，作用大著呢！
  誰會舍得讓自家孩子白白的去幫別人家乾活。

  賈山皺起了眉頭，尷尬的說道：“東旭媳婦兒，不是大伯不幫你，而是你也知道，今年咱們公社裡的情況比較嚴重，到現在救濟糧還沒下來，村裡的孩子們都得去摘野菜。”

  “不要孩子，要成年人。”秦淮茹笑著說道：“不過你放心，我們不是白用人，按月給她開錢。”

  秦淮茹原本打算白嫖的，一個農村女孩，管吃管住，再給點零花錢，就可以了。

  可是見到經歷了這麽多年，賈家的名聲在賈家莊早就壞了，親戚們都不願意幫忙，她這才不得不提出給勞動報酬的方法。

  “按月開錢？”賈山訕笑道：“這，這多不好意思，都是一家人，賈張氏生了病，我們這些親戚本來應該幫忙的，怎麽好意思要你家的錢。再說了，你一個人要養活三個孩子，現在賈張氏生病還得花錢，經濟上肯定不寬裕。”

  這就是淳樸的農村人，當你冷著臉對待他們的時候，他們會遠離你，對你不屑一顧。

  但是。

  當你對於他們好一點，他們又會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秦淮茹笑著說道：“沒事兒的，大伯，我現在當上了軋鋼廠車間裡的小領導，每個月都能領到額外的津貼。”

  說這話的時候，秦淮茹心中充滿了自豪感，要不是李衛東的幫忙，她現在說不定還在絞盡腦汁算計別人，絕對不可能如此的有底氣。

  不得不說，這種感覺真的好。

  “呀，淮茹你當上領導了？”賈山有些吃驚。

  賈茂林和賈東旭在軋鋼廠工作了那麽多年，還只是小小的工人，秦淮茹這才剛接班幾年，就當上了領導，能力不可小覷啊。

  賈家莊的社員們也都用敬畏的目光看向秦淮茹。

  軋鋼廠是國營大廠，級別很高，車間裡的小領導，地位就跟公社裡的書記差不多了。

  那種敬畏，豔羨的目光，讓秦淮茹有些沉醉。

  不過她清楚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為賈張氏物色一個護工，眼看馬上就要天黑了，不能再耽誤時間了。

  “大伯，我是這樣想的，照顧人並不是個輕松的活計，我也不能讓親戚白白的辛苦，每個月我將拿出五塊錢，當做她的工資。”秦淮茹笑盈盈的說道：“並且還管吃管住。”

  “嘶五塊錢，秦淮茹還真是夠大方的，咱們在公社裡忙碌一年，也掙不到五塊錢。”

  “是啊，看來秦淮茹是真的當領導，要不然也舍不得開出這麽高的價格。”

  “我家的三閨女今年剛好十八歲，還沒有說親事，可以讓我閨女去。”

  “我家的二丫頭今年十九，心靈手巧的，人也勤快，肯定能勝任。”

  社員們很快想到另外一個好處。

  自家的閨女進了京城，說不定能夠嫁到京城裡。

  就像秦淮茹一樣，開始也是農村的小丫頭，一個偶然的機會，認識了賈東旭，這才進了城。

  現在你看看人家，當上了車間領導，吃上了公家糧食。

  還有秦京茹。

  這姑娘只是去京城相親，雖然親事沒有成，人家也留在了京城裡，現在也進了軋鋼廠。

  秦家兩姐妹就是賈家莊那些丫頭們的榜樣。

  想明白之後，社員們很快就把秦淮茹圍了個水泄不通，介紹自己家的閨女。

  秦淮茹由於長期不在賈家莊，也不了解賈家莊的情況，更不清楚那些女孩子的品行。

  只能求助於賈山。

  “大伯，你也知道，照顧人不是個輕松的活計，我也有幾點簡單的要求。”

  “第一，人品好，手腳勤快，脾氣好，都是親戚，要是鬧翻了臉，那就不好看了。”

  “第二，愛乾淨，我們住的大院現在正在評選先進大院，要是把屋子裡弄得烏煙瘴氣的，會挨批評的。”

  “第三，要知根知底的親戚，畢竟那姑娘要是被我帶到了京城，我得為她負責。”

  這幾點要求合情合理，賈山點點頭道：“淮茹，你放心，我肯定會給你選個最優秀的姑娘。”

  賈山此時心中已經激動不已。

  他其實是有小心思的。

  賈山的小女兒今年正好十八歲，初小文化，人長得水靈靈的，輕輕一掐，能掐出水來。

  是十裡八鄉有名的美女。

  所以，剛成年，附近的男孩子都托人登門提親，
  都被賈山拒絕了。

  賈山覺得，自家女兒，要是放在京城裡，就憑借她的容貌，也足以當一個領導夫人。

  只是苦於沒有機會。

  機會這不就來了嗎？

  秦淮茹並不清楚賈山的性子，點頭答應下來。

  隨後，賈山領著秦淮茹往家裡走，招呼老伴好好照顧秦淮茹。

  他則急匆匆的前往公社的小學。

  他的女兒賈桃花就在公社裡的小學當代課老師，沒有工資，每天算十工分。

  十工分劃算下來，也就是2分錢，哪裡有去京城給人家當護工強。

  此時的賈家莊小學。

  賈桃花正領著孩子們讀書，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賈桃花扭過頭看去，看到外面站著的那個小青年，緊緊的皺起了眉頭。

  那青年名叫袁大寶，是賈家莊公社支書的兒子，整天遊手好閑，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認識了賈桃花。

  袁大寶震驚賈桃花的容貌，發誓非賈桃花不娶，回到家就讓袁支書請人到賈桃花提親。

  袁姓是附近的大姓，袁支書在周圍頗有幾分勢力，很多人家爭先恐後要跟袁家結親戚。

  可是。

  賈桃花嫌棄袁大寶是個二流子，說什麽也不同意嫁給袁大寶。

  而賈山也覺得袁大寶不正經混，即使有袁支書的庇佑，將來也不會有所作為。

  所以，就拒絕了袁家的求親。

  誰承想，袁大寶這個從小就會沾花惹草的二流子，這次竟然真動了心思，號稱非賈桃花不娶。

  他利用袁支書的關系，當上了賈家莊小學的食堂主任。

  賈家莊小學也就三四百學生，並且大部分學生由於感覺在食堂吃飯，夥食費比較貴，再加上離家比較近，中午都會回家吃飯。

  所以，賈家莊小學的食堂其實是名存實亡，袁大寶需要照顧的，只有食堂門口的大黃狗。

  不過，這正隨了袁大寶的心願，他來到賈家莊小學，並不是為了工作，而是為了追求賈桃花。

  平日裡，沒事兒的時候，袁大寶就會站在教室外，看著賈桃花給孩子們上課，等到下課後，會請賈桃花出去玩，但是每次都被賈桃花拒絕了。

  袁大寶卻毫不氣餒，反而樂在其中，更加堅定了追求賈桃花的心思。

  跟村裡的那些小姑娘相比，賈桃花就是一朵鮮豔的桃花。

  看到袁大寶這次竟然在上課時也騷擾自己，賈桃花頓時氣得咬住了牙。

  “同學們，你們稍等一下，我現在出去一下。”賈桃花讓學生們自己複習功課，急呼呼的拉開門。

  把袁大寶攆到一旁。

  瞪著眼問道：“袁大寶，你這是要幹什麽，沒看到我在給學生們上課嗎？”

  “桃花，你別生氣嘛。”袁大寶面對忿怒的賈桃花，嘻嘻笑道：“今天隔壁張村放電影，我已經讓人給咱們佔了好位置，等你放了學，咱們一塊去看電影吧？”

  不得不說，袁大寶還是有追女孩子經驗的。

  這年代，農村沒有什麽娛樂活動，每隔半年一次的放電影，就成了十裡八鄉最盛大的節日。

  每次成千上萬的社員們聚集到公社的碾場裡，等著城裡的放映員前來放電影。

  賈桃花也是年輕人，更是對看電影感興趣。

  不過她的怒火沒有一點平息。

  “袁大寶，我告訴你，我就算是要去看電影，也不會跟你一塊去，你現在給我滾！”

  袁大寶不以為然的笑笑：“桃花，你別生氣啊，我在門口等著你啊！”

  “你”

  賈桃花面對袁大寶這種人還真沒有一點辦法。

  事實上，由於袁大寶的騷擾，她曾數次把這個問題反映給校長。

  可是校長並沒有對袁大寶作出任何處罰。

  其實想想就明白了。

  袁大寶是公社支書的兒子，而賈家莊小學歸公社管理，校長又能有什麽辦法呢！

  好在。

  賈桃花的父親賈山是賈家莊的生產隊長，並且在賈家莊威望很高，一聲吆喝能喊來幾十個年輕小夥子，袁大寶這才沒敢做什麽過火的行為。

  “無聊！”

  賈桃花翻了個扮演，扭著屁股進到了屋內。

  袁大寶的眼睛緊盯她纖細的腰肢，嘿嘿一笑，小聲嘟囔道：“小浪蹄子，別看你現在傲氣，等把你娶到家裡，你就知道大爺的厲害了。”

  袁大寶決定站在教室門口等著賈桃花。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校園裡那顆老槐樹上的大鍾敲響了，孩子們從教室裡簇擁著跑了出來。

  袁大寶看到賈桃花拿著書本走出來，正要走上前攔住她。

  突然，遠處傳來了一道聲音：“桃花，下課了？”

  袁大寶就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似的，連忙縮回了腳步，扭頭看去，看到賈山正皺著眉頭盯著他看。

  袁大寶更是嚇得打了個哆嗦。

  袁大寶糾纏賈桃花的事情被賈山知道後，賈山雖然顧及袁支書的面子，沒有鬧大。

  但是。

  還是帶了兩個小夥子，攔住了袁大寶，把袁大寶教訓了一頓。

  袁大寶之所以不敢對賈桃花做出格的事情，其中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賈山。

  只是，就這麽灰溜溜的離開，袁大寶也不甘心。

  他已經安排好了，在看電影回來的路上，會從旁邊的田地裡躥出來兩個小流氓，攔住賈桃花。

  到時候，他會在關鍵時刻出現，打走那兩個小流氓，從而接管賈桃花。

  只要生米煮成了熟飯。

  賈桃花就只能嫁給他了。

  為了怕別人發現，那兩個小流氓是他從遠鄉花高價請來了，就這麽浪費了實在可惜。

  賈山並沒有把袁大寶看在眼裡，在他看來，袁大寶是那種有賊心沒賊膽的人，見袁大寶在一旁盯著，也沒有在意。

  他看著賈桃花說道：“桃花，爹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東旭哥的媳婦兒，秦淮茹，你認識嗎？”

  “東旭哥秦淮茹.你是說賈東旭的漂亮媳婦兒啊，認識，認識，那是賈東旭結婚的時候，秦淮茹還送了一塊大白兔喜糖呢！可甜了。”賈桃花面帶疑惑：“爹，她不是在京城嗎？很長時間都沒回來了，你怎麽突然提到了她，還說有好消息。”

  “賈東旭的娘賈張氏中風人，躺在床上不能動彈，賈家這會正找人去照顧賈張氏。”賈山笑著說道：“我已經跟秦淮茹說好了，讓你去，每個月人家給五塊錢的工資。”

  “五塊錢這工資倒是不少，可是照顧人”賈桃花有些不情願。

  她由於條件有限，隻讀了小學就輟學了，其實也是個有理想有抱負的女人，要不然也不會再後來經過不懈的學習，文化課水平能夠達到當老師水平。

  賈桃花的理想是去讀大學，而不是照顧一個老婆子。

  還有，她見過賈張氏幾次，對賈張氏的觀感很不好。

  旁邊的袁大寶一直注意著這邊的情況。

  聽說賈桃花要進城，他再也忍不住了，跑過來說道：“桃花，你可千萬不能進城，照顧人，那是下人乾的，你怎麽能乾呢？”

  賈山冷著臉說道：“賈張氏是桃花的嬸子，桃花照顧她，怎麽算是下人？再說了，這是我家的事情，跟你有什麽關系。”

  “不行，我就是不同意！”

  “呵，你這家夥，是不是還想挨打。”

  賈桃花本來是不同意去的，但是看到袁大寶不依不饒的樣子，清楚要是留在賈家莊，肯定還會被袁大寶騷擾。

  還不如到京城裡。

  她就不相信了，袁大寶還能攆到京城裡？(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