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吳董的邀請，溫良欣然接受，隨即一同離開會議室。

  本來像溫良和吳董這樣的話事人早該離席了。

  如果一直坐鎮，雙方的合作磋商將失去緩衝余地。

  說起來溫良還是蠻給這位萎落新任理董事長面子的，過去近半小時沒他甚麽事情，只能說一直在發呆，就這樣他也沒表現出不耐。

  以溫總現在的身份地位，不能說分分鍾幾億上下，也能說是日入幾十億。

  半小時……

  很值錢了。

  溫良和吳董兩人的離開，只是讓會議室的商談略有停頓。

  隨後，立夏很快提出了兩條新的合作需求。

  “我們希望貴司的服務器產品可以考慮搭載我司即將推出的星辰服務系統。”

  “我們希望貴司的超算對我司開放使用權，按市場價收費。”

  萎落方高管略有沉吟。

  還是那個話，一定要把萎落和柳八爺這一系人馬分開來看。

  萎落本身有點東西，它家目前擁有的超算總算力大概算是國內第一梯隊，甚至可以與官方超算總算力比較。

  另一個事實是，2019年時最新一期全球top500超算裡面，萎落製造了173台，再次蟬聯全球第一，其製造的超算數量超過了阿美莉卡在top500排名裡擁有的116台總量。

  全球最強的30台超算中，萎落交付了9台。

  由萎落設計製造的德國最強超算‘超級慕尼黑-NG’(SuperMUC-NG)位列全球最強超算第九名。

  以及，這一年的top500正式成為‘千萬億次’俱樂部，也就是說全球最強的500台超級計算機全部達到了一千萬億次每秒的浮點運算能力。

  換言之萎落設計製造的超算總算力最低達每秒173千萬億次，反正強得不像話。

  同時當年是萎落第五次拿到中國超算TOP100裡的年度數量總份額冠軍。

  與此相對的是，在這個15年以後逐漸不受國內輿論關注的領域裡面，菊廠隻7台上榜，並且，排在萎落之後的國內廠商還有製造71台浪潮和63台的曙光。

  沒想到吧？

  總之，眼下對算力需求無比恐怖的博浪無法使用萎落自有超算。

  要靠博浪自己建，真不知道要幾年才能初具規模。

  所以，博浪方面還是比較期待能通過與萎落新班子友好交流，最終達成一定的合作共識。

  萎落方高管很快作出回應，這次沒有一口應下，而是比較委婉的說：“我司在一般通用服務器市場的份額不算理想，初步擬定將重心優先放在高端服務器市場。”

  言外之意是門檻較高。

  服務器市場主要是Linux系列系統、Unix系列系統、Windows Server系列系統三個大系列。

  細分下Linux系列基本以Redhat的RHEL一家獨大，Unix則是惠普的HP-UX、IBM的AIX以及09年被Oracle收購Sun公司後加了Oracle前綴的Solaris這幾個主要系統多面開花。

  Windows自不必多說。

  其中Solaris值得一提，它曾是應用最廣泛、商業化最成功的Unix系統。

  而萎落方言外之意的門檻較高意味著，博浪的星辰服務系統至少要能與RHEL、HP-UX、AIX有相媲美的能力。

  服務器操作系統更看重的是其擴展服務生態的完善度，穩定運行能力等多個方面。

  高端市場一般還需要具備提供自定義服務的能力。

  與個人電腦的應用生態相比，各有其壁壘。

  相當不容易。

  對此，立夏認真強調道：“我們只是希望能有一起競爭的機會，憑實力說話。”

  “那沒問題。”萎落方高管很爽快。

  然後他又提到超算：“我司擁有的超算不少，平素也對合作用戶開放使用，不知貴司是不是有其它需求。”

  立夏並不意外，商談順利不意味著對方蠢，她開誠布公的說道：“我司需要長期穩定的大規模算力供應，如果貴司目前已有超算的總算力與公開市場資料相仿，我司大概需要用到70%的算力。”

  萎落方另一高管詫異的插話：“這麽多！”

  然後這個高管做了個手勢表示歉意：“不好意思，這部分業務我更熟悉一些。”

  “據我所知，貴司長期租用了我國包括尚未正式投入的天河二號超算中心在內超總量35%的超算算力……”

  “我司已有超算算力佔全國公開超算總算力大致達25%，按照貴司的需求，貴司使用的超算算力將超過我國公開超算總算力的52%！”

  最後，這個高管認真道：“不是我司不願意合作，而是我司現在絕無可能提供這麽大量的算力。”

  他識趣的沒有打探博浪集團為什麽需要如此恐怖的超算算力，到底在模擬什麽項目。

  立夏對此也不意外，表示：“我們可以一步步提升規模，不會一蹴而就，也可以就超算建設展開一些合作。”

  “明白了。”萎落方高管點了下頭，“這方面理論上沒問題。”

  只是理論上，因為超算算力其實算是戰略資源的一種，因為可以模擬運算的東西都比較……高級。

  比如可公開的有：氣象類的極端氣候、自然災害、生物及醫藥、海浪數值、大氣雲類、應用於人造衛星的流體力學等。

  沒公開但能猜測到的也有不少，隨便舉個例子：導彈彈道模擬、核彈爆炸數值模擬。

  如果是小規模那倒無所謂。

  大規模其實萎落不一定有自主決定權。

  而博浪租用超算的用途也不少，除了那些商業化項目的極端模擬測試外，主要用於兩個大領域，材料與設備製造的模擬運算。

  無論是博浪內部的博浪實驗室，還是除張鬱林、秦正主導的兩個實驗室外的其它高校合作實驗項目，都被博浪貫徹了一個科研項目的強力舉措：暴力測試美學。

  舉個非常簡單的例子，依照一些教授、博士的基礎理論與靈感研究發現某個化學材料可以由某5種化學元素組合產生。

  最佳組合方式未知。

  常規方法是：各人思維碰撞、前人經驗、外部經驗、小心翼翼的節約性嘗試。

  而博浪貫徹的舉措是：給老子按照基礎靈感研究方向暴力組合。

  別給老子省錢，實物不行就給老子上超算模擬，十次不行來踏馬一萬次十萬次。

  不然博浪憑什麽在短時間內不斷拋出行業領先成果。

  厲害吧？
  都是金錢在燃燒。

  …………

  在立夏代表博浪與萎落方高管進行合作磋商時，溫良與吳董也在開誠布公的交流。

  萎落董事長辦公室，吳董親自給溫良泡了杯茶，笑著看了眼溫良：“溫總大概有些疑惑吧。”

  “是的。”溫良坦然承認。

  喝了口熱茶，溫良耐心等著下文，並不著急。

  吳董賣了個關子：“我想先跟溫總談點小合作。”

  “請說。”溫良做了個手勢。

  吳董語調和緩，不快不慢的講道：“在會議室我有留意到溫總您的助理立夏女士精明幹練，能力上佳，不知可否讓她來兼任我萎落的CEO兼COO？”

  溫良這回不是愣住了，他索性直言：“吳董讓我越來越好奇了。”

  吳董如實回答：“萎落的內部事務比較複雜，我們商量認為需要一個強力的CEO，也需要一個更懂現有市場規則的COO。”

  “我們希望這個人來自博浪集團。”

  溫良面露了然，不過還是說道：“我更疑惑了。”

  他知道吳董提及立夏只是個由頭，清楚立夏身為溫良的助理不可能來出任萎落CEO這種職務。

  吳董是直接把推薦權和主動權給溫良。

  但這沒法解答溫良的疑惑。

  為什麽呢？

  “溫總應該已經通過渠道打聽過我的信息吧。”吳董放下茶杯，面色坦然。

  見溫良點頭，吳董又說：“想來應該是沒什麽結果。”

  溫良再次點頭。

  吳董有些自嘲的搖頭，唏噓一笑：“這就是原因，國資今年大小事情不斷啊……”

  相比萎落這個知名大企業董事長一職，是個人都知道回國資才是王道。

  這也是吳董話裡的意思。

  溫良打探不到他的信息，是因為他一路走來普普通通，在一磚頭下去能砸死幾個高官的京城，他太不起眼。

  不如發改等一系列重要部委重要司局處長，敢讓人在辦公室門口站崗。

  現年五十多歲的吳董雖然沒什麽大前途了，但他也不願意蹉跎在萎落董事長的位置啊，這踏馬都不是國企好吧！

  偏偏最尷尬的事情是，吳董是在國資那個主任去規定地點接受調查前沒多久被安排的，他好歹副廳，得主任簽字。

  現在外面看不出來，內部亂成一片，吳董擔心他會成為一根蔥。

  只能說競爭無處不在。

  少個人少個競爭者。

  有大把人樂得他吳董被栓在萎落代理董事長位置上。

  溫良念頭轉了好片刻，還是坦誠相告：“我也無能為力。”

  “溫總誤會了。”吳董晃晃手，臉上的笑容恢復如常，“萎落的事務與貴司很難脫開乾系，各部門對現在的萎落寄予厚望，希望萎落能名副其實。”

  “考慮到不重複投入資源的需求，萎落需要與貴司開誠布公的開展各項合作，也需要借助貴司開辟海外市場的經驗，讓萎落的海外業務真正具備市場競爭力……”

  溫良認真聽著。

  吳董毫不猶豫的一氣兒說下去：“此外，因為貴司這個榜樣在，我和新的高管團隊一致認為應當向貴司取經，整頓內部，發展外部……”

  “這十分需要一個有經驗的有能量的強力外部人物加入。”

  說到這裡，吳董看向溫良：“前陣子貴司主動聯系我司以來，我一直在等溫總您的到來，我們與貴司要想通力合作需要您點頭。”

  “還有一個額外的事情，有幾個方面希望萎落能從根本上做出改變，即更改集團名稱，有人明確跟我提到可以征求您的意見。”

  溫良：“……前面就不說了，最後這個過分了吧，這誰甩的鍋啊？”

  吳董略有意外：“溫總應該比我清楚。”

  溫良沒有糾結這個話題。

  他清楚個毛線，如果是老苗頭，昨天打探消息就不會一點沒結果，而且應該到不了這麽高的層面才對。

  稍加思索，溫良表了態：“與貴司通力合作這一點也是我們的期待。”

  “合作愉快。”吳董見狀也不廢話，直接伸出手。

  隨後，溫良給出了自己的看法：“立助還不適合貿然擔任貴司CEO兼COO，我司聯合創始人、應用互聯網生態聯席CEO唐普先生應當可兼任貴司職務。”

  “如此就再好不過了！”吳董差點喜出望外，這屬於是把博浪或者說把溫良綁上了船，遠超預期了。

  溫良當然知道這一點，算是投桃報李吧。

  畢竟吳董已經明示會清理萎落內部，這也屬於溫良的目標之一，他要徹底清除柳八爺在萎落的影響力！
  如果唐普過來，一切就不成問題。

  盡管今年以來唐普對內對外均逐漸低調，但他是唯一在管理執行能力上跟澤總杠一杠的主兒。

  唐普與溫良同學、同宿的身份，也能讓吳董感覺到博浪的誠意。

  畢竟吳董只是希望盡快扭轉萎落的局勢，至多在國資對控股萎落的國科控股為期一年的經營監察巡視工作結束前離開。

  得說一下，吳董不僅是萎落代理董事長，也是國科控股的代理董事長，還是一系列關聯公司的代理董事長，兼任的身份非常多。

  而擺脫這一切回歸國資的首要前提是能扭轉萎落的局勢，不然讓他來幹嘛？
  最後，溫良略作斟酌，說道：“至於貴司集團名稱更改一事，我不便摻和。”

  “溫總……”吳董不解。

  見狀，溫良做了個手勢，無奈道：“個人愚見，貴司可以從人們視角出發考慮，畢竟貴司過去和現在於人們眼裡還是民族之光，現在也已重新回歸國控。”

  吳董心中略有感歎，他的想法與溫良可以說截然相反，也在此刻忽然明白差距在哪：“多謝溫總。”

  “吳董客氣了。”溫良輕笑著說。

  之後，兩人聊起了天南地北的風土人情，提到了南與北的氣候差距。

  也算是相談甚歡。

  從閑聊中，吳董更深入的感受到了溫良一些與眾不同的作風，比如真正意義上踐行以人為本。

  光這個，就是兩人之間的主要差距。

  他身為體系內級別還不低的成員，哪怕是表面上都沒有明白維持zz正確的必要性，還談什麽別的。

  無論局勢多麽複雜，線路競爭多麽明目張膽，至少上層明面上還是維持著信仰不變，尤其是平總和此前每個總，其信仰都不可能改變。

  那麽，毫無疑問，民眾視角就是最重要的出發點。

  做不到以人為本，為人服務，表面上起碼也要過得去，不然趕緊回家去踏馬賣紅薯！

  最終，花了差不多一上午的時間，博浪和萎落達成一份簡單的合作備忘，另達成了十分複雜的通力合作內容。

  午前，溫良和吳董分別簽訂合作備忘，握手留影——這是吳董提出的要求，溫良不介意這個。

  …………

  稍晚些時候的下午三點，距離港股集中競價收盤還有一小時，萎落集團通過多個官方渠道對外發布了最新消息，其中自然也依流程在港交所披露易上發布了集團公告。

  全文內容較多。

  主要有：
  “本公司董事會謹此宣布，於二零一三年十月十日，根據本公司股東會集體決議，將於十五個工作日內修訂本公司名稱，屆時另行公告……”①
  “根據本公司股東於二零一三年十月十日舉行之本公司股東會決議，即日起與博浪集團展開長期戰略合作，雙方互為戰略合作合夥。

  決議，自二零一三年十月十日下午四時始，博浪集團聯合創始人、博浪集團應用互聯網生態聯席CEO唐普先生兼任本公司CEO並COO職務；

  董事會相信，唐普先生出任本公司CEO並COO職務，將改善本公司經營健康狀態，將為本公司長期業務注入新活力，因此，本公司認為唐普先生出任CEO兼COO附和本公司及其股東整體利益。”

  然後是標準格式的名稱、日期。

  而公告發出之時，已經被確定為萎落集團新任CEO並COO的唐普先生，人還在羊城博浪集團總部大樓，還沒去收拾行李。

  他倒沒有很懵。

  接到溫良電話後，唐普只是咂咂嘴說了句：“不愧是溫總，我人在家中坐，命已經被賣了。”

  “什麽話，這是你的機會！”溫良樂滋滋的說。

  唐普也是真的佩服溫良能說出這種話。

  總之，唐普就此成為了博浪集團聯合創始人團隊中第一個將長期離開羊城辦公的人。

  此前所有開設在非羊城的業務，包括重點子公司都沒有派遣聯合創始人出馬。

  只能說，溫良也沒想到破例來得這麽快。

  更沒想到會這麽突然。

  然而，這事情真的不要太符合博浪的利益了。

  也真的是溫良精挑細選確定分配給唐普的一個難得機會。

  雖然身兼多家公司CEO一事不罕見，但萎落這麽大體量的還真不多，有這樣一段經歷，往後也好給唐普多加點重擔。

  不至於什麽都讓李澤那個玩意獨挑大梁。

  倒是說雷老板也不賴，他兼任金山一家上市公司和MI這樣一家紅紅火火的國產手機廠商兩家公司的CEO來著……

  毫無疑問，如此不同尋常的超級大動靜，以一種極其誇張的姿態席卷了國內乃至國外網絡空間。

  引發了軒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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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本來想用重返那本裡的民樂，但不怎麽好聽，來個大手子給個名字，謝了。