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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從遼東開始》第545章 天下何人能擋之
  “奉詔剿匪。”

  周出元冷哼一聲。

  這種鬼話只能忽悠傻子,下面的人容易被騙,卻騙不了他。

  “你看過他們的隊伍沒有?”

  聽到問話,幾名探哨垂頭喪氣。

  見了。

  不但見了,對方還大大方方讓他們去瞧。

  “戰馬肥壯,武器精良,補給齊全,火炮犀利,盔甲透亮,進退有度,軍令如一。”

  探哨的話簡短,卻又句句突出重點。

  周出元神色黯然。

  很多事情,他心知肚明,卻又無能為力。

  大周的士兵們,不可謂不勇猛,但是流了太多的血,已經無血可流。

  數十年以來。

  南征北征。

  遠的不提,近二十年前的薩爾滸之戰,十余萬精兵盡沒,沈陽之戰,遼陽之戰,錦州之戰……

  數十萬兵消耗在了遼東,可謂各地軍戶家家戴孝。

  好不容易才平息了蠻族,國內兵戈又不止。

  今日消失一支,明日失蹤一隊。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任大周全國軍戶數百萬計,也經不起如此的消耗。

  士兵們,已經不願意戰了。

  忠順王帶領的幾萬精兵,已經是國內最後的敢戰之士,整個萊山大營,只剩下新兵和老弱。

  “唉。”

  自己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世代深受國恩。

  周出元心裡五味雜陳。

  “賊老天。”

  聽到主帥莫名其妙的罵聲,幾名探哨雖然不知其心意,卻對主帥罵老天的話深以為然。

  天災不稀奇。

  數十年如一日的天災,那可是蠍子拉粑粑。

  天災導致糧食不足,讓大軍缺乏供給,無法自如的應對諸事,只能選擇速戰速決。

  一步錯步步錯。

  越是錯越是調用軍戶,如此反覆,使得百姓們無法休養,積蓄消耗一空。

  而國家無法賑災,反而需要索取。

  自此。

  “你們下去吧,留心些。”

  周出元心煩意亂的揮了揮手。

  金江軍的野心已經藏不住,年前就在悄然侵蝕蓬萊,半個月前已然大舉調兵。

  山東境內能調用的也就自己,以及吳兆元和左立先。

  別說天津的左立先是個老滑頭,就是吳兆元的心意,周出元也摸不透。

  此人抱的什麽心思?
  會不會和金江軍已經互通有無?
  金江軍派人來聯絡自己,沒可能不去聯絡他,為何他不派人來和自己商議?

  種種的猜忌,讓周出元不敢輕舉妄動。

  而朝廷。

  朝廷已經指望不上。

  此時的周出元,還不知道山海關也出動了近兩萬兵,天津大營渾然沒有抵抗,直接選擇了歸順。

  ……

  過完年,年味沒有感覺到,仍然缺吃少衣,幾名探哨還是精銳,連他們都如此,更何況營中的普通軍士。

  幾個月下來,哪裡還有什麽軍心。

  “要是我說,金江軍來了,還不如直接投靠他們,或者各回各家,和婆娘孩子們團聚。”

  “我可是聽到過一個消息。”

  一名探哨大大咧咧的說道。

  放在平時,可不敢說這種話,被出賣了會引來殺頭的重罪。

  現在嘛。

  人心慌亂,誰還顧得上誰。

  說話也就沒了顧忌,平時裡不敢說的話,現在都敢說了。

  “營中的糧草,只夠吃半個月,咱們的總兵大人,派人去催了幾次,也沒有下文。”

  “你連這都能打探到?”

  同伴質疑道。

  “嘁。”

  那人不以為然。

  “又不是多隱晦的事,運河中斷了半年,哪裡還有糧食?官府都顆粒不存,用什麽發軍糧。”

  “朝廷也指望不上,難道糧食還能從天上掉下來?”

  說的的確是大實話,只要有心想一想,就能明白如今的形勢。

  北方多年的天災戰亂,各地已經失去了控制,官府用什麽去收糧食呢。

  糧食和物資,只能指望還算安穩的南方。

  偏偏大運河中斷,讓南方的糧食運送不到北方。

  北方現在的情形,百姓養活自己都難,哪裡有余糧可以搜刮。

  打大戶也沒得打。

  能打的大戶,早已被流民軍打了。

  剩下的些大戶,已然投靠了流民軍,成了他們的自己人,為賊寇添磚加瓦貢獻力量。

  “那咱們怎麽辦?”

  有人擔心道。

  “吃草唄。”

  “草沒得吃了,還可以吃土。”

  “吹牛吧你,吃土不把自己撐死咯,吃土撐死的人樣子多慘。”

  吃土也要吃觀音土。

  菩薩腳下的泥土。

  因為人人都知道,吃土會死,但是實在沒得吃了,餓死的時候,把希望寄托在神佛上頭。

  既然是菩薩腳下的泥土,大慈大悲的神佛,應該保佑苦難的信徒們啊。

  可惜。

  吃土的人都死了。

  死的時後,慘狀嚇人。

  可能在菩薩們的眼中,百姓們同樣是芻狗。

  猶如後世的人們,在大草原上,津津有味的看著鬣狗,殘忍的活吃獵物。

  而人們從來不救那些,眼睜睜看著自己被一口一口吃掉的牛羊們。

  自然法則。

  人也只是其中的一環而已。

  保護自然法則,才是菩薩們該做的仁善。

  “我不想死,也不想家裡的人餓死。”

  “真要是沒有糧,我就帶著家小投奔金江軍。”

  “這可不像你啊。”

  身旁的人打趣道。

  “你當初不留在遼東,不如當時就投靠保國公,哪裡還會淪落於此。”

  “你不懂。”

  那人說了句就沒再說話了。

  那時候在遼東,面對的是蠻族,情況當然不一樣。

  他們是打不過,所以選擇了逃回國內,不願意留在蠻族手裡做事。

  和他一樣的人有很多。

  潰兵多得是,有的逃入遼西,有的加入當時的金州軍,還有的逃不及落入蠻族手裡。

  同樣。

  也有少部分的士兵或者百姓,渡海逃回了山東。

  兜兜轉轉,畢竟是老兵,又被征調入了萊山大營,成為了一名夜不收。

  蠻族那是異族。

  死也不會投降,定然魚死網破。

  金江軍不同。

  投靠金江軍,他心裡沒什麽負擔。

  活的堂堂正正。

  就算失敗了,也不算什麽。

  可惜。

  他當時不知道保國公,否則早就加入了金州軍。

  普通士兵,他哪裡有那麽多選擇,只能隨波逐流,沒有多余的選擇。

  但時至今日。

  他又有了選擇。

  前元。

  讓漢人們懂了什麽叫全族下等人。

  蠻族。

  讓遼東的漢人們知道了剃發易服。

  論反抗的激烈,遼東漢人遠比國內的漢人要強,因為國內的漢人,還不知道剃發易服。

  大道理,老百姓們也懂。

  正如歷史上。

  四百萬遼東漢人反抗激烈,而蠻族不把漢人當人,最終遭到屠戮殆盡。

  只剩下幾萬漢軍旗,以及他們的家屬。

  歷史不會被遺忘,四百萬漢人的血,不應該把不抵抗的名義安插他們的頭上。

  更不應該因為少數的漢奸,就抹黑絕大多數抵抗到最後一滴血的遼東漢人。

  他們死了,消亡了。

  歷史記載的少。

  但是他們的可歌可泣,永遠是漢人的驕傲,可以讓漢人引以為豪的祖上。

  漢人從不為奴。

  金江軍的使者,奔赴山東各地。

  血脈同族,保國公又有仁德之名,加上金江鎮的強大,山東境內的疲弱。

  猶如前明太祖朱元璋派軍北伐。

  只要具備大義,就不會引來激烈的反抗,各地響應歸順,短短的時日就山河一統。

  而朝廷失去了人心,大義就出現了。

  文登,榮成,海陽所,招遠,黃縣……

  各城開城納降。

  不費吹灰之力,第三鎮就控制了整個登州府,境內只剩下萊西。

  “降了吧。”

  總兵吳兆元無奈道。

  隔壁的萊山大營,是抵抗還是歸順,一直沒有派人聯絡他。

  本來聯合起來都對抗不了金江軍,何況他又不知道隔壁的心意。

  而各地的陷落,讓吳兆元失去了信心。

  朝廷的糧食指望不上,登州各地的失陷,也讓萊西大營全絕了本就不多的補給。

  軍中人心散亂,他也無能為力。

  “皇上啊。”

  望北而拱手,吳兆元跪下,趴在地上痛哭流涕。

  萊西大營投降的消息傳來,隻半日的時間,萊山大營也主動派人聯絡金江軍歸順。

  朱秀見狀,不會錯失良機,直接命令先鋒張薄入萊州府。

  只需要一小營,幾百人甚至幾十人。

  萊州府各地縣城就開門迎入。

  短短半個月的時間,兵不血刃,金江軍就佔據了大半個山東半島,打開了國內的局面。

  同時。

  山海關南下一萬八千兵,招降了天津大營,佔據了京畿東部,打通了與金江軍的交通。

  雙方連城了一片。

  京城。

  人們的心中,仍然是沉甸甸的,無人願意第一個去碰觸。

  金江軍還打著周軍的旗幟。

  ……

  河南境內的周軍基本上被掃蕩乾淨,從州府到鄉間,大周的統治已經清除乾淨。

  北上還是南下。

  義軍的首腦們,認真的商議。

  此時,他們還不知道金江軍的動向。

  “現在的狗朝廷,唯有兩部還可以威脅俺們,一部是退守潼關的左欽,一部是屯守襄陽的程之信。”

  “如果咱們打潼關,程之信部不會坐以待斃,必然乘機北上河南,對俺們後方造成嚴重威脅。”

  新王軍中大將余有朋,向眾人分析道。

  也是新王龍在前軍中的老傳統。

  每當有重大決議的時候,都會召集眾人,共同商議出法子。

  “打潼關回陝西?回家鄉作甚,難道要富貴還鄉。”

  有人輕笑道。

  “幾十萬大軍,回陝西倒是容易,但是糧食怎麽辦,豈不是坐以待斃,空等餓死。”

  陝西最為天災人禍最嚴重的的地區,破壞力驚人。

  當地連自己都養不活,在回去多幾十萬張嘴,那還真就人人等著吃黃土開席。

  “說話注意語氣。”

  龍在前沉聲道。

  以前是有老兄弟們在的時候,長為所欲言,誰也不會笑話誰。

  現在自家隊伍擴大了,人也變雜了。

  好好的商量,非要瞧不起這個,看不起哪個,陰陽怪氣,烏煙瘴氣。

  見新王生氣,王揚祖出來救場。

  老兄弟新兄弟。

  他們這幫其余流民軍的首領,或多或少有些水土不服。

  要說新王小氣,不至於此,對他們還是夠意思的。

  但也大氣不到哪裡去。

  總怕他們搶地盤,隨意擴充兵馬。

  對錯自在人心。

  現在新王勢大,有坐天下的態勢,王揚祖不願意節外生枝,主動彌補雙方之間的不合。

  “咱們應該先打程之信,諸位活計聽聽咱的看法,有不對的地方,大家商議嘛。”

  陝西的老賊,活到如今的不多。

  新王軍中,不畏天和王揚祖是兩個名氣最大的老賊,手裡的實力不弱。

  眾人於情於理,不會輕視王揚祖。

  “打潼關,程之信必會支援,而打程之信,左欽所統率的兵馬剛從河南戰敗。”

  有條有理,新王龍在前暗自點頭。

  不愧是混到今日的老賊,的確有一套,他已經明白了王揚祖接下來的話。

  果不其然。

  “左欽的人馬元氣大傷,需要一段休整時間補充兵員、馬匹、器械、糧餉,在短期內不可能出兵。”

  “所以打潼關,不易,對方有援軍,打襄陽,不易,但是對方沒援軍。”

  新王龍在前插話,笑著打斷了王揚祖。

  人們的視線皆看向龍在前。

  王揚祖臉色一怔,很快又恢復如初。

  “河南現在也不是好光景,同樣連年災荒,各地的大戶又出人又出糧加入咱們,咱們也不能趕盡殺絕。”

  “河南是咱們的地盤,為了保護河南,咱們不能呆下去,陝西沒有糧,只有湖廣有糧食。”

  “湖廣熟天下足,一等的好去處啊。”

  “這片地方不能留給程之信,咱也是看著這小子成長起來的。”

  新王龍在前,隻用三個字,就把程之信壓到了他身下,又在眾人的心中,建立了居高臨下的心理。

  為日後與程之信作戰,打消了畏懼的心理因素,變相鼓舞了士氣。

  成功的人,一定有他的長處。

  新王龍在前,說話雖然粗鄙,但因此而小覷他,卻是夜郎自大,認不清差距。

  “幾年的功夫,從一名普通遊擊將軍混到了今日的侯爺,坐擁幾十萬兵馬,可謂了不得。”

  說道這裡,龍在前更是眼紅不已。

  程之信憑什麽擁有幾十萬兵馬?

  不就靠著湖廣麽。

  有糧食就能拉起來兵,有多少糧食就能拉起多少兵,由此可湖廣的富庶。

  如果能拿下湖廣,自己就再也不會缺糧了。

  憑借河南湖廣之力,然後重返山西,再重新拿下陝西,然後就是山東,整個中原在手,大勢已定,遲早山河一統。

  百萬之兵唾手可得。

  試問。

  天下何人能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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