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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從遼東開始》第571章 對太子的憂慮
  大順永憲七年八月十三日,東王歸。

  十一月初,北藩定,拓地數千裡,遇羅刹,順平。

  八年正月,西藩定,改土歸流,各地百姓聞風而至,簞食壺漿以迎王師。

  六月。

  帝順應民心,準內閣奏,施行大裁軍,兩年裁軍近百萬。

  九月,立嫡長子為太子。

  十月,設東宮屬臣。

  九年,國強民富。

  國家各處糧倉舊糧底層已經腐爛,而新糧在外空地上堆積如山,朝廷稅賦開支盈余後,仍然高達三千萬兩白銀。

  不但朝廷各倉大滿,各省府地方官倉也滿。盛況空前,歷史未有之,帝大悅!
  是年。

  各省設立救助院,收容孤寡老人與幼年孤兒,由朝廷出錢補貼醫館,免費為病人看病。

  十年。

  帝下詔:“人非禽獸,因文明;人人應該讀書,所有的少年都應該認得字,懂倫理識正偽,故各地要納入官員考核。”

  不久又下詔:“自古以來,先民取長補短,古有胡服騎射,胡桌胡椅;今有納入西學,弗朗機紅夷大炮;”

  “中國之文明強大於世界,屹立全球領先數千年,多是四方學習中國,而未有中國學習四方,以至於不少人一葉障目,失去了先民的精神。”

  “這些人認為學習西學,會讓外國覺得中國文明不如西方,所以極力排斥西學。”

  “殊不知吾不學外人的長處,別人卻在學吾的長處,豈不正是拱手讓道於人。”

  “猶如中國雙動活塞式風箱,領先於西方上千年,如今傳入西方,在英吉利國大興采用推廣,凡此種種數不勝數。”

  “古人有言,三人行必有我師焉,這些人不願意中國吸取他國所長,是親者痛,仇者快之事,這些人乃數典忘祖之輩耳,當人人痛批,臭不可聞也。”

  不久後。

  西學終於乃入國學,同時內閣出面聘請中外學者,在京城啟動翻譯七千本西方書籍大事。

  建立京都大圖書館,收納全國書籍,或原本或拓本,分為了各大類,例如隻兵書,合計一千一百六十五本。

  明周兩朝的經書四千六百三十六本,九千二百九十六卷,史書一千三百一十六本,兩萬四千三百三十八卷……

  三百六十行,各行各業的專業書籍雲雲,馬政,漁政,船政……家禽養殖,馬驢雜交騾的專業書籍……

  以及各地的地方志,小說,話劇,外國史書雲雲,圖書館最後藏書高達十九萬七千本,即將突破二十萬。

  此盛舉震驚了世界,吸引了無數的外國學者來中國,抵達京城請求入圖書館讀書。

  這一年。

  唐清安五十歲。

  在他的整歲壽辰,提前來了幾十個國家的使者,為這位已然舉世聞名的偉大君主祝壽。

  “你生長於富貴,習慣了安逸的生活。”唐清安不在乎這些榮耀了,他已經厭煩,領著太子遊歷京郊。

  一行人便裝上路,尋常百姓們隻當是貴人。

  看著山川,跨越田野,唐清安不停的教導太子,希望自己的繼承人能不負眾望。

  “雖然官員們都誇你的仁德,但是朕不放心啊。”唐清安憂慮道。

  和長子不同,太子出身的時候,他已經是平遼侯了,東江鎮人口數百萬。

  金州經過他多年的治理,已經繁榮至極。

  “你的一生太過平坦,無法知道人心的險惡,而雖然口上說百姓辛苦,但你真的知道百姓的衣食有多麽的艱難嗎。”

  唐晏楸有很多想要反駁父親的話,卻都忍住了,安靜的聽著父親的教誨。

  這是他的長處,一項極強的本事,來自於他的母親。

  探春把自己的心意埋藏了十幾年,在她的嫡母面前從來隻做嫡母會喜歡的事情。

  唐清安認真的看向太子,希望他能真的聽進去。

  “自古以來,創業之君勤勞不息,了然人情世故,明白人性之弊,遇到事情才能做出正確的選擇。”

  “你從小生長於富貴,又有你的母親耳提面命,很少有犯錯的時候,朕反而擔憂啊。”

  “你沒有經歷過磨練,如何能不犯錯呢,所以朕不怕你犯錯,就怕你沒有做事的魄力。”

  聽到這裡,唐晏楸不敢隻聆聽,連忙開始為自己辯解:“上有父皇英明,下有朝廷諸公賢達,哪裡有兒子做錯的機會呢,兒子剛有了想法,就會有賢者指出兒子想法中的錯誤,兒子能聽進賢者的教誨,自然就不會犯錯了。”

  兒子對答如流,無懈可擊,唐清安怔了怔。

  此子雖然眉眼間有些像自己,但是性格真不像自己,倒是和探春相似。

  想要尋出賈探春的錯處,那可是難上加難,事情卻始終按照她的心意在辦。

  自己的皇后,不愧是紅樓第一達煉之女。

  唐清安又聯想到一個道理。

  自己每每與賈探春交談的時候,都會覺得說話愉快,兩人之間的話題非常的輕松。

  經常為此自得,能不以身份壓人。

  可他突然想到,能每次有這種感覺,真的是自己的原因嗎?會不會是探春之能呢。

  其實是探春的才能遠在於自己之上,所以每次都能讓自己說話的愉快,而絲毫不知不覺落入探春的節奏中。

  看著眼前的太子,唐清安眼神複雜。

  他在自己面前的表現,有多少是學習了他母親的本領呢。

  內心有了種被探春掌控,這種冒起的猜疑,令唐清安非常的不愉快,覺得自己的才智被冒犯了。

  自己可是創業之君,從無到有建立金江鎮的雄主,怎麽可能在心智上被一個女兒壓製。

  “回去吧。”唐清安失去了興致。

  喬裝打扮的侍衛們,當聽到皇帝下令後,他們立刻調轉車隊,絲毫不拖泥帶水。

  看著眼前陌生的侍衛們,來自於貴族,軍中,勳臣們的後代,都是對自己忠心耿耿的人。

  可是呢。

  唐清安總覺得缺少了什麽。

  當年侍衛營的李如靖,葛世峰,就連自己當初最大的競爭對手趙構用的兒子趙學顏,他們這幫年輕人可有趣的多了。

  唐晏楸感受到了父皇的生氣,又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嚇得面色蒼白手足無措,越發的低著頭大氣不敢喘。

  ……

  等回了宮告辭了父親,唐晏楸緩緩的退出後,不敢耽誤連忙跑來找母親求救。

  坤寧宮。

  本來是母儀天下的場所,賈探春從小素喜大方簡潔,於是減少了一些物件,又增添了些東西,顯得越發的端莊,也是唐清安不太願意來的原因之一。

  這裡什麽都好,就是不像個家。賈探春也是如此,猶如唐清安的手段,雖然能讓探春嬌柔一時,卻又很快恢復如初。

  翠墨和蟬姐,賈探春放了出去,為她們安排了好的夫家,都是優秀的才俊。

  唯獨侍書執意要留在探春身邊,發誓要服侍小姐一輩子,賈探春也舍不得侍書,於是就由了侍書的心意。

  侍書抱著英國人進貢的波斯貓,探春在一旁逗弄,身邊的宮女們歡聲笑語。

  “太子殿下。”

  門外傳來嬤嬤們的聲音。

  “太子陪皇上出了皇宮,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侍書納悶的說道,賈探春不急不慌的回過腦袋,正看到剛進門,一臉哭相的兒子。

  “媽媽,兒子說了讓父皇生氣的話,又不知道哪裡說錯了。”十七歲的太子,只有在母親的面前,會卸去所有的偽裝,露出自己的真性情。

  探春惋惜的讓侍書把波斯貓抱下去,邊坐向榻邊,慢條斯理的開口:“你父皇不會計較你言語上的過錯。”

  “可是兒子真的感受到父皇很生氣,以前是沒有的。”唐晏楸滿臉的憂慮。

  終於見到了母親,他心裡開始安寧了,臉色也逐漸恢復,不再慌裡慌張。

  “你們說了什麽話,你父皇就不開心了。”賈探春知人心,對自己的丈夫,她太了解了。

  她知道丈夫喜歡什麽樣子的氣氛,但是她偏不能事事如他的意。

  雖然要順著他,也要在順中偶爾逆著他。

  太過順從,他更會不喜。

  夫君是個矛盾的人,他喜歡人人平等,可是呢,他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平等。

  自從當了皇帝,他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平遼侯了。

  至少。

  在外界人們的眼中,夫君是偉大的皇帝,對百姓最仁德的君主,但是只有賈探春才清晰的感覺到,夫君開始變了。

  顰兒是不願意嫁給夫君的,不是說顰兒不喜歡夫君,在府裡那麽多年,賈探春看得出兩人之間的變化。

  但是顰兒那麽驕傲的一個姑娘,怎麽會願意與人共夫君呢,而且還不是名義上的妻子。

  所以顰兒雖然喜歡來府上,但是始終不肯答應真正的進府,成為府裡的人。

  如果在金州的時候,夫君是不會強迫顰兒的,不是沒有權利,而是性格上不會違背顰兒的意願。

  但是到了京城,夫君逐漸變了,開始固執了起來。

  他已經是皇帝,不再是平遼侯,太過親近容易傷了自己,這是探春清楚的認知。

  一個人的心能有多大!

  皇帝的心裝有天下,原本的性格已經形成了本能,例如對百姓們的愛護成為了他的理念,但是他也迷失在天下。

  探春一邊聽著兒子把事情每句話說的詳細,一邊出神的想著夫君的變化。

  可能當人太好了,稍微有點不好的時候,會顯得變化巨大吧。

  比起外面的人,皇帝已經非常的出色了,哪家的男人,能像皇帝這般對待妻子呢。

  新學中的男女平等,可是皇帝第一個讚成並支持的,探春忍不住為自己的埋怨笑了起來。

  唐晏楸苦惱的說的起勁,被母親突然的笑聲打斷,下意識看向母親,才發現了母親臉上的笑容。

  自己有多久沒有見到母親笑的這般柔情,是為了父皇嗎。唐晏楸忘記了自己的煩擾,為母親的笑容而開心。

  舅舅曾經有次像他說過,他們姐弟還有外祖母,從小受賈府嫡母的欺凌。

  外祖母死得不清不楚,和賈府嫡母有莫大的關系。

  想到這裡,就憑這一件事,唐晏楸就能明白母親小時候是多麽的不容易。

  自己一定要保護好母親,不會讓母親受欺負,為當年自己不能保護母親而耿耿於懷,也是唐晏楸對賈府從來表現冷淡的原因。

  “你父皇的不開心,不是因為你,別自己嚇自己,你只要記住盡力做好每件事,多聽多看大臣們的意見,不要獨斷專行,你就不會犯錯。”

  聽到母親的話,唐晏楸落心了,這麽多年來,母親從來沒有出過錯,她說沒事那就真沒事。

  賈探春沒有去找皇帝,而是每日重複做自己的事,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

  大婦們有時會來問安,有時候勳臣之家有殊榮的時候,她會照例賞賜。

  一直到唐清安忍不住找上門,幾日來他都不服氣。

  “太子疏遠賈府,是你的主意吧。”

  宮女們在皇后的示意下,紛紛退了出去,隻留下皇帝一人,探春獨自面對來問罪的皇帝,沒有絲毫的畏懼。

  “皇上說的沒錯,臣妾讓環弟故意在楸兒面前說了些舊事。”賈探春平靜的說道。

  皇家無小事。

  哪怕是發生過的往事,賈環也不敢向太子透露,影響太子和賈府的關系,除非有人吩咐。

  “你做的事真不少。”唐清安感歎道,見探春的樣子,又忍不住擔心會嚇住她,跟著補充一句:“你聰明的很咧。”

  皇上就是這麽矛盾,又想要展現威嚴,又在意夫妻感情,賈探春冷靜的面孔,變得輕柔了起來。

  “你擔心楸兒治理不好國家,但是滿堂盡是你提拔的賢臣,諸司部事事國政簡練,上有內閣老臣持重,下有部臣勇於任事,自有一套人才選拔體系。”

  探春安撫起唐清安,告訴他說道:“楸兒只需要遵守朝政俗規,自然不被奸佞所惑,否則他太過強硬,反而不美,容易破壞當今好不容易打造的朝局。”

  聽完後,唐清安無言以對,看來自己的猜測是對的,賈探春的品性,在自己之上。

  未來的大周,的確不需要強勢的皇帝。一個成熟有效的內閣,才是至關重要的,兩者之間不可調和。

  大順新立,是對繼承者保持信任,還是對競爭出來的內閣閣員們懷有信任呢,唐清安更信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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