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千戶著手立規矩,侯爺托我帶個話
【七竅玲瓏心(紫)】
【瓊漿玉液(一份)】
【玄黃大丹(一枚)】
【蠻牛重甲(十具)】
【黃巾力士(三尊)】
【烏金磁石(百斤)】
【……】
玄牝門中並無歲月流轉,等到紀淵觀想完全。
抖動如浪的皇天道圖,已然是華光熾烈璀璨奪目。
約莫有七八份色澤各異的奇士恩賜,於其中載沉載浮,閃爍不定。
“難不成是……血神把奇士做掉了?不然出手怎麽這般大方?”
紀淵本能地感覺不對勁,以他跟域外四尊打交道的豐富經驗。
奇士所給予的每一道恩賜,其背後都暗中標注好付出的代價。
越是索取無度,越是泥足深陷。
帶著這樣的疑惑,紀淵收攏心神念頭,經過坐忘道境的冥合觀想,他已經晉升到六品顯形層次。
一千兩百顆拳頭般大小的晶瑩念頭,恍如金剛石燦燦放光。
霎時凝聚成為一尊身披五色道衣、頭頂陰陽二氣的龐然神靈。
“觀想成了,接下來就該是煉成元磁神光,合以氣血真罡!”
紀淵隻覺心神耗費不小,因此並未一昧急躁求快,打算就此退出玄牝之門,結束這一次的推演參悟。
“嗯?天運子也有突破?心神念頭比起剛才,似乎更為凝練!”
玄牝之門茫茫無量的乳白毫光當中,天運子驕陽也似的煌煌然光球,儼然膨脹數圈。
幾如一輪大日懸空,照徹百裡之遠!
“厲兄,貧道適才略有所悟,正欲潛心閉關,參練大道正法!
乾脆就不送你了。
咱們日後再敘!”
天運子的心音轟隆恍若悶雷,顯然是法力大進。
念頭波動有種無端的氣勢,仿佛統攝天宇,宰執生死!
“滅聖盟三大應運而生的宗師人物,果真非比尋常,不能小覷……”
紀淵心頭一凜,不由地發出感慨。
七魄被斬,肉殼毀滅,竟然也能逆勢而起。
這樣的心志堪稱堅韌,破而後立興許不是空談。
正思忖著,紀淵忽然又感到皇天道圖嗡嗡顫鳴,勾勒數行古拙字跡——
【多智的行者,你極大地啟發同序列的天選,使之感悟法門】
【奇士對你投來注視,並對伱的熱心助人表示讚賞】
【祂降下一份恩賜】
【神木扳指】
“啟發?天選?原來如此!”
紀淵微微一怔,再次望向天運子的心神眸光不由一變。
“你真是急公好義的大善人,努力參悟法門精進功力,隻為讓奇士給我降下恩賜。
因果糾纏,氣數變化,竟能有此玄妙!”
心中困惑得到解答,紀淵按下那股微妙感受,傳出宏亮心音:
“天運子道兄,他日再見,厲某定當好好地償還恩情,結算因果!”
天運子不以為意,仍然沉浸於心神分化,念頭膨脹的美妙當中。
“等到下次碰面,厲兄你的血肉、根骨、境界、修為,只怕全都歸貧道所有!
咱們因果纏得這麽深,又豈是三言兩語還得乾淨!
不如把肉殼、魂魄,統統拿來!
供貧道煉成身外化身……”
念及於此,天運子淡淡一笑,同樣回道: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厲兄不妨於遼東多待些時日,相信要不了多久,你我便可再會!”
各懷鬼胎的兩人以心傳音,熱絡寒暄,好像交情深厚的老友。
……
……
呼呼!呼呼呼!
脫離玄牝之門,神魂回歸肉殼。
紀淵雙眸輕輕睜開,一團強大的念頭波動席卷花廳。
宛若大股的陰風爆發開來,吹得桌椅長凳劇烈搖晃。
咚!咚咚!咚咚咚——
深邃虛空激蕩無邊,好像天鼓擂動,迸發轟隆大響。
一尊身披五色法衣,頭頂陰陽二氣的龐然神靈舉步邁出。
仿佛孤燈懸照,將這道栩栩如生的虛幻影子清晰映出。
緊接著,代表心魂的龐然神靈,漸漸地合於血肉身軀,再也不分彼此。
這就是六品顯形!
心神魂魄凝聚天地元氣,憑空顯出形體。
不僅可以日遊八百,夜行三千,無懼烈日暴曬,星辰煞氣。
還能夠借由鉛汞丹氣,化為道門的六丁六甲,佛門的五方揭諦。
即便與四重天大高手相鬥,亦不落下風。
“若非靈機枯竭,末劫降世,煉神也未必遜色於武道。
只不過兩者差別甚大,後者求唯我唯一,力求血肉變化,挖掘人體神藏;
前者要的是飛天遁地,長生不死,永恆不朽!
所以靈肉合一的四境高手,很難修成鬼仙。
凝練武道真意,就無法再修神魂念頭。”
紀淵眸光閃動,靜靜體悟其中玄奧。
十道金色氣脈轟隆震蕩,恍如一掛天河倒灌而下,不斷地淬煉絲縷內息,使其蛻變真罡。
嘩啦!嘩啦啦!
熾烈無匹的滾滾氣血直衝腦門,好似天翻地覆。
咚!
轟然一下!
宛若門戶震開,極為凝實的心神魂魄像是向上躍起,猛地脫離軀殼。
刹那間,紀淵整個人上接青冥,下透大地,承受天地元氣的滋養哺育。
好像打破桎梏,豁然開朗!
又似跳出井口,見到更為廣闊的天地!
無論心神魂魄,亦或者肉殼軀體,都有種掙脫枷鎖的輕松感。
“這就是真罡層次,化虛為實,駕馭水火!”
紀淵五指一抓,氣血真罡破體而出。
周身數丈之內狂風卷過,粘稠白浪劇烈翻滾,頃刻凝聚出衝天白鶴、猙獰大蟒、斑斕猛虎等等飛禽走獸!
隨著念頭一閃,大氣再次發出震蕩炸響,瞬間化出長槍、大斧、巨錘等十八般武器!
嗚嗚!嗚嗚嗚!
極為凝練的氣血真罡帶動風流旋轉,將這座寬闊亮堂的雅致花廳掀成一片狼藉!
“武道走到這一步,方才算是真正的橫行無忌!可以不受世道規矩的拘束!”
紀淵右掌遙遙一推,磅礴浩瀚的真罡氣勁壓得虛空塌陷,如同憑空凝聚一方大手印!
半個彈指都不到,就把花廳外頭那座嶙峋假山磨成齏粉!
“百步之外,隔空碎人!確實比換血大成強出十幾倍不止!”
紀淵身形端坐不動,仔細感受天地元氣肆意垂流,再被吸納進十萬八千毛孔。
層層滲透筋骨皮膜,最終煉化成一絲絲、一縷縷的細微精血。
其人或是受到真罡滋養、元氣浸潤。
寸寸血肉再無任何雜質可言,如同白玉般細膩,手掌透出象牙也似的瑩瑩光澤。
“紀兄,你這是武功又有突破?”
日夜兼程,攜帶車馬人手踏進靖州的洛與貞爽朗笑道。
他被浣花劍池的門人領著跨進前院,恰巧親眼看到幾百斤的假山,叫紀淵隨手碾成洋洋灑灑的一蓬蓬粉末。
這份剛柔相濟的真罡氣勁,比起初入四重天時,又是大不相同。
“洛三郎可算來了。
最近認識了一位熱心腸的厚道人,在他的傾力幫忙下,我武道略有精進。”
紀淵嘴角含笑,衣袖一卷,眉心念頭轉動。
呼呼,如同團團陰風散開,攝住那些狼藉碎裂的桌椅木屑,將其卷走清掃乾淨。
“我還以為紀兄你在遼東是舉目無親,環顧皆敵的嚴峻局面。
竟然還結識友人,有機會定要引見一下。”
洛與貞摩挲著玉扳指,步入花廳就近坐下,眉飛色舞似的道:
“紀兄初到靖州一日,就已做下好大事!
兩招敗聶東豪,腳踩侯府幕僚,又力挫靖州第一人謝明流……紀兄恐怕不知道,如今遼東都在傳你的事跡!
稱你是過江強龍,要壓定揚侯這地頭蛇!”
紀淵無動於衷,並未因為名揚白山黑水有所得意。
他眸光垂落,好似思索,半晌後開口問道:
“鬼手血醫恢復得如何?”
洛與貞愣了一下,旋即答道:
“薛老頭精通用毒,同樣也了解藥理,自個兒調和氣血,已經慢慢好轉過來。”
紀淵頷首道:
“讓他將三更堂的幾處據點寫出來。
既然總舵雲山霧罩講不清,那就先拔掉幾枚釘子再說。
聶東豪、梁種、謝明流……這些墊腳石還不夠。
只能揚名,難以立威!”
洛與貞眉毛一挑,聽出紀淵話語蘊含的濃重殺氣,遲疑問道:
“紀兄打算拿三更堂開刀?”
紀淵平靜道:
“以往都是遼東給外人立規矩,拿這靖州來說,無論想入什麽行當,都要挨個敬茶,再拜山門,老老實實打擂台。
本事夠硬、靠山夠大,才能站住腳跟。
如今也該變一變了。”
洛與貞品出幾分血雨腥風也似的沉重意味,摩挲玉扳指問道:
“紀兄想要怎麽變?”
紀淵手指屈起輕叩桌面,一字一句淡淡道:
“我給遼東立的第一條規矩,就是——
白山黑水,不管哪一路神仙、哪一尊大佛。
只要膽敢襲殺朝廷命官者!
只要目無王法以武亂禁者!
皆格殺勿論!
絕不縱容!”
……
……
曇州,赤龍府。
延綿百裡的豪奢莊園,好似圈地一般鋪陳開來。
大廳之內,面相粗豪,須發如劍的大紅袍老者,手裡捏住那封從靖州發來的傳信,甕聲甕氣道:
“謝明流發什麽瘋?貿然動用金鼎燃香!還召集五行盟會?
以一派掌門的身份,輸給朝廷的鷹犬就已經夠丟人!
如今還要興師動眾!
好徒弟,你說他葫蘆裡賣什麽藥?”
赤袍如火的青年微微彎腰,拱手道:
“依著徒兒的想法,謝明流壓不住那個朝廷派來的年輕千戶,但又不願平白交出大權,讓紀九郎踩在他腦袋上肆意妄為。
所以,打算借五行盟會的由頭,讓咱們赤龍府、還有碧水宮、移嶽派、長春不老山等幾家,去跟紀九郎爭鋒鬥力!”
大紅袍老者眉頭一皺,性烈如火的脾氣不由地發作,怒道:
“老子就知道謝明流放不出什麽好屁!
他浣花劍池的山門基業叫人佔了,自個兒沒本事拿不住,反倒打起老子的主意!”
青年笑道:
“這是擺在明面上的陽謀,當初各派祖師定下同氣連枝、守望相助的規矩。
五行盟會任何一宗遭逢大難,其余幾家都不能坐視不理。
其實……依著徒兒的意思,師尊去一趟靖州也無妨。
那紀九郎初到靖州,就在城頭上踩死梁種。
這無疑是打定揚侯的臉,跟賀蘭關的邊將撕裂面皮,再無半點轉圜余地。
但郭侯爺迫於東宮,迫於法度,不好當場動手。
動用軍中高手,容易授人以柄。
如今兩方角力,對咱們反而有利。”
大紅袍老者眯起眼睛,笑道:
“你小子果然一肚子壞水!
跟碧水宮聯姻那事兒,辦得怎麽樣?”
相貌俊逸,生有一對發赤眉毛的青年胸有成竹,回答道:
“應當是十拿九穩。
五行盟會中,浣花劍池的謝明流是牆頭草,移嶽派深居山野,不願與人接觸,長春不老山的道士代代都煉那草還大丹。
也就咱們赤龍府和碧水宮能成事。
雲宮主的掌上明珠是天真爛漫,沒經過江湖險惡。
徒兒略施小計,就她芳心大許……若非謹記師尊的吩咐,連那清白身子都能得手!”
大紅袍老者嘿然一笑,很是滿意道:
“好好好!碧水宮的天陰冰精,乃是罕見的寶物!
赤龍府的《三陽無形火》練得境界越深,五髒六腑鬱積的火毒越重。
必須用極寒精粹化解消弭。
這讓赤龍府總是有求於碧水宮!
烈兒,你若能將雲南珠的閨女拿下。
為師這個掌門之位,遲早歸你。”
赤眉青年大喜過望,連忙拱手道:
“多謝師尊栽培,徒兒必定不負所望。”
……
……
霜州,碧水宮,其山門位於白馬坡千尺寒潭。
古老相傳,底下有一座地宮洞府,每隔十五年水位下降,才會現世。
一條約莫巴掌大小的龍鯢浮出池面,張口吐出一枚青色丹丸。
纖細修長的青蔥玉指輕輕一抬,將其拿在手中,剝去外面的蠟封,取出字條。
“浣花劍池用了金鼎燃香,看來這趟靖州不得不去。
只不過步流回那老匹夫沒安好心,圖謀碧水宮的天陰冰精……”
風姿綽約的宮裝婦人黛眉輕蹙,卷入朝廷和遼東之間的勾心鬥角,殊為不智。
可祖師定下的規矩,卻也不得不守。
“弄影不爭氣,沒辦法代我走這一趟。
當年那份五行真炁,各派取其一份,參悟武學真意。
可五行不全,功法自然也有缺陷。
赤龍府的《三陽無形火》鬱積毒性,碧水宮的《冰魄寒光》也有罩門。
如今各家都有門戶之見……”
宮裝婦人眉眼帶著憂愁之意,隨手灑出藥丸喂給那尾龍鯢。
……
……
三更堂,總舵。
撲棱棱振翅的鐵鷹飛入塢堡,這一次並非傳信,而是半枚留影的玉簡。
略微注入氣機,就聽到董敬瑭那陰鷙冷漠的聲音:
“侯爺托我帶個話,半月之內,紀九郎若還活著,他就拔了三更堂!
鏟平掖庭九姓的死剩種,叫穆如寒槊這輩子都難翻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