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2章 逼宮,形同謀逆
“右丞相此言差矣。”
曾點瞪了一眼鄧析,反駁道:“陛下分封諸子、功臣為王,到邊遠之地封邦建國,乃為枝輔也!”
“如一棵參天大樹,若行郡縣製,則是強乾弱枝,固然使樹乾強壯,然枝葉孱弱,一派枯萎之相,此樹豈可長壽?”
“而行分封製,枝乾一體,相輔相成,樹乾粗壯,枝繁葉茂,此樹千年、萬年都未必會衰敗!”
曾點的這個比喻,還是十分形象的。
郡縣製,實在是強乾弱枝之策。
靠著郡縣製,吳國的確是極大的加強了中央集權,但是內部陷入崩壞,誰來拯救吳國?
誰來扶大廈之將傾,挽狂瀾於既倒?
慶忌作為穿越者,深知歷史上的秦王朝是如何滅亡的。
盛極一時的秦朝,二世而亡!
當六國余孽死灰複燃,各地掀起叛亂之後,秦朝居然沒有能力鎮壓。
秦滅六國時候的百萬大軍,都哪裡去了?
這是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
外姓人靠不住,只有自己的兄弟親戚,可能還靠得住。
如果是慶忌的子孫通過“靖難”的方式,奪得了江山,慶忌還覺得問題不大,畢竟是自己的後裔,是自己的骨血……
縱觀歷朝歷代,分封製的朝代一般都比較長壽。
如漢朝、晉朝、明朝,短命一些就是秦朝、隋朝、曹魏……
權衡利弊之下,慶忌覺得郡國並行製更適合吳朝,畢竟人心思變。
一代親,二代表,三代四代就拉倒。
慶忌要是分封諸子,也不一定能保證日後諸侯王們不會造反。
隨著血緣關系的越發疏遠,誰還記得住破落戶的親戚?
面對曾點的這種說法,鄧析則是氣得吹胡子瞪眼,據理力爭道:“曾點,你忘了我大吳掃滅列國,一統天下多麽艱辛不易嗎?”
“大一統來之不易,爾等現在慫恿陛下分封諸子、功臣封邦建國,居心何在?”
“你對得起那些死難的將士嗎?”
“你!”
曾點還想回懟鄧析,卻已經被慶忌擺了擺手,打斷了話頭。
“此事,日後再議!今夜宴,不論國事!”
“諾!”
……
那一場皇宮夜宴之後,金陵的朝野之間,暗流湧動。
如有機會,誰不想列土封疆,成為一方諸侯?
夜幕降臨。
此時,在左丞相孔丘的府上,車水馬龍,很是熱鬧。
朝中的公卿大夫盡皆得到了孔丘的邀請,要為他過壽。
作為吳國的元老,以及儒家的鼻祖,一代聖賢,孔丘的名望是毋庸置疑的,朝野上下的大臣士子基本上都會給他三分薄面。
“朝中有頭有臉的大臣,誰未到場?”
“老師,武安君、武信君,還有禦史大夫都托故不來,只是派人送上了賀禮。”
聽見曾點的這番話,孔丘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孫武、伍子胥、范蠡都是聰明人,位高權重,又是慶忌的肱股之臣,深受寵信的元老。
他們都沒有前來參加孔丘的壽宴,難道是不給面子嗎?
不。
孔丘猜測,孫武等人可能是猜到了自己要做的事情,所以不打算摻和進來。
一場壽宴落下帷幕之後,孔丘派人將左司馬田穰苴、太宰文種,以及左將軍伍明、右將軍孫敵都請到了寬敞的書屋中。
孔丘與曾點師徒二人作陪,為自己與他們沏茶。
在座的人,都是吳國的肱股之臣,或是沙場宿將。
為何聚集到一起?
“諸位,近日來陛下將原本坐鎮於河北、西域、隴西、上郡、漁陽郡、代郡等各地的諸公子,都傳到了金陵,讓他們回京述職,名義上是述職,參加禦極大典,實則意味著什麽,諸位可了解?”
孔丘抿了一口茶水之後,意味深長的道。
慶忌讓公子熙、公子繁、公子章、公子鴻等坐鎮一方的諸公子回京述職,的確不簡單。
因為,他的這些兒子們手握兵權,在地方上有著極高的威望。
禦極大典,外郡的郡守忙於政務,不一定要到場參加。
為何慶忌要讓自己的兒子們回京述職?
“左丞相,你是說……陛下有意推行分封製?”
孫敵頗為遲疑的問道。
“正是。”
孔丘微微一笑,道:“孫將軍,那一日在福寧殿的夜宴上,陛下對分封製之事,不置可否,就可見一斑了。”
“陛下並非不願分封諸子、功臣立國,而是不便於立即表態。”
“封邦建國,乃是我大吳的一大盛事,容不得馬虎。似鄧析之流,主張郡縣製,反對分封諸子、功臣,實乃違背大勢,忤逆上意!”
孫敵皺著眉頭問道:“左丞相,此話當真?”
“老夫還能誆騙二三子不成?”
孔丘緩聲道:“陛下乃是一代雄主,千古一帝。”
“眼下天下初定,然而各地人心浮躁,諸如齊、燕、魯、宋等國,以禮來降,保留了最基本的元氣,久則生變矣。”
“現在的形勢,好似武王伐紂,分封諸侯的時候一般。”
“倘若列國之余孽,賊心不死,又試圖卷土重來,反我大吳,如之奈何?”
“只有讓有能力的功臣以及諸公子坐鎮一方,封邦建國,陛下方能垂拱而治。”
“陛下想必也是考慮到這一點。”
“這……”
孫敵將信將疑的點了點頭。
這時,文種眯起了眼睛,日有所思的道:“左丞相,恕我直言,我大吳究竟是推行分封製,還是徹底取消分封製,皆取決於陛下,非是我等臣子所能左右的事情。”
“二三子坐等陛下吩咐即可。”
“太宰此言差矣。”
孔丘反駁道:“陛下賢明,往往從善如流,而不是一味地的剛愎自用。現在鄧析那些人,慫恿陛下取消分封製,使諸子、功臣不得封邦建國,豈可乎?”
“我等要做的,便是鼓動群臣,一起向陛下上書,並讓士子們評議,向陛下請命。請求陛下恢復分封製,將諸皇子、功臣分封到各地,以為大吳之枝輔。”
文種不自覺的咽了一口唾沫,道:“那不是形同逼宮嗎?”
這就是在逼宮!
實際上,孔丘也知道自己的做法,不合禮製,卻又不得不這麽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