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權

  賈府。

  就算是在夜裡，偌大的府邸也是燈火通明，主子們雖然休息了，但作為奴才的可不能安心睡著。

  再加上前些時日王熙鳳才將一批蛀蟲清理出去，現在奴才們一個個都盡心盡力伺候起來。

  甚至伺候迎春的乳母都將變賣首飾的錢還了回去。

  大部分情況下，人都是畏威而不畏德。

  仁慈，只會讓人得寸進尺。他們總是貪心的，總是想要更多。

  舊院裡，賈赦和妾室廝混一番後，頓覺心神清明，無欲無求，隨手將小妾推開。

  “一邊去，自己擦！”

  妾室輕咬嘴唇，隻好到一邊處理私事。

  賈赦則是躺到床上，盤算一會今晚做什麽好夢，預演一番，不一會就閉眼沉沉睡去。

  在夢裡，他小時候便是絕世天才，學什麽都快。在家裡，父母親人都對他尊敬愛護有加。沒過不久，文韜武略，無一不精，然後再高中狀元，娶到公主。

  之後邊防碰到戰事，他臨危受命，以一當千，成為大將軍，凱旋，又收服不少異族女子，回到家裡再埋頭苦乾。

  日子過得不知道多快活，甚至連皇帝都敬他三分，簡直是人生贏家。

  正在得意之時，突然他爺爺出現，抓住他就是一頓毒打，打了整整三天三夜，一直不停，更不留手，最後奄奄一息。

  終於，他忍不住開始反抗。

  “爺爺，你這樣打我也要給我個理由吧？難道你不知道嗎？是我讓賈家再次輝煌！帶領賈家老小建功立業，甚至重鑄賈家榮光！”

  榮國公賈源打得更狠了：“輝煌？榮光？你怕是活在夢裡，堂堂一等將軍為了區區五千兩竟然要賣女兒，伱讓我在地下都沒臉啊！”

  賈赦被打得更蒙了，我賣自己的女兒關你什麽事情？再說你一個死去的老家夥，不在地上躺得好好的，還管上他來了？

  想到這裡，賈赦頓時起身在夢裡和爺爺打起來，拳打腳踢，毫不留情。

  耽誤他享樂，就算是親爺爺也不行。

  “放肆，你這樣還算是我賈家子孫嗎？”寧國公賈演也衝過來，按住小輩又是一頓毒打，毫不留情。

  對付不了太虛司主，還對付不了兒子？

  許久，躺在地上的賈赦身形都有一些渙散：“大爺爺，二爺爺，別打了，別打了，我知道錯了！”

  榮寧兩位國公這才停手，對視一眼，顯然氣還沒消。

  家裡出現一個這樣一個不肖子孫，簡直是丟了大臉，早知道當年就把爹甩牆上。

  最終賈赦磕頭跪地加道歉，再加上發誓，兩位長輩才滿意離去。

  “啊！別打了！”房間裡，賈赦猛然醒來，渾身虛汗直冒，筋骨疼痛。

  就像那一天他和四個小妾一日一夜深入交流的感覺一般，身體已經不是自己的。

  看了看周圍，賈赦才松一口氣，擦一擦額頭：“原來是夢！那沒事了！

  明天就去祖宗的牌位上挨個撒泡尿，他媽的，老爹臨死前把爵位讓他繼承，結果竟然不把家產給他管。

  若是有那麽多家產，他有必要做這事？

  今天這女兒他賣定了，誰呀攔不住，他說的！”

  院子上空，林黛玉一身紅衣，負手而立。

  榮寧兩位國公雖是長輩，卻矮一頭，站在身後，看著賈赦這個叼樣子都是無語。

  “司主，要不要我們兄弟兩個再給他個教訓？”

  少女眼神淡然：“大舅剛才發誓說的什麽？”

  榮國公一愣，複述道：“若是將迎春嫁予孫紹祖，讓他五肢盡斷，不得好死。”

  “呵呵，這個誓言，倒是有些意思。不過本姑娘心善，見不得血。而且他還可是我的舅舅呢，以後還得孝順他，可不能讓他無緣無故離開這大好人間。”

  林黛玉說完，身影如夢幻泡影，化作點點光華，直接消失。顯然來的並不是真身，只是一道念頭。

  留下的榮寧兩位國公對視一眼，很是無語。

  太虛幻境是如今天下修行者唯一能求得長生的所在，對於這位司主，就算他們是祖靈，還是林黛玉的長輩，也不敢違逆。

  在修行的世界，拳，就是權！

  輩分？禮貌的時候叫你一聲老祖，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是老廢物。

  ……

  次日，一早。

  賈府花園裡，賈寶玉坐在石頭靜靜發呆，薛姐姐離開他，迎春姐姐也要嫁人了，這世間的清白女兒又少了一個。

  無權無勢的他甚至只能嗟歎，因為他知道沒有任何人一個人會在乎自己的意見。

  哎！
  “寶玉，你在做什麽呢？可別再想不開，沒得由地讓老太太愁著。”賈赦背著手，搖搖晃晃走過來。

  一想到再過一些時日，他能一次性還清五千兩銀子的外債，心情就相當不錯。

  說起來，要是能娶到母親的貼身侍女鴛鴦就好了，鴛鴦可是管著老太太的私房錢，若是能拿到手，他的日子又能快活幾分。

  賈寶玉看到這個便宜大伯就來氣，狠狠看他一眼，起身離去。

  “哎，你這個小兔崽子，看到長輩竟然不打招呼？沒教養！”賈赦不滿罵一句，隨後吹著口哨繼續往老太太房裡走。

  今天日子不錯，正好去探探母親的口風，一個丫頭而已，大不了趁老太太沒有空閑的時候強上。

  家醜不可外揚，難道老太太還會把自己怎麽樣？
  “嘖嘖嘖，好主意！”賈赦頓時為自己的機智而讚歎。

  走了兩步，賈赦注意到剛才賈寶玉那小子做的石頭，頓時心中就來一股氣。

  他才是老太太的大兒子，結果繼承了一等將軍的爵位，沒有財政大權就算了，甚至還不能住在榮國府的正院。

  太偏心了！

  如今老太太對二弟的兒子也是百般疼愛，甚至有時候還用私房錢給這個寶貝孫子買禮物。

  要知道他這個親生的嫡親大兒子，有時候找老太太借錢都借不到！
  而自己的兒子呢？兒媳出了事情，竟然還要求到外甥女頭上，為什麽老太太就不能出馬去宮裡求求情？

  不公平！
  越想越氣，賈赦對著那大塊石頭就是一腳。

  “砰！”

  頓時，賈赦臉色直接變紅，隨後變得慘白。

  痛，太痛了！
  這一刻，賈赦抱著腳金雞獨立，直接原地跳了起來，眼淚也不自覺甩出來。

  然後。

  “砰～”一個失腳，人直接掉進水裡。

  雖說賈赦是武將世家，但他這種紈絝從小養尊處優，還真的不會游泳。掉到水裡，腿腳猛然抽筋，接著就是連喝三大口水。

  “咕嚕，咕嚕，救，救命！”賈赦不停掙扎道。

  還沒走遠的賈寶玉腳步一頓，似乎聽到什麽呼喊聲。隨後搖搖頭，這什麽大伯，肯定又在和小輩們開什麽玩笑。
    不管他！
  “咕嚕，咕嚕嚕～”在水裡水越喝越多，氣息也越來越微弱，賈赦突然升起一股強烈後悔的情緒。

  若是今天不踢那塊石頭該多好？瑪德，還有那麽多錢沒花呢！

  “噸噸噸噸～”

  偶然路過的邢夫人，看到水裡泛起的氣泡，心中一驚，難道這湖裡還有什麽大魚？
  片刻後，她就見到水裡漂出來一個人影，定睛一看，赫然就是她唯一的依靠，賈府的一等將軍，自己的丈夫。

  瞬間。

  “救命啊，來人啊，老爺落水了！”一聲尖利的喊叫聲瞬間響徹整個賈府。

  她一個婦道人家，若是沒有男人，怕是只能和寧國府的尤氏一樣任人欺辱。

  而寧國府過繼爵位的賈蘭是個正經的讀書人還好，他們榮國府，可是王夫人那潑婦當家的的，到時候她過年不一定都有新衣服穿。

  老爺絕對不能出事！

  思定，邢夫人一咬牙也跳了下去。

  片刻後。

  “咕嚕嚕～”

  ……

  林府，天朗氣清。

  小院裡，新建的石亭中，林黛玉閉眼感受一番自己對太虛幻境的控制，很是滿意。

  睜眼，望著賈府的方向，神色莫名，隨後微微一笑。

  等一會，少女似乎突然想到什麽，臉上笑容漸漸消失。少女伸出芊嫩小手，注視，肌膚賽雪，掌中紋絡清晰可見。

  這就是力量的感覺嗎？生殺予奪，口出天憲。

  實在太過可怕！
  他可是自己的親舅舅啊！為什麽曾經善良單純的自己會變成這個樣子？
  “嘩啦啦～”

  水中一隻小黃貓騎著一隻巨大的烏龜，正在和其他幾隻鴨子一起驅趕魚群。

  “喵～”

  兄弟們，衝啊，我們喵喵幫出來混講三點：一講義氣，二以多欺少，三見啥都要乾。

  林黛玉：
  少女突然悟了，自己變成這樣，肯定是樂樂影響的。

  修行四大要素，財侶法地，全都是樂樂提供的，不怪他怪誰？

  小黃貓：？？？

  “小姐，老爺給你來信了！”院子外，雪雁高興大喊，手裡的信件搖來晃去，顯然很高興。

  自家小姐完全和外面的小姐們不一樣，別人家無聊還辦個詩會，舉辦一個宴席，或者去郊外踏踏青。

  自家小姐呢，一天到晚就宅在家裡，最愛的就是和樂樂打架，至今為止已經拆壞三座亭子了。

  沒想到樂樂這麽厲害，怪不得她在夢裡都打不過。

  接過信件，林黛玉隨手拆開，接著就覺得肩膀一沉，樂樂已經坐上來，滿眼期待。

  每次爹娘寄信過來都會順便給樂樂寄一大堆吃得玩的。

  “黛玉親啟：
  吾女安好，近日……”

  看完信件，少女和苗樂都有些激動。

  林如海夫婦明年年底差不多就會回京述職，到時候母女又能見面。

  小黃貓激動當然是因為這一屆鏟屎官圖謀不軌，以下犯上，他要告狀。

  這兩年，兩淮鹽業在林如海夫婦和那些身懷大義的鹽商合作下，蒸蒸日上，不只是稅收，兩淮沿岸的百姓用鹽都便宜小半以上。

  而當地的鹽戶的日子也是越過越好，按理來說，以此時林如海的功績完全可以大力提拔。

  但慶帝深知一點：人走茶涼，人去政息。

  若是林如海現在離開，就算換一個他自己人上去，那兩淮鹽業不久就肯定變回原來那樣。

  人都是逐利的。

  讓林如海繼續在兩淮待兩年，主要目的之一就是繼續推行，穩固相關制度。另一個也是最主要的：從上到下，培養出來一批新制度的既得利益者。

  只有利益才是穩固關系最好的紐帶。

  到時候就算林如海離開，新上任的總管，就算想要動那些本就優越的制度，也要考慮考慮能不能得罪不起那些人。

  這樣等將來林如海接任兩淮總督，鹽業不但不會成為他的掣肘，還能成為他一大臂力。

  錢不是萬能，但有錢，可以做世上大部分事情。

  讀完信，林黛玉心情頓時不錯，也懶得計較一大早樂樂再次做到自己頭上，把自己壓醒的事情。

  “雪雁，今天天氣不錯，把煮魚的鍋子放在河邊，咱們賞景吃魚。”少女吩咐道。

  雪雁高興道：“好的，小姐。”

  她的年紀雖然小姐差不多大，但還是小孩心性，生活裡有一些變化，都有新鮮感。

  半刻鍾後，林黛玉和小黃貓相對而坐，一邊吃魚，一邊探討修行的本質和真諦。

  夢境修行，煉假成真，此條夢道之路，天貓一族的歷史上雖有生靈走過，但都是羊腸小道，並沒有走多遠。

  但此界只有這條路可以走，林黛玉只能自勉。還好有著樂樂傳授的煉體之術，肉身也算有所小成，十萬斤之力，在這凡塵世界，自保應當是足夠。

  讓她佩服的是，這名字奇怪的煉體術，不知道是何人所創，在此界沒有靈力的情況下，竟然可以一直快速進步。

  也就是一系列簡單的動作而已，但不知為何，只要她來做的時候，似乎能勾動冥冥中莫名的力量來強化肉身、筋骨甚至是元神。

  實在是太過不可思議。

  若是沒有遠遠超過普通人的元神，她也不可能在夢道上突飛猛進。

  而且此界絕靈，自然沒有什麽天魔妖靈，吸收七情六欲紅塵之力，就不必擔心這些莫名生靈的影響。

  如此境地，對她實在太過合適。

  討論一會夢道前路，林黛玉看到岸邊正有兩條魚，一條紅色，一條金色，一邊吐著泡泡，一邊盯著自己的鍋，很是奇怪。

  “樂樂，他們似乎在說話？”

  小黃貓瞅了一眼，尾巴一甩。

  “喵。”

  我給你翻譯下。

  金魚：鍋裡那個是你二舅吧？

  紅魚：看著像。

  林黛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