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了女子那雙眸眼如寒星一般,眼中滿是倔強。
那雙眼眸何其相似。
再次見她,她竟然同如此可怕的怪物在打鬥,她依舊同十五年前初見一般,在力所能及地做著一些事情。
他心下狂喜,又帶了幾分自己都沒有覺察到的柔和,隻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他想要將如今的她,深深地印在腦海中。
不過,這些年她似乎脾氣見長。她冷冷地開口怒斥道:“還不快進去?”
他乖乖聽話,視線卻始終沒有離開她一步。
他已經蹉跎了這麽多年,不願意再浪費任何一點時間。
直到怪物離開,他上前一步,試探性地問道:“你是.何緲?”
他生怕,他認錯了人,最終空歡喜一場。
結果,她只是淡淡地掃了他一眼,眼眸中滿是陌生:“你是?”
他氣得太陽穴突突的,但不管他怎麽出言威脅,她都沒有認出他來。
她甚至還說:“她叫何青。”
她之前竟然用假名來騙他,他真是恨不得將她直接丟進江中喂魚。
他這樣想,也就這樣吩咐士兵們去做。
他不是真的想要丟她到江中,他只是想逼著她記起他來。
這些年,他一直在惦記著她。這樣的思念,並沒有隨著時間而寡淡,思念如夏日的野草一般,在他心中一日日的瘋長。
他生怕,她完全忘記了他。
否則,這麽多年,他滿腔的思念,他的情義,豈不是成了一個笑話。
募地,她陡然暈倒在甲板上。
無人知道,他那一刻血液近乎凝固,他慌亂地上前,抱住了她,他生怕她死掉。
他讓手下去找大夫,自己則將她抱了起來,懷中人軟得不像話,一股女子特有的幽香,在他的鼻尖不斷地縈繞,誘得他心在發顫。
十五年前,他還只是個青蔥少年,她也只是一個清秀的少女。
如今,他是挺拔修長的青年,她是容貌姣好的女子。
他們在最好的年華再次重逢。
這一次,他絕不能放手。
她這個沒良心的女人,如此輕易便忘記了他。
他卻因著她寒氣入體,茶飯不思,見她周身寒冷,他便擁她入懷,替她偎暖。
他將額頭貼在她冰涼的額頭上,警告她:“這次可別再忘了我。”
他急急忙忙讓下人去熬藥,饒是他從來不曾伺候過任何人,卻想要給她喂藥,她牙關不開,弄濕了衣襟。
他幾乎記得,同她在一起的每一個細節,每一個點點滴滴。
直到她睜開了眼眸,開口道:“好久不見呀,陸九羽。”
她終於記起了他。
又陰陽怪氣地叫他“陸大人”,她真的很知道怎麽氣他。
他被氣得牙癢癢,但又滿心歡喜。他喜歡跟她在一起,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他講了自己這些年的經歷,完全沒有提他這些年如何苦苦尋覓她的蹤跡。
她卻沒有講她的經歷,隻說她要護送舊朝皇帝回京。
他追問:“那回京之後呢?”他想知道,她的未來中,有沒有他。
就算之前沒有,這一次見到了他,她總該重新考慮了吧。
他向她,她沉默了。
沒有,什麽都沒有,他的心也隨之沉到了谷底。
屬下規勸他去吃飯,她也催促他。他想起了二人曾經一起坐下來吃過的早膳,想要帶她一起去。
她得意地說:“拜托,我可是修仙者,不用吃飯的。”
他終於忍不住,變了臉色。這是他第一次意識到,他們之間有很大的差距。
初次見面,她還只是一個清秀的少女,餓到吃飯時狼吞虎咽。
十五年過去,她成了一名修仙者,一身的修為,可以擊退怪物,也不用去食用這些人間的五谷雜糧。
那麽,她會甘願嫁他為妻,做一個凡間的官家夫人嗎?
他不能細想。
他借著吃飯的名頭離開了,他得想明白這些。
他食不知味,他對於她這些年經歷了什麽,一無所知。
一艘早已啟航、意圖乘風破浪的船舶,見慣了大風大浪,會甘願為他,永遠停泊在渡口嗎?
他拿不定主意。
眼看著天色漸黑,他終於下定決心。他說過,這一次,他不會放手。他得為自己去爭一次。
人生苦短,不如及時行樂。
他知道自己是有幾分好顏色在的,這些年,多少官家小姐對他明裡暗裡表明心意,他卻不屑一顧。
昏暗的船艙內,他手持一支蠟燭,衣著寬松長袍前來找她。
他們都不再是懵懂的少男少女,他的做法意味著什麽,他想,她也是明白的。
他本就放浪形骸,雖貴為禮部侍郎,卻視世俗禮法為無物。
他如今父母雙亡,她大抵也是個孤兒,高堂不在,天地在上,他的一片真心日月可鑒。
只需她願意,今夜便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
他白白蹉跎了這麽些年,一刻都不願再等。
燭光搖曳中,她靜靜地坐在那裡,美得讓人不可直視。她甚至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再美上幾分。
他沒有絲毫猶豫,俯身試探性地親上了她。
她不知道,從她離開的那一天起,他想念了她整整十五年,五千個日日夜夜。
他要跟她有新的故事。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往後一躲,她的嘴唇跟他想象中一樣軟嫩香甜。
他不是什麽登徒浪子,他不近女色,活得像個苦行僧。但這一刻,是他期盼了許多年的,當下追了上去,咬住了她的嘴唇。
他說過,這一次,他想要留下她。
他聽到了她低低地哀求;“別,求你~”
聲音中帶了一股委屈巴巴的我見猶憐與細軟,他隻覺心中有一塊地方,軟軟地陷了下去。
他知道,女子大多羞怯,他們如今也算是無媒苟合。
只需她不抵抗,他就當她是默認了。
日後,他會“三茶六禮”,八抬大轎,明媒正娶來彌補她。
船艙內,那支蠟燭也隨風而滅,天大地大,只有他們。
唇齒縈繞間,她還是將他勉強往後推了一些,隻顫抖著聲線道:“別”
他不解地問道:“怎麽,你不喜歡?”若她不喜歡,他便不繼續了。
他說過,他不是什麽登徒浪子亦或者好色之徒。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生怕她說出一句不喜歡。
四下一片昏暗寂靜,今夜連清月都沒有,只有江水悠悠,清風徐徐吹過。
他從漆黑的月中,看到了她那雙寒星般的眼,眼眸中,秋波盈盈,有什麽東西,戳中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