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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娛之我只是個演員》第403章 和合
  第403章 和合
  徐容拿起筆,在已經寫下的“第二”的後面緩緩寫道:

  ,以辯證思維看待我與“我”的關系。

  客觀來說,承認表演過程中(自始至終)我的時刻客觀存在且必然存在,已經完全違背了“體驗”的最高目標和理論基礎,再用“體驗”來概括這種方法,就顯得不倫不類。

  那麽換一種說法。

  “和合”或者“和”。

  和合的概念發源於中國先秦哲學思想,《管子》說“其大無外,其小無內”,《內經》說“氣合而有形”、“天地合氣,命之曰人”,《易傳》說“精氣為物,遊魂為變”,《莊子》說“通天下一氣耳”等等,這種思想廣為先秦各大學派所接受,並貫穿於中華大地的各個角落。

  這些不同學派的思想反應了一個相近的哲學基礎,世間萬事萬物由最微小的粒子,“氣”、“精”或者“精氣”構成,而氣分陰陽,陰氣和陽氣之間的交互運動,化生五行乃至世間萬物,也就是如今廣為人知的道家所謂的“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理念。

  這種哲學理念滲透了中華民族生產生活的各個方面,大到治國理政(法律和道德),小到人文科學(風水等)、自然科學(中醫等)以及日常生活,以法律和道德為例,法律和道德似乎是對立的兩面,但實質上法律反應了大眾對於道德的呼喚,而道德的實現需要大眾的自覺,法律則是實現這種自覺的終極手段,這兩者的存在形式是對立統一並且相互轉化的。

  在中國古代哲學當中,陰陽為萬事萬物的一體兩面,相互依存、相互鬥爭、相互轉化,而化生萬物,而這個依存、鬥爭、轉化的動態平衡,稱之為陰陽勻平或者陰陽和合,簡稱和。

  那麽根據這種樸素的辯證哲學思維,由此提出一個大膽的假設:我和“我”的關系,應當處在一種“和合”的狀態。

  產生這個猜想來源於幾個月前《家》的第二場演出,過去我一向以為我的體驗做的不錯,演出的狀態也總能調整到最佳,但是那場演出之後,事實證明過去並未達到最理想的狀態。

  當時,“我”以覺新的心態活在舞台上,而我則是全力對抗著身體的疲憊,以期能夠全身心的投入體驗當中。

  可以說,我存在的痕跡比平時更加明顯,理論上演出的效果也應當更加糟糕,但是演出從反饋的結果來看,尤其是藍田野老師和朱旭老師等一些業內同行的評價來看,似乎恰恰相反。

  這裡同樣可以證明蘇民老師的雜念說是不準確的,雜念雖然不可消除,但在專注一件事時,雜念是沒有正向的意義的。

  而這種所謂的雜念,確切的說是我的存在,是不可避免的,首先從技術方面,編劇即使寫他自己,恐怕也無法完整的概括自身的性格,那麽也就必然導致演員在分析人物時,無法完整的分析每一個行動背後的行為動機,在這種情況下,演員在行動過程中,難免某些時刻大腦會陷入一片空白,進入一種,“我在幹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做?”的缺少行為動機的懵逼狀態。

  其次,縱然編劇刻畫了一個完全“活”的人,他的行動明確、行動動機清晰,那麽這個人物我真的可以完全複製嗎?

  按照體驗的方法論,可以。

  那麽先把體驗、和合的概念差異放到一邊,說一種日常生活中最為普遍的現象。

  團長這家夥很賊。

  我說這句話的同時,腦海中立刻浮現出這貨賊兮兮的笑容。

  而在準備塑造一個人物時,狀態是相當的,這個人物很陽光或者很冷酷,我的腦海當中基本上立刻就能浮現出一張“我”的面孔。

  一方面,這個面孔,或者說“我”是由我的人生閱歷、文化素養針對劇本的設定組成,其次,“我”依靠我控制材料,也就是我的身體完成規定情境下的行動。

  這個過程中,我處處存在,而且不可或缺。

  表演是藝術創作的一種,和其他藝術創作一樣,都是通過各種材料進行創作,區別不過一個通過各種各樣的工具、材料進行,而表演以自身為材料進行。

  參照其他藝術創作,如畫家用筆墨作畫,盡管很多畫師不需要參照實物,但是對於實物,他們往往已經了如指掌,如徐悲鴻畫馬、齊白石畫蝦,尤其是後者,也許在“形”上不能和原物媲美,但是“神”卻能達到極致。

  在美術創作中,形和神的關系,大致相當於是“我”和我的關系。

  梵高畫向日葵,他畫的並非某一株特定的向日葵,而是把他心中的向日葵畫了出來。

  這個向日葵是摻雜了畫師主觀意志的向日葵,而且可以斷定一點,畫師在畫馬、蝦、向日葵之前,必然仔細觀察了大量的實物,閉上眼睛可以清晰地想象這類實物每一個部位各種不同的存在形式。

  這點和我過去的認為的體驗生活是體驗特定群體的思想狀態,而非尋找典型不謀而合。

  以美術創作類比表演,性質也是類似,演員在整個創造過程中,無論排練還是演出,我的存在不應當消除,也不可能消除的,但絕非僅僅使用自身的身體作為創造人物的材料,更非僅僅以自身的思想、喜好、志趣去替代人物進行行動,而是努力地去靠近“我”,去理解“我”,把“我”當成最最親密的人,如妻子、孩子。

  兩者間的辯證關系確定後,那麽緊接著,就涉及到具體的方法論,所有不提供方法論的理念,都是假大空,都是耍流氓。

  仍以美術創作為例,唐人符載寫過一篇《江陵陸侍禦宅宴集觀張員外畫松石圖》,是描寫畫家張璪作畫的情景,他感到張璪畫松樹、石頭時,是“物在靈府,不在耳目”的,所以能“得於心,應於手”,筆墨之中沒有半點猶疑,所以才能畫的“松鱗皴,石巉岩(yán),水湛湛,雲窈眇”,不難看出,松、石、水、雲的動態,都是在畫家心中的。

  畫松石尚且如此,何況畫人,更何況去演一個活生生的人呢?!

  還是以“團長這家夥很賊”為例,當我說出這句話,腦海中浮現的出他的笑容,僅僅如此嗎?
  這涉及到生活中一個不太被關注的關鍵點,我腦海中浮現了團長賊兮兮的笑容時,實質上,我已經感覺他那一刻的精神狀態。

  推而廣之,我的腦海當中浮現出人物的鞋子、褲子、外套、走路的姿勢乃至於說話語氣的抑揚頓挫等等等等,其代表的不單單是具體的實物,而是人物性格、精神的外在呈現形式。

  符載的這篇文章並不為人所知,但是卻為我的假設提供了具體方法論的思路,從過往的經驗而論,可以概括為以下三點:

  首先,“我”是什麽樣的呢?

  帶著這個問題,去劇本裡尋找,這是每一個劇本必須交待的創作前提,以蔡添明為例,一個聰明、狠辣、果決的毒梟。

  其次,“我”究竟是什麽樣的呢?

  帶著這個問題,去生活當中尋找,通過體驗生活、深入生活甚至生活,融入到人物的特定群體當中,理解、感受、趨同於他們的思想狀態。

  蔡添明這個群體遭遇各不相同,但是他們的出身往往有著驚人的相似性,貧窮,不然也不至於走上這條違法犯罪的道路。

  另外也都有一個共同的目的,錢。

  他們十分清楚自己犯下的罪行,因此無論行走坐臥,他們都保持著高度警惕,比如多年不見的發小突然聯系,無論是或者不是,先把這個定位為臥底總是最穩妥的。

  最後,“我”到底應該是什麽樣呢的?

  至此,就需要把劇本規定情境下的行動和特定群體思想統一起來,給每一個行動尋找合理的行動動機。

  被張雷逮捕後,蔡添明的決定是不惜一切代價獲取自由,而獲取自由光有勇氣是不夠的,還需要面臨絕境的鎮定、縝密的思維,緩緩編織一張將所有人同歸於盡的大網。

  人物的創造不可能也不應當一蹴而就,除非劇本就是量身定製,演員演的就是他自己。

  創作過程應當是循序漸進,今天窺見“我”心靈的一點隱秘,明天也許又看到“我”一雙眸子的閃動,也許有一天又突然看到“我”頭上的一絲白發和腳上常穿的鞋子。

  總之,必須讓“我”在我心裡愈發分明,最終出現“團長這家夥很賊”的現象,只有“我”出現在我的心中,我才能像“我”那樣生活。

  關於具體的調節至和合狀態的方法,我有一點思路。

  《內經-陰陽應象大論》有言,水火者,陰陽之征兆也,從陰陽的角度分析,我應當是屬“陰”,“我”應當屬於“陽”,也就是說一對具體事物對比時,符合水的特征的屬陰,符合火的特征的屬陽,我是具體的、客觀存在的、靜止的,而“我”是抽象的、想象的、隨時變化的,分別對應了水火的兩種特征。

  我的假設是,通過對“陰”和“陽”的調整,最終達到一種和合的狀態,舉例來說,在《家》排練期間,我致力於加強“我”的存在,消除我自身的影響,但是演出的效果並沒有達到最佳。

  這是一種明顯的陽盛陰衰的狀態。

  在第二場演出之前,因為繁雜的事務導致我特別疲憊,演出過程中我積極調動全部的注意力,努力把握每一個細節,增強了我的存在,也就是“陰”的存在,和“我”達成了暫時的妥協,向著一個共同的目標努力。

  也就是說這個過程中,陰陽運動有統一了共同的目標,形成了一個對立統一的整體,也就是和合狀態。

  其次,關於調節的基本原則。

  創新不是把原來一切舊的事物推倒、毀滅,然後重新建立,這不符合事物發展的客觀規律(否定之否定規律),如方法派就建立在體驗的基礎上。

  但無論什麽樣的原理,什麽樣的概念,什麽樣的方法,表演作為一種藝術形式,最終仍要服務於現實,服務於觀眾,而非滿足自身的臆測或者隻作討論使用。

  所以我認為,創作過程中,現實主義仍是要遵循的基本原則,也就是要體驗生活、深入生活,以現實為依據。

  但是作為藝術創作,僅僅現實主義是不夠的,但追求現實主義影響藝術創作的的浪漫主義的成分嗎?
  從思辨的角度,甚至可以這麽進行論斷,當現實主義深刻到一定程度,就是浪漫主義。

  當然,“陰陽和合”作為中國先秦誕生的哲學概念,同樣被傳統的風水學說采用,成為其理論基礎,也因此常常被當代誤認為“子虛烏有”乃至於“怪力亂神”,難以服眾。

  那麽換一種更加科學、現代的說法,唯物主義辯證法。

  和合的概念也用另外一種概念替代,矛盾。

  從本質上而言,這種以現實主義為原則的“和合”猜想也符合唯物辯證思維,也就是對立統一規律、量變質變規律、否定之否定規律,至於其是否成立,如果成立那其中又存在的不足之處以及具體的訓練方法,就需要日後實踐過程中進行求證並補充了。

  徐容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水,他看著剛剛寫就的兩頁,心中難免升起一股錯亂之感,一方面總感覺自己在鬼扯,另外一方面,因為有現實實踐作為參照,他又感覺鬼扯存在一定的道理。

  不過他心中生出一股感慨,如果這種假設真的成立的話,他提出的這套體系將會成為世界上最容易理解、學習的表演體系。

  “和合法”的最大的優點在於簡單易懂,但凡生在紅旗下的國人,最不缺的就是根植於血脈基因的“和合”、“勻平”思維,接受過教育的當代青年,對於馬哲更是都能融會貫通,最不缺的就是唯物辯證思維,相比於體驗、方法、表現,他提出的理論基礎可以說大大降低了學習門檻,幾乎是有手就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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